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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束修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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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亥日  喜神正南方  醉酒。

    寅正时分(4:00),天不过微明,红光未现,孙清穿一身红袍,头戴纯阳巾,两侧鬓角各插一朵大红杜鹃花,领着县学教谕和十几名秀才匆匆到了石府。

    刘全赶紧上前,长揖问好,孙清胸前作揖笑道,“怎地今日,刘管事不见愁眉不展?而是喜气洋洋?”

    “孙老爷莫要嘲笑下仆,以前都是下仆的错,您老人家可不能挂怀”,刘全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不过是因为自己嫌弃他登门请教来的次数多。

    “呵呵”,孙清笑了几声,他又不是小气之人,“贵客都已来了?”他要去县学组织,不和县官几人同行。

    “县太爷和三老爷已经到了,几位归乡老爷还没到,圣泽书院的教授几人也尚未到”,刘全回道。

    孙清摆摆手,“你也不要担心,我来的路上正碰到李教授,他年老体衰走道就慢些”。

    刘全有些无语,李教授是圣泽书院的掌纪,也曾多次登门请学,和孙清碰过几次面,两人见面就是嘲讽揶揄。

    两人正说着话,来了几顶轿子,想来是有致仕官员到了,刘全赶紧伸手虚引,孙清朝他摆手,“我常来,自然路熟,你快去接引贵客吧”。

    刘全也就不再客套,家里也没个迎客的,唯他一人,好在今日孙清是赞者,进了门自有他来招待,忙是长揖致谢。

    孙清带着众人跨过院门,甬道两侧分站五个男仆,各执一把竹杖扫帚,孙清面露惊异,又微微点头。

    等众人进了前院,但见南北两向各摆几条长桌,东向则只有一条,西向一条,上面摆了束修之物,桌后跪坐一少年人。

    四向俱挂红娟,巨槐之下又有祭祀之物。

    “教谕,那几个下仆是何用意?”一秀才问道。

    孙清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回去抄写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一遍”,秀才苦着脸应是,其他几人都是窃窃偷笑。

    “昭王拥彗先驱,请列弟子之座而受,司马云,‘彗,帚也,恐地之尘埃秽及长老,故以此为敬,此乃拥篲(hui)之礼’,以示对客敬重”。

    说罢,看了众秀才一眼,见他们都是点头,心中不爽,“回去都抄写一遍,竟是连古礼都不知一二”。

    众秀才俱是苦脸应是,纷纷怒目问者。

    孙清领着众人给县官和主簿见过礼,略谈几句,就要去看束修之物,他作为赞者,需要知道物品名称,因为他要唱礼。

    孙清几步走近秦鸣鹤身前,轻声道,“长桌之上便是今日的束修之物?”

    秦鸣鹤抬头就着微光发现来的是孙清,忙是直身复拜,“见过教授,长桌之上乃今日学生拜师所用,还望教授指正”。

    孙清点点头,说来他对这个拜师礼也不是很了解,自元始拜师礼不被看重,国朝拜师也不过磕几个头,送上白金(银子)而已。

    要不是做赞者,他也不会翻看唐宋史,那今日可就出糗了。

    指了指桌上木盒,“此中是何物?”

    “五脡脯”。

    孙清点点头,桌上还摆了五匹万字寿潞绸、五双祥云承鹤鞋、一壶清酒,另有野货珍药若干置于案下。

    等孙清回转,孟隆低声道,“这莫不是古礼?”

    “料来是唐宋之礼”,孙清也不确定,谁没事研究这个啊。

    “难为你了”,孟隆幸灾乐祸道。

    时近卯初,天色渐明,刘全朝孙清点点头,孙清会意,应是人都来齐了。

    不过一刻,院外进来一个学役,悄声说了几句,孙清起身抖抖衣袍,扶正簪花,面西喝道,“大道之行先于礼也,圣人有诲,当兴”。

    众人都是跟着起身,随他朝东三拜孔子画像,赞者谢礼,众人再回礼。

    “圣人言,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束,缚也,律也。

    人之初生,懵懂无知求索无度,后至少年始有人教,渐长而知礼懂义,自我约束而不放浪逐行,律己则知过之少,绳人则非而寡合。

    故而,当有师,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也。

    师之贵,知大道,有传道授业解惑之德,学者当勤修不辍,而通其业、成其德者也。

    若师道崩则无贤,无贤则世道愈坏,故而谷梁传有论,‘大夫无境外之交,束修之馈’,是为君子”。

    “诸位当知,大道昌盛,日月永明,礼兴”。

    孙清施礼,众人回礼,秦鸣鹤三叩俯身。

    等孙清下阶走到巨槐之下,喝问道,“所跪之人为求何事?”

    秦鸣鹤答道,“求致良知之道”。

    孙清转身,刘全赶紧小跑去了东间,不过二息又出来,“先生说,己无德不敢教”。

    秦鸣鹤叩首再求,如此两次。

    第三次,刘全扶着石巍出了房门,他穿了一身圆领绯袍,头戴乌纱,腰间束带,脚踏官靴。

    石巍左右施礼,众人起身回礼。

    等他就座,孙清喝了一声,“起见”。

    秦鸣鹤赶紧起身,身后跟了朱小郎和申文桂颤颤巍巍的捧着束修上前,到了阶下秦鸣鹤跪倒在地,两人闪身回去,差点摔在地上。

    “民望固辞而不得命,由圣人当前,不敢不从之也”,说罢站起身下阶相扶。

    秦鸣鹤赶紧三叩首,起身搀扶石巍。

    “礼成,当谢”,孙清喊道。

    秦鸣鹤再跪接过爵而饮三杯再拜,石巍团团作揖,众人回礼。

    “宴宾”,到这里便是礼成结束。

    流水般酒席端上桌,秦鸣鹤肃立在石巍身后,众人纷纷畅饮。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朝阳初升略带红晕,金粉涂抹,庭院之人都被粉饰一番,或是喜,或是悲,或是怒,或是嫉妒,或是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