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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三省和了善并排躺在床上, 看起来挺和谐的。
展昭嘴角一弯,心想:和尚要行动了吧?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老爷大概是逃不了了。
“猫,主人怎么了?”小白鼠不解的扒拉着猫。
黑猫温和的说:“没事的, 有和尚在呢,我们看好他们的身体就好了。”
“哦。”小白鼠窜到孟三省身上,趴在胸口,突然大呼小叫起来,“猫,猫,主人心不跳了。”
展昭伸手将小白鼠提起来放进怀里, 为孟三省和了善盖上被子, 轻声道:“老爷被坏人害了,和尚正去救呢,不要吵。”
小白鼠立刻闭上嘴巴,眼巴巴的看着孟三省。
天空阴沉沉的, 无云。
鬼哭狼嚎。
鬼影重重。
阴风惨惨。
看这情况, 孟三省百分之百确认自己到了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只是……他怎么就死了?孟三省摸摸下巴,想到了一个人——单道士。那晚和尚没能收了单道士,他来报仇了吗?
“孟三省,还不快走?”一黑一白的男子窜过来,拿着棍子指着孟三省。孟三省看了他们一眼,黑的从头到脚全黑,白的从头到脚全白, 看起来非常渗人。不过都到了地狱了,还怕什么?孟三省冷静的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已经死了——”
“死了。”
“下了地狱——”
“地狱。”
“快跟我们去见阎王。”
“见阎王。”
黑无常说一句话,白无常都重复着后面的字,挺有喜感的,孟三省笑了:“单道士在吗?”
黑无常眨眨眼:“你认识单道士?”
“当然。”孟三省点头。
“啊,原来是判官大人的朋友啊,来来,请请。”黑无常呵呵笑着。
判官?原来单道士当了判官,怪不得自己突然就死了。孟三省微微一笑:“两位带路吧。”
黑白无常奇怪的看着孟三省,都已经到了地狱了,他怎么还有心思笑呢?啊,他和判官的关系一定很硬。到时候判官加一笔,他还是可以复活的。黑无常越发觉得孟三省关系很深,谄媚的说:“孟公子,请跟我们来。孟公子年少有为,就这么死了,真是划不来啊。万望孟公子还了阳可以给我们烧点钱,要是孟公子可以为我们向判官大人说说好话就更好了。”
孟三省微笑,没有告诉他们其实自己和单道士是敌人。“当然,孟某明白。二位不带路吗?我可不知道地狱的路。”孟三省摆手。
“好好,孟公子请。”黑无常一蹦一跳的往前走。
说是地狱,其实和人间并没有什么两样,就是荒凉了点,也有住房和街市之类,还没有投胎的鬼魂们就住在这里。黑白无常带着孟三省从街道穿过,孟三省饶有兴致的看着,若有所思的问:“城隍爷是不是像人间的官员一样处理事务?”这景象完全就是人间的翻版。
黑无常道:“相由心生,地府的一切是鬼魂们自己想象出来的。”
孟三省了然的点头,伸手从墙壁穿过,地府的一切,只是想象,是没有实体的。孟三省心里感叹,怎么自己就死了呢?他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的生命居然会掌握在一部小小的生死册上。
黑无常眨巴着眼睛,觉得这人实在是聪明,这么快就了解了地府的秘密,要是这人留在地府……
许久,孟三省看到了地府衙门——居然和自己的县衙一摸一样——孟三省嘴角一抽,这哪位想的?守门的是牛头马面,板着脸迎接每一个经过的鬼魂。大部分的鬼魂战战兢兢,少数鬼魂冷静淡定。孟三省属于少数,他相当淡定的经过,甚至还有心情看看牛头马面,果然神话传说还是有一定的真实性的,至少牛头马面是符合形象的。
“啊啊!!城隍爷,你们……收受贿赂……颠倒是非……你们……会有报应的!!”孟三省刚刚跨进衙门,就看到堂下台阶上一张烧红的铁床上压着一个人,烧得皮肉开裂,烤焦的肉味飘散。堂下的其他鬼魂吓得要死,一个个的趴在地上看都不敢看。孟三省眉头一皱,虽然是死人,但是这样的刑罚……也许地府的刑罚都是比较严峻的?传说中还有十八层地狱啊……
“还告吗?”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得意的笑着。
“我不服,大冤未伸,我心不死,羊辛,我一定会告倒你的。城隍告不倒,我就去阎王殿……阎王殿告不倒,我就去真君殿……父亲的冤情是一定要伸的……”男子已经被整的半死不活,却还是咬牙不服输。
羊辛脸色一变:“席方平,不要给脸不要脸!”
“哈哈哈,你怕了,世上还是有公道的。”席方平抬起脸,已经血肉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一双眼睛却锐利无比,“我不怕,公道自在人心,你们早晚会报应的。”
“哼,报应?席方平,你不敬苍天,不敬城隍,现判决如下:席方平三世为兽,即刻执行!”单道士走出来,冷冷的道。
“不敬苍天?是谁——不敬苍天?!”席方平嘶吼,挣扎着从铁床上下来,天上落下一根粗壮的柱子,直直的朝着席方平压下去。席方平整个人被压扁了,那情景,确实惨不忍睹。孟三省眉头紧锁,看着单道士。单道士得意洋洋的看着孟三省,似乎在说:地府可是我的地盘,赶紧求饶吧。下马威吗?孟三省舒展眉头,淡淡的笑着。
“县令大人,你终于来了。”钱师爷飘过来,咬牙切齿,看到黑白无常对孟三省恭恭敬敬的样子极为不爽,冷喝,“你们怎么搞的?不知道鬼魂都要锁住以防逃跑的吗?”
黑无常豆子般的眼睛眨啊眨:“可是他是判官大人的朋友啊。”
“什么朋友,他是敌人!”钱师爷恨恨的瞪着黑无常。
孟三省淡淡的说:“你们怎么没下地狱?”
“县令大人倒真是淡定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不是你的县衙,这是地府。”王大虎哼了一声,下地狱?不知道到时候下地狱的是谁啊。
孟三省淡淡的望着他们,完全没有紧张的感觉。
黑无常睁大眼,咯吱咯吱转头看着孟三省。孟三省玉树临风的站在那儿微笑,端的是潇洒。“你骗我?”咬牙,居然被个凡人骗了,他黑无常的脸面往哪里摆?
孟三省淡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单道士的朋友?”他只不过没有阻止黑无常想歪而已。如果不是他们希望走后门,又怎么会被骗?孟三省心里冷笑,连黑白无常都是这个样子,单道士都能是判官,可以想见地府的黑暗。看来,今天他很难过关了。虽然如此,孟三省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因为他相信,大师一定会来的。要是大师来不了……孟三省笑了笑,了不得他也学一回齐天大圣,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黑无常咯吱咯吱的走过来,甩着锁链想要锁住孟三省,孟三省偏身,锁链落空了。
“你躲什么?躲也是没用的,来到地狱的人都是犯人,必须经过判官的审判。”黑无常不高兴了。
“审判。”白无常默默的闪到孟三省身后,拦住孟三省的退路。
孟三省笑了笑:“瞧你们谨慎的,如你们所说,我都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样?自然会跟你们去阎王殿,但是要锁住我?那可不行,我自认自己没有做过天怒人怨的事情,所以不想被当做犯人一般锁起来。”
“所有的鬼魂都是这样的,你怎么能例外?”黑无常叫道。
孟三省手指一指:“我还没瞎。”那边就有一群鬼魂排着队,虽然前后有鬼差看管,但并没有锁住。
黑无常恼羞成怒:“你不一样。”
孟三省耸耸肩:“我怎么不一样?”
黑无常张张嘴,却说不出理由来。
孟三省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看着单道士:“你好歹也是修道的,居然做这样的事情,怪不得成不了仙。”
单道士脸色一变:“胡说,我已经得到了,判官就是神仙。”
“是吗?”孟三省似笑非笑的,“你自欺欺人的本领真强。”
单道士咬牙,这人说话真是气死人了:“你们还看着干什么?赶紧把犯人锁起来审判!”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朝着孟三省冲过去。
孟三省冷笑,抓住黑无常甩过来的锁链,一扯,迅疾的闪身过去,一脚揣在黑无常脸上,转身,一肘子搭在黑无常脸上,然后转到黑无常背后,一推,黑白无常撞在一起,惨叫连连。孟三省利落的将黑白无常绑在一起,一脚踢到墙边,拍拍手:“何必?我又不是不肯去阎王殿。其实我也想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坏事。知道了才好改嘛,我的目标就是做一个好人。”
单道士的脸色很难看,他在堂下公审席方平,本就是想给孟三省一个下马威,可是这人怎么这么强悍?单道士对孟三省的印象就是一个由和尚保护的贵公子,没料到这人也可以这么彪悍。
“城隍召见鬼魂孟三省。”大堂走出来一个长衫男子。
孟三省微微一笑,走进大堂。城隍端坐高台,威严的一拍惊堂木:“跪下!”
孟三省抬头看着城隍,城隍的衣服就和他的官服是同一款式,长的挺威严的,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
“孟三省拜见城隍。”孟三省很恭敬的行礼,却没有下跪。
城隍威严的声音响起:“孟三省,你因何不跪?”
孟三省淡淡的说:“跪天跪地跪父母。”城隍不在此列。事实上,如果城隍不是那么明显的站在单道士那一边,他或许会下跪,毕竟是审判一生善恶的鬼神么,可惜……城隍完全对不住他的职责啊。
城隍脸色一变,还从来没有鬼敢这么忤逆他的权威,心中对孟三省的印象更差了:“你擅自杀死钱师爷,王十八王大虎,认罪否?”
孟三省淡淡的说:“城隍爷为何不看看钱师爷他们做的事情呢?孟某以为,城隍爷必定是清明的,才能掌管一地生死。”
城隍一拍惊堂木,大喝:“大胆!本城隍做事,还用的着你来说吗?”
钱师爷奸诈的笑着:“县令大人,这丰城,是城隍爷的天下,不是你的天下。”
孟三省摇头:“孟某并不是专权,也不会枉杀。作为一方父母官,孟某唯一的念想便是为民做主,望大家生活的好一点。难道城隍爷不是这么想的吗?”孟三省惊讶的看着城隍,“城隍爷的权力不是赏善罚恶让人们弃恶从善吗?”
城隍脸色僵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单道士一看城隍没话说了,赶紧插嘴:“狡辩,如果你是为民做主,为何一来便对付钱师爷?”
孟三省剑眉微挑:“孟某办事都是有证据的,钱师爷,王大虎,王十八,你们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自己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钱师爷噎了。
王大虎谄媚的道:“城隍老爷,孟三省摆明了挑衅你的权威啊。”
城隍脸色一整,冷哼一声,高声道:“来人,先将这挑衅本王的狂傲之徒处以火刑。”
孟三省皱眉,冷冷的看着城隍,平静的问:“我犯了什么罪?”
“挑衅本王就是罪。”城隍冷笑。
孟三省静静的看着城隍,道:“我什么时候挑衅你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公正而已。说起来,孟某既无病又无灾,莫名其妙死去,是你们在作祟吧?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不惧上天的惩罚吗?”
城隍眉头一拧:“孟三省,你还不心服?”
孟三省傲然挺立,朗声道:“孟三省自问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人,如此刑罚,如何心服?”
阎王殿回荡着孟三省清朗的声音,一时间,大家僵住了,其他鬼魂崇拜的看着孟三省,好厉害,居然敢和城隍爷叫板。
城隍怒了:“来人,抓住他!”
孟三省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冷笑一声,抢过鬼差的枪,嗖——枪插在城隍爷头顶。
城隍爷呆住了,眼珠子往上一瞄,枪,正微微晃动。而鬼差们似乎没有想到有人胆敢大闹阎王殿,刺杀阎王,一时间愣在那里。孟三省趁着大家愣神的时候往外面跑去。最后还是钱师爷回神了,大叫:“抓住他抓住他!!”
孟三省虽然学了武功,也学了些法术,但是在地府还是没什么用的,最多也就是对付对付小鬼差而已。孟三省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并不恋战,只是寻找偏僻的地方逃逸,想要找到回阳世的道路。孟三省觉得,自己无病无灾,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轻易死掉的,即使生死册上名字被划掉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让他死他就得死吗?开什么玩笑!
孟三省跑到一处地方,看到几个鬼差正阴笑着拔鬼魂的舌头,鬼魂们凄厉的惨叫。看到孟三省进来,大家都很惊讶。
“你是什么鬼?”鬼差朝孟三省走过去。
孟三省皱皱眉,摇摇头,转身跑了。
“快,快,抓住他,他在那里!” 黑白无常带着一群鬼差跑进来,拉着拔舌鬼差问,“看到一个贵公子般的鬼魂来过吗?”
拔舌鬼差说:“有的,刚刚来过,跑了。”
“快,快,追,一定要追上,不然判官会罚我们的。”黑无常如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三省——”孟三省跑到阴暗的地方,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拉住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孟三省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靠着宽阔的胸膛,安心的笑了,“大师,你终于来了。”
了善淡淡的应了一声:“恩。”
“吓死我了,大师,我可是十八层地狱都旅游过了。”孟三省深深的呼气,平息剧烈的心跳,浑身一松,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了善无奈,这人啊……“你的魂魄被勾下来了,我们必须从往生台下去。”
“往生台在哪?”孟三省问。
了善拉着孟三省跑起来:“跟我来。”
“他在那里,快抓住他!”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身后是大批的鬼差,孟三省居然还有心情笑:“等以后老了,再回想今天的事情,一定很有趣。”
了善无奈:“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孟三省笑道:“因为你在啊。”这是事实,只要有了善在,孟三省就觉得,自己可以安心了。
毕竟是在地府,没有什么能逃脱城隍的眼睛,单道士,钱师爷,王家兄弟率领精英倾巢而出,围攻两人。
“哼,任你凡间再强,生死册上留名。”单道士飞在半空,手里的生死册翻转着。
了善回头,眼中厉光一闪,手里一团白光如箭矢般朝单道士射过去。
单道士冷笑,半空翻身。白光落到后面,炸翻了一堆鬼差。
单道士脸色一变,这和尚的实力很强,不过,毕竟是地府,和尚的武器是带不进来的,单道士怕的只是那金钵:“这地府,是我们的地盘,你们想出去是不可能的。”刷刷刷——单道士翻着翻着,脸色大变。为什么生死册上居然没有那个和尚的名字?!
了善回头,淡漠的看了鬼差一眼,身后的土壤突然掀起,形成一堵土墙,拦住鬼差。
“哇,好厉害。”孟三省赞叹道。
了善握紧孟三省的手,低声道:“速度快点。”
孟三省点头,拼尽全力跟着了善跑。
前方是一汪清潭,了善道:“那就是往生台了,从那里跳下去就能回到阳间。”
“那快走吧。”孟三省欣喜的道。
来不及了。
单道士飞到往生台上,冷冷的看着两人。其他的鬼差小心翼翼的围着孟三省和了善。
了善环顾四周的追兵,笑道:“我拦住他们,你先走。”
“我们一起。”孟三省握紧了善的手,着急的说。
了善摇头:“我得拦住他们,不然你跑不了。”
孟三省皱眉:“大师,这是地府,你……”
“要相信我。”了善竖起一根手指拦住孟三省欲张的唇。
孟三省定定的看着了善,点头。
“哈哈,看你们往哪里跑。”钱师爷得意洋洋。
了善看着孟三省,突然笑了,手臂用劲,将孟三省拉到怀里,快速的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右手朝单道士射出一道白光,单道士跳离往生台,了善手一用劲,将孟三省扔下往生台。
孟三省措手不及,沉下去,迷蒙中看到了善和鬼差战在一起。
了善看到孟三省消失了,揉揉手指,微笑:“现在,该动手了。”了善身上突然发出道道金光,有文字样的东西飘散开去。
“你……你……你居然……”单道士惊恐万分。怪不得生死册上没有了善的名字,原来他早已超脱了生死轮回!了善冷漠的看着他们,抬手,鬼差们被了善散发的威压压的抬不起头来。地府里鬼哭狼嚎,为了善的强大而惊恐。
孟三省房间。
展昭和小白鼠眼巴巴的看着孟三省和了善。已经很久了,久到两人的身体开始冰凉,他们还是没醒。
“大师。”孟三省叫了一声,猛然张开眼睛,起身。
小白鼠欢乐的蹦跳着:“主人醒了,主人醒了。”
孟三省揉揉额头,看到自己身边的了善,轻轻叫道:“大师,大师?”
无论怎么叫,了善都没有反应。
孟三省担忧的试了试鼻息,摸摸了善的肌肤……了善居然死了!
“展昭,这是怎么回事?大师怎么会死?他不能灵魂出窍吗?”孟三省以为了善是灵魂出窍来救自己的。
展昭眨眨眼,冷静的答:“老爷,大师的确可以灵魂出窍,但是如果灵魂被扣押了,那就回不来了。大师虽然能力很强,但是地府终究是鬼神的地盘……”展昭的语气很沉重,表情很郑重,但是眼中却没有担心的神色,可见展昭对了善的安危完全没有担心的意思,可惜孟三省被了善有可能回不来的想法吓住了,敏锐的观察力下降了。
孟三省皱着眉,握着了善的手,想起在地府中他奇妙的眼神,以及那轻轻的一吻,咬着唇,下了决心。
大师,我还不知道你那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死?即使你身处地狱,我也要把你拉上来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