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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对首辅周延儒的不耐已经越来越明显。
松锦之战时,朝廷暗自与满清议和,可满清根本不答应,还把事情捅破,以至于满朝哗然。
最后是兵部尚书陈新甲背了锅,被皇帝下旨处死。
而真正操作此事的首辅周延儒却一直装聋作哑,不肯承担半分责任。
当时崇祯就暗地给了周延儒一个字的评价“乖”【滑头没担当的意思】。
这个字传入周延儒耳中后,周延儒却好整以暇的说了一句:“皇帝英果,故不得不乖耳。”
皇帝刷锅杀人一把好手,所以我只能滑头一些。
帝相的关系在进入三月之后,再次爆发了一次危机。
阿巴泰率清军南征鏖战数月,战败明军合计二十多万,人马贵乏之极,如今正在山东莒州休整。
满蒙联军十万,在长达五个月的不间断作战中,身心疲惫,很多人受伤后得不到有效的治疗而死亡。尤其是在开春之后,河南山东一带的疫病也传到了阿巴泰的军中。
草原人对这种疫病的免疫力极差,导致阿巴泰不得不冒险在莒州休息。
可清军已经休整了半个月,各地的情报陆续传入京中,周延儒却将这个消息压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皇帝一旦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命令各军趁机围困阿巴泰所部。
内阁便要派人督师。
可内阁里都知道,崇祯心中最佳的督师人选就是周延儒。
周延儒的长处是忽悠皇帝,于军略上则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于是在周延儒的授意下,兵部将收到的这类情报,都发回各部要求“详尽探查”。
在历史上,周延儒一党成功的把这个消息押到了阿巴泰恢复了元气。
清军在莒州休整了一个整月,准备拔营北归的时候,崇祯才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阿巴泰刚刚休整了十多天,这个消息却被人捅到了东厂的耳朵里。
东厂知道了,王承恩自然也就知道了,皇帝再次暴怒起来。
周延儒带着诚惶诚恐的表情走出宫城。
“诚惶诚恐”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满脸冷意。
方才周延儒用“亲自督师围剿”暂时稳住了皇帝,但他此刻心里转的却是其他的念头。
北京城东有一处僻静的宅子。
从来没人知道主人家是谁。
周延儒回府换了一身衣服,从后门坐轿出了府,又换了几辆马车,这才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这处宅子。
推开房门,会客厅中已经坐了一圈人。
当头一位正是平日与自己在内阁中不对付的陈演,此人也换了一身普通衣衫,正向门口看来。
而方才在与陈演说话的是田妃之父田弘遇,田弘遇的身边则是乾清宫副主管杜勋,都是普通人的打扮。
周延儒的目光直接扫过了这几位,落在了另一边的两位身上。
这两位能来,说明他要谋划的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一位是掌控京营的太傅、成国公、驸马朱纯臣,而另一位则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
两人脸色不太好看,也是普通人打扮。
显然他们今天聚集起来,是有极为隐秘的议题要商谈,聚集人正是当今首辅周延儒。
周延儒毫不客气的直接坐在首位,见众人都看着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话说开。
“陛下如今重用东厂,你我诸人都在册上,番子及府只在旦夕之间,各位心中可有了决断?”
陈演听到周延儒终于说出这番话来,便晓得这位滑头首辅已经上了他的船。
他从孙朝贵家里所得的文件,正是指向在座的几人。
东厂的调查结果,让他们几人都不寒而栗。
洛阳、襄阳失陷的内因及张溥之死,东厂已经查到了周延儒的身上。
而他陈演与杜勋之间的勾连更不用说。
田弘遇坐在最下首,眼中却透露着疯狂。
东厂已经查出他在南京借着替皇帝选美的由头,自己弄了七八个姬妾入府享用,仅这条罪名足够把整个田家都拖上绝路。
而且还会连累他才十岁的亲外孙皇四子朱慈炤。
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是驸马朱纯臣和骆养性。
崇祯对朱纯臣的宠信超过了大部分的人,他不光是皇家的驸马,世袭罔替的成国公,更被朱由检封为太傅,执掌京营。
但凡只有还有一丝可能,朱纯臣都不愿意来参加这个聚会。
其实朱纯臣自己也没有想到,在皇帝温情脉脉的目光之后竟是冰冷的杀机。
他倒卖的军资泰半落入满清之手,甚至本次清军入关能如此顺利,也是有人出卖了北直隶和山东的布防图,而这个人正是他儿子!
东厂甚至已经获得了他儿子与降清叛将之间的书信。
在孙朝贵留下的文件中,有一份就是关于那封信的大略描述。
朱纯臣亲自审问了自己的儿子,已经确认了那封信的真实性。
而最终让朱纯臣决定参加这个聚会的原因,是因为东厂已经查出是当年是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妻子、皇帝的姐姐。
朱纯臣很了解崇祯这个人,皇帝信之愈深,恨之也愈切,动起手来毫无人情可言。
等到皇帝动手,成国公府必然断绝传承。
有着同样心理的还有骆养性。
他自认为不可能被皇帝知道的事情,居然也在皇帝的调查之中。
例如崇祯七年、十三年、十五年,他多次向外泄露皇帝给他的密旨,更要命的是东厂还查到他在南京搜刮财富,将失落民间的孝陵器物藏于家中。
那份器物名单极为详尽。
调查百官之事,本来应该是锦衣卫的职责,可陛下却将调查在座众人的事都委托给了东厂,骆养性已经猜到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他是皇帝的家奴,皇帝怎么处置他都不用经过朝堂。
“今日之事,不过是吾等自保之举,”周延儒看向诸人,“皇四子英朗知礼,某以为未来会是我大明中兴之主,诸位以为如何?”
所有人都看向了朱纯臣,这个人才是所有大计中最重要的那部分。
朱纯臣咬咬牙:“朱某保证京营无碍,某也觉得皇四子未来可期。”
田弘遇一张脸顿时笑开了花,想到自己外孙以后登......。
众人见朱纯臣开了口,便知道这件事八九不离十。
内阁有周延儒和陈演压制,加上朱纯臣掌控四九城,锦衣卫控制朝堂,现在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位.....。
“杜总管,最难的那件事,就要靠你了!”
“杂家晓得!”
这群为了自己展望未来的人们,万万没有想到孙朝贵的那叠资料,其实都是张守言一手整理的。
骆养性在南京搜刮来的孝陵陪葬器物,是张守言叫人找出的一些规制不太明显的器物,刮了铭文后,暗中转手塞到骆养性手中。
朱纯臣的那些破事,是来自济尔哈朗麾下的一名降将的交代。
这名降将是朱纯臣之前的门下,替朱纯臣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此人投了满清之后还与朱纯臣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张守言很期待,这起子“命悬一线”的人联合起来,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西海边上,张守言策马而立,饶有兴致的望向东方,精选的上万骑兵正在滚滚向东进发。
“希望京中诸位,不要让张某失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