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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秋横在司徒川和慕容骏驰的合力攻击之下不得不向东退却,但那里也很快变得异常凶险——龙川铁骑和寒山斧骑兵几乎同时杀到。
即墨秋横终于见识到了给西凉人带来无尽的梦魇的龙川铁骑,那包裹着士兵和战马的厚重的甲胄,那千军万马奋勇冲锋的恢宏气势,那彪悍骑兵视死如归的冷酷面庞,无不给他的内心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他的目光很快被为首的那位将军所吸引:祥云纹银边铁头盔,尖顶上饰着一簇白色缨毛,两道浓黑的剑眉,一双冷峻的凤目,鼻梁高耸,唇形俊美,线条刚毅的下巴微微前凸,整张脸透着一股极具男子气概的阳刚之美。头部两侧的鎏金狮兽头护肩闪耀着金色的光华,护肩下吐红边鱼鳞甲披膊,内衬白色底袍,胸前两块红边祥云纹护胸板甲明光闪闪。他手持一柄饰有祥云纹的锋利长刀,背后一把龙川长弓十分醒目,精美的箭筒里面装满了箭矢。
即墨秋横突然觉得这位英俊威武的龙川将军好生面熟,他想起来了,他们二人曾在云中城下交过手,根据他对司徒川麾下将领的粗浅的了解,他猜到眼前这个人就是司徒川的爱将——来自台城的中行牧。
中行牧远远地看到了身穿华丽甲胄,威风凛凛的西凉大将即墨秋横,立即挥舞着长刀向着他所在的方位杀去。上次在云中城,二人未能分出胜负,这一次,中行牧不想再让他跑掉了。
中行牧很快冲进炽焰骑兵群中,手持长刀左劈右砍,当面之敌纷纷成为刀下之鬼。大将米琴龙且也随后跟进,龙川铁骑与炽焰骑兵这两支强兵劲旅再度混战在一起。
与此同时,司徒川和慕容骏驰的大军正在向河岸突进,拓跋仪的寒山鬼斧营也已经与统万骑兵混战在一起,西凉人的骑兵很快被分割成若干小块儿,一场惨烈的歼灭战开始了。
在这最最危急的时刻,久历战阵的炽焰骑兵终于显示出了其强悍与顽强的一面,这濒死的困局激发出了他们的血性与斗志,他们宁愿战死,也决不投降。
但此时,野律景从的统万骑兵却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们很快就失去了有组织的抵抗,成为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野律景从用绝望的目光看着他那业已溃败的大军,此时的他心如刀割。野律景从还在奋力拼杀,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铠甲,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倒下了,在河岸上留下了堆积如山的尸骸,殷红的血水汇聚成溪流注入了水势明显变缓的月溪河,对岸的大军正在跃跃欲试,准备过河,但可悲的是,他已经等不到对岸的大军过来援救他了,赤里坤、漠藏黑云、拓跋仪和众多的虎视眈眈的大夏骑兵纷纷冲了过来,把他死死地围在了中间。
他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了。他抬眼看了看头顶的浩瀚长空,似乎是为了渲染这属于他的悲情时刻,刚刚还晴空万里,现在却已然是乌云密布。
“野律景从,你投降吧!不要再为野路延寿这个伪王卖命了。”赤里坤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野律景从,希望他能够认清形势。
“我是在为西凉的荣誉而战!”野律景从面色平静,并无惧色,他随后翻身下马,面向晦暗的天空,用一种洪亮而又浑厚的声音说道:“炽焰之神啊!请把我带到勇士长林!”说完,迅速从腰间拔出佩剑,自刎于河岸。宝剑从手中滑落的瞬间,殷红的鲜血从脖子上的创口处喷涌而出,野律景从的身体晃动了一下,旋即仰面重重地倒在了已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草地上,他直到倒下之后,依然是睁着眼睛。
周围的人迅速离开了,他们的目标迅速转向了那些依然在拼死顽抗的炽焰骑兵身上。
漠藏黑云离开之前,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最后看了一眼野律景从,冷峻的眸光中充满了惋惜、或许还带着几分尊敬。
赤里坤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翻身下马,缓缓走到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野律景从的身边。赤里坤的心情十分沉痛,他的眼中充满了哀伤,他俯下身去,伸出颤抖的手轻抚他的眼睛,让他的眼睛闭上——他总算可以安然长眠了。
赤里坤站起身来,重又骑上马背,他赫然看到被大水阻止在南岸的数量巨大的西凉骑兵又开始涉水渡河,河水的水位已经下降到勉强可以涉水渡过的地步。赤里坤知道:必须尽快解决掉炽焰骑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中行牧和米琴龙且终于杀到了即墨秋横的近前。即墨秋横即使再神勇,也很难抵挡这两位龙川名将的联合攻击,十余个回合之后,即墨秋横就只有招架之力了。
恰在这时,凶悍勇猛的拓跋仪持长斧从即墨秋横的身后杀出,拓跋仪抡起巨斧,向着即墨秋横的后背狠狠地砸去,由于速度奇快,即墨秋横根本来不及反应,锋利的斧刃轻易切穿了他那厚重的甲胄,即墨秋横顿时口吐鲜血,从马上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西凉名将、炽焰骑兵的统帅,曾经为西凉立下过无数功勋的即墨秋横死了。
中行牧看了一眼拓跋仪,眼神中充满了赞赏,但他同时对即墨秋横的死感到惋惜,为了表示对死去的敌方将军的尊重,他特意骑马围着即墨秋横的尸体绕了一圈,而后同拓跋仪、米琴龙且一起,迅速投入到了消灭残敌的战斗中。
即墨秋横的死,令西凉炽焰骑兵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但即便如此,这些西凉最强悍的战士仍然不肯投降,他们决心死战到底,而后追随他们的将军,进入勇士长林。
这时,奉司徒川之命去上游筑坝的云州大将韩山勇带着他的云州虎骑营从西边杀了过来,他完全不理会正在过河的赤罗雄的大军,而是径直向陷于垂死挣扎的残存的炽焰骑兵杀去。
韩山勇的到来,成为了彻底击垮顽强的赤焰骑兵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血雨腥风中,西凉人引以为傲的赤焰骑兵最终全军覆没了。
赤罗雄的两万统万骑兵也开始渡河,但当他们登上北岸之后,看到的除了一地死尸之外,就是数量众多的已经杀红了眼的大夏骑兵。赤罗雄命令已经渡河的一万多人马沿河岸布阵,等待后续大军的到来。
但他注定只能重复野律景从的悲剧。
被韩山勇留在上游的近百名云州骑兵趁机推到了第二个水坝,汹涌澎湃的巨流再次呼啸着奔腾而下,正在渡河的赤罗雄的数以千计的大军显然已经来不及逃脱,很快被无情的大水吞噬。
已经抵达南岸的自封为圣武逐日王的野路延寿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此时,他的愤怒已经无以复加。在他得知了赤烈山的大军被司徒川消灭在平凌渡之后,他就已经怒不可遏,而今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曾经无比强大的炽焰骑兵竟然全军覆没了,西凉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他那本就令人生畏的脸由于愤怒而变得更加狰狞可怖,他用那凶神恶煞的眼神看着这鹏腾咆哮着的滚滚的水波,月溪河上响彻着尚在大水中做着无谓的挣扎的士兵们声嘶力竭的呼喊。
达兰西牧和布延赤渊惊恐地看着这一切,表情痛苦而又迷茫。
“遇上司徒川这样的人真是我西凉的大不幸!”达兰西牧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
“他堪称一代军神,”布延赤渊一脸无奈地说道:“可惜我西凉没有可以与之比肩的人!”
赤罗雄的一万来人此时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他们在司徒川的数万骑兵的迅猛冲击之下很快被击溃,一万多人转眼间成了飘荡在大草原上的游魂野鬼,赤罗雄本人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战斗很快结束了,大水还未退去,野路延寿的大军被阻隔在南岸动弹不得。
对岸的十余万西凉铁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赤罗雄的灭亡而无计可施。
司徒川立马一处高坡上俯瞰着战场,他的铠甲上面已经溅满了鲜血。这时,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冰冷的雨滴打在他的脸上,使他感到了阵阵寒意。
晦暗的天幕上飘渺的乌云在缓缓地流溢,那霏霏的雨丝从天而下,生成一片氤氲的水雾,笼罩着这莽莽苍苍的草原,寥廓无边的旷野。前面不远处的高低起伏的丘陵坡岭和那郁郁葱葱的森林变得朦胧起来。
在月溪河北岸,南月津周边的旷野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士兵的尸体散落着,雨水伴着血水在香花碧草间流淌着,偶尔传来失去主人的战马凄厉的嘶鸣声。
漠藏黑云骑着马来到了他的身旁,雨水打在她那柔滑细润的脸上,淋湿了她那乌黑飘逸的头发,一缕发丝紧贴在她那光滑饱满的前额上,那张高贵美艳的脸显得更加妖娆妩媚。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强烈的光将美人的脸照得惨白。
“司徒,我们赢了。”漠藏黑云平静地说道。
“不,还没有!”司徒川深邃而又忧郁的目光注视着这大战之后的惨烈景象,表情异常凝重。“更加残酷的大战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