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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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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询问”友邦援兵可否东进的行文,早就发到了贵德州。

    但是朝廷的使者却无法继续向西深入。

    因为甘南草原很乱!

    只要他们离开贵德州,便会有大批的草原“马贼”挥舞着大刀片子来抢劫。

    带队的给事中韩凌被吓得病了一场,上书给朝廷说“甘南纷乱,贵德州仅州城坚固,余地皆无。”

    三月初六,张守言“风尘仆仆”的带着一万“联军”回到甘南草原。

    奉旨后即刻全军向东。

    这一万骑兵名义上是“和硕特、准噶尔、杜尔伯特、土尔扈特、察哈台(叶尔羌)”五部藩属勤王军,实际上汉军比例超过了六成。

    ......

    “据陶文友的奏报,张守言借到了一万番兵,以藩属之名勤王,三月初六在贵德州受旨,初八即过了临桃。算算日子,若是顺当的话,此刻已经到了西安。”

    崇祯皇帝听到吴生的预计,不禁皱了皱眉头。

    “好好的,他去西安干什么?非要在孙传庭面前卖弄一番?!”

    吴生早就想好如何回奏:“陛下,兵部给藩属军定的路线是走平凉府、庆阳府、延安府入山西,但是臣听说孙传庭将三边粮秣齐集西安,张守言所部改走西安怕是因为沿途补充不到粮草。”

    “孙传庭?”

    皇帝似在自言自语,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目光投向了龙桉尽头放在的一本奏章。

    “陛下!”

    吴生急忙跪倒。

    “孙传庭上表请战,怕非本人实意,秦军凋零,若再有失,天下再无堪战之军也!”

    皇帝迟疑了一会,终是叹息一声。

    他知道自己的毛病有两个,多疑和急躁,为他这两个毛病背锅的臣子,不知凡几。

    孙传庭之所以上书,除了地方士绅嫌孙传庭征捐太甚之外,便是因为皇帝给孙传庭下了一道催战的手赦。

    请战奏表刚到京师,朝堂上立即吵成一团。

    皇帝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批准这封请战奏表,是因为兵部侍郎张凤翔进谏:孙传庭所有皆天下精兵良将,皇上只有此一付家当,不可轻动!

    就连刘理顺也不顾自己女婿与孙传庭不合,写信前去劝阻孙传庭求战之举。

    而吴生是内阁中唯一反对现在出兵的阁臣。

    “罢了,先放上一放。”

    崇祯让王承恩扶吴生起来,又聊起了督师之事。

    “周相前几日说去督师,怎么还没个动静?”

    吴生很是为难,皇帝他不想抵触,周延儒他也不想得罪。

    “怕是诸事纷纷,一时不得启程吧?”

    “呵呵呵呵,等他启程,鞑子都已经回家去了。”

    崇祯冷笑连连,又摇了摇头。

    “他不愿意去也罢,朕看张信之怕是比他会更早到保定,那便不用他去了。拟旨,张守言进保定总督、加兵部尚书衔、兼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督北直隶、河北、山东诸军以御奴兵。”

    吴生迟疑几秒钟,猜到周延儒大概率会很庆幸被人顶了督师的差,便应承着拟了旨意。

    又问:“是否着张某进京陛见?”

    “让他直接去保定,然后去山东,须知时不我待!”

    张守言拐弯去西安,自然不是无聊到要去找孙传庭显摆,他是想把贺金山、潘和尚带走,因为接下来的二次陕县之战,官军会败得极惨。

    根据后世的多方记载,闯军中仅刘宗敏的马队便有三万之众,他不敢保证贺金山和潘和尚能全身而退。

    孙传庭对于张守言的绕道“访问”本来是颇为重视的,但在知道张某人的真实来意之后,当即呵呵一笑,想带走五千马军?张小子,你想屁吃呢!

    “某这是去勤王!孙督师某非连五千人都不肯派?”

    “好说,当初你给兵部的是五千民壮,老夫还你五千民壮即可。你路过延安府时,挑五千民壮就是。”

    张守言差点没被孙传庭气笑,这老头忒不要脸了!

    延安府有民壮么?

    当然有!

    几万都不止。

    就是他们打的不是朝廷的旗号,各自占据了很多山头讨生活。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张守言一路飞奔,在平阳府遇到了前来传旨的官员,接任保定总督一职。

    一万骑兵转向东方保定方向,但从这一日开始,张守言的前进速度变得极慢。

    同时他派出信使,让残存的河北、山东兵马齐聚保定、河间二府。

    ........

    北京,僻静的小院。

    周延儒阴沉的声音澹澹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张守言已然出任保定总督,某这个首辅只等他捷报传来,便可拿下问罪。”

    他笑着看向了朱纯臣:“张守言还兼着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看来成国公的好日子也不久了。”

    朱纯臣脸色铁青抿茶不语,他也怀疑这是皇帝在为清除自己而做的准备。

    杜勋公鸭似的嗓子也跟着笑了几声:“皇后如今在帮太子选妃,张刘氏已经被召见了好几次,张家的三姑娘原本听说要赏个选侍,可最近风声又有变化,这太子妃正位也不是不可能啊!”

    “呵呵呵呵,等各位忽然发现看不到我的时候,便是陛下已经开始动手了。”骆养性笑的凄凉,若是崇祯皇帝开始动这些人,掌控锦衣卫的他肯定是第一个被处理掉的。

    周延儒将茶盏重重一放:“诸位,再也犹豫不得了!”

    陈演和杜勋互相看了一眼,尤其是杜勋眼中的凶芒逐渐炙热了起来。

    ........

    “大伴的身子怎么样了?”

    皇帝刚从前朝回来,刚进乾清宫便问了杜勋一句。

    “回皇爷的话,王公公怕是吃坏了些东西,还需过几日才能上值呢!”

    崇祯一边换衣裳,一边吩咐杜勋。

    “叫太医去瞧瞧他,毕竟年岁也不小了。”

    “奴婢遵旨。”

    见杜勋叫人传太医,皇帝又问他。

    “今日内阁值班的是哪位阁相?”

    “回皇爷的话,今儿是陈相值夜。”

    崇祯让人取过几十份奏折,又打发人去通知皇后。

    “今儿歇皇后那,待朕看过这些奏折就过去。”

    杜勋低头应了,眼珠子转了几转,亲自去了坤宁宫传话。

    周皇后得到杜勋的传话,一边让人收拾房间,一边又叫身边的嬷嬷给崇祯送碗汤过去。

    夫妻这些年,她早习惯了晚上备些提神的汤给皇帝用。

    别家进食到御前,都要验过才能进内。

    而皇帝发过话,唯独皇后的东西不用!

    那嬷嬷也是个谨慎的,一直悄眼看着皇帝吃了几口汤,这才安心的退了出来。

    偌大的书房内,就剩下了在看奏章的皇帝和侍立一边的杜勋。

    崇祯十六年三月十八日夜,亥时过后,沉寂的紫禁城忽然沸腾了起来。

    皇宫中的大钟被勐然敲响,震碎了满京城人的梦。

    历史上持续到了十七年的崇祯年号,在这一夜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