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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把你的道指教有过犯的人,罪人必归顺你。
神啊,你是拯救我的神,求你救我脱离流人血的罪,我的舌头就高声歌唱你的公义。
主啊,求你使我嘴唇张开,我的口便传扬赞美你的话。
你本不喜爱祭物,若喜爱,我就献上;燔祭你也不喜悦。”——
这些话大女孩不止一次地听过,读过和背诵过,而她一直被教导说,这些是人类的灵魂与生命的最高指引,他们必须按照上面的话去做,但那些和她一样虔诚的人并没能因此得救,她也是,她被两根粗壮的大拇指按住了喉咙,她挣扎着,手脚踢打在对方的身上,但那位女士就像是没有感觉的稻草人那样,虽然看上去比一只兔子还要虚弱,但直到那个女孩彻底地没了呼吸她也没松手。
那些身着黑色大衣的人将软毡帽压得很低,从下颌可以看出他们一些是白人,一些是黑人:“孩子有什么用?”一个白人问道。
“孩子不能干活。”另一个人也这么说。
“纯洁的躯体与灵魂从来就是最好的祭品,上帝也这么说。”那位女士说,她一松手,那个女孩就摔落在了地上,她的眼珠螃蟹般地凸起,嘴巴微微张开,里面露出肿胀的舌头,女人没有和他们讨论太多——她在伏都教派中的位置很高,这些人只是她的打手,没有资格知道——这些还不存在真实信仰的孩子可以行走在很多地方为他们效力,她将那只编织娃娃挂在大女孩的衣襟上,念念有词,片刻后,死去的女孩就目光涣散地站了起来,之后其他的孩子也被如法炮制,他们的黑色外套上都沾了血,但在这种混乱的时候,不太会有人注意到这种一样的,他们脸上和脖子上的血迹也被擦干,脖子那张嘴巴似的刀口用收容院的统一领巾遮盖。原本按照女子的要求,这些孩子应该被扼死,但他们的人数超过了她和下属所能操控的,不得已——一个男人用的力气太大,几乎将一个孩子的脖子全都割断了,他只能随便找了一根断裂的木棍,上面插入头颅,下面插入胸腔——勉强固定住后,这些尸体就乖顺地跟着他们走出巷道。
然后他们就遇到了莎拉。
或者说,他们并不知道他们遇到的就是海拉的代理人莎拉,他们见到的只是一辆四轮马车,车厢密闭,窗户上垂着黑色的窗纱,边框描绘成银色,四匹灰色的高头大马沉默地垂着头,车夫是个面色灰白,动作迟缓的中年人——当然,海拉的男仆原本就是“迟缓”,在他们看到海拉的第一眼,他们的动作就不知不知觉地变得缓慢了起来——但他们自己并未察觉,几个男人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手枪,对准那个车夫,但他们还未决定是杀了这些人或是另做他用,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车夫突然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倏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夺走了他们的武器。
事实上,如果有一个不受影响的外来者注视这一场景,准会发笑,因为这些男人的速度慢的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八九十岁老人,而那位车夫的动作则类似于五六十岁的人,他的动作迟缓笨拙,只比他们好上一点点,但就这么一点点,也足以他们被轻易地取走性命,就像是那些孩子,不,那些孩子还要悲惨,因为他们的神智是清楚的,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正从血管里同样从容不迫地流下,浸润了他们的衬衣和外套——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慢,就连他们恐惧的神色也是如此,他们的五官慢慢地扭曲,瞳孔也是缓缓扩散,他们的体温更是要到很久之后才终于消散,久到人们发现他们,并且把他们从街道上移开的时候,他们都还是温热的。
为首的女士艰难地张着嘴,一股难以形容的疲倦感把她包围了起来,作为伏都,也就是精灵之一的代理人,她当然知道自己遇到了天敌,在面对那些孩子的时候,她就像是面对着青蛙的蛇,但在面对强大神明的代理人时,她又像是卷伏在地上的蛇遇到了展开了死亡之翼的鹰隼。
她拼命地挣扎着,但海拉的女仆“懈怠”已经下了马车,她看上去懒洋洋的,眼皮总是垂着,头颅歪向一边,看见她的人都会变得没精打采,什么事情都不想做,所以,虽然这位伏都的代理人竭尽全力地想要脱离她对自己的影响,却还是徒劳无功——那个女仆伸出手,叹着气,捏断了她的脖子——而后,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觉的,掩藏在长裙下的脚一动,就踩住了一只正在仓换逃走的绳编娃娃,就像是踩住了一只老鼠。
她没有多看那个女人一眼,将那只绳编娃娃从地上捡起来,紧紧地握着,把它送到女主人面前,莎拉伸出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绳编娃娃中抽出了一只伏都——虽然只是非常弱小的神灵,但它在抛弃自己的代理人和信徒时导师毫不犹豫,甚至有着异乎寻常的决断力——但还是没能逃过海拉女仆“懈怠”的耳目,当然,任何快速和敏捷的行为都会引起她的注意继而被捕捉。
海拉的代理人,莎拉一口就吞掉了这只小伏都,虽然说小,但这只是相对而言,这只伏都已经有了不少信徒,也做了无数的恶事,而借助信仰和恶行引来的恐惧与畏惧,它已经相当凝实,海拉吞下它后就闭上了眼睛,对于冥界的掌控者来说,这可真是一份意外的馈赠。不过就算没有这份馈赠,伏都也是海拉,或者说,所有执掌死亡的神灵的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他们复活死者奴役死者的行为简直就像是在死亡之神的脸上啪啪啪地摔耳光。
而就在伏都被吞噬的时候,那些孩子也无声无息地再次倒了下去,挂在他们身上的绳编娃娃从内部燃烧起来并且逐渐在星星点点的红色火光里变成了灰黑色的灰烬,他们的灵魂再一次从躯体脱离,茫然地看着周围,莎拉的马车车轮咕噜噜地滚动起来,他们仿佛终于听到了召唤,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相比起这些孩子,那些伏都教徒的灵魂就要凄惨的多了,他们被带刺的链条锁着,被马车拖拽着走,明明马车的速度不快,但他们的步伐更慢,行动更艰难,没一会儿就只能被拖在地上走,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的皮肤被猛然间变得粗粝无比的路面摩擦得一块块地掉下来,同时,人们也听不见从那些腐烂的喉咙里发出的哀嚎声。
孩子们欢欢喜喜地蹦跳着,他们小到无法理解死亡,只有为首的大女孩一直在撕咬和追打那个女士——她记得自己是被这个女人杀死的,但等她握住了对方的眼珠,她又迷茫起来,名为“迟缓”的车夫疑惑地看着这个女孩,因为她顽固地站在马车前,指着一个地方。
如果不是莎拉及时地给出指令,被死亡之神的马车碾过的灵魂必然会四分五裂,但她感觉到了,在不远的地方,一个烈火铸造的地狱还在燃烧。
在生者的眼睛里,收容院的大火已经因为烧无可烧而熄灭了,留下了烟雾缭绕的废墟,但对于幽魂和海拉,以及她的仆人来说,收容院依然被笼罩在赤红色的火焰中,如果没有海拉,没有神明干涉,它也许会燃烧上一百年,或是一千年,直到里面的幽魂终于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虚荣,继而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