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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利斯简单地和工人们说了后面发生的事情,这里确实噪杂得就像是有一万个印第安人在同时敲鼓,煤烟的气味与风更是隔绝了他们凭借着嗅觉发现异样的可能,他们听到后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吓得面无人色,拼命地在胸前画着十字,但听说被允许拔下车钩他们就安心了很多,他们估计了一下距离下一个车站的距离,在又开出一千多尺后急不可待地打开了车钩,抛下了满是怪物的车厢。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将速度提到了最高,希利斯与另一个工人轮番铲煤,孤零零一个车头驶入车站的时候人们都大感奇怪,希利斯的姓氏在此时起了作用,毕竟这里就是宾夕法尼亚州了,他们在车站向最近的军队驻扎点发了电报,让他们去分别去找那个装了怪物的车厢和剩下的乘客,希利斯向他们借用了一匹好马,乘着夕阳的余晖向着留下的车厢奔去,他在路途中遇到了白人的军队,希利斯和他们说了那个车厢的情况——那个军官并不怎么相信,不过希利斯也不需要他相信,随着他们一起赶往那里的还有一个牧师。
他们沿着铁路一路奔驰,在天际只余下一根红线的时候才隐约听到了瘆人的嘶吼声,军官的面孔有些发硬,他环顾四周,从脚攀援上来的黑暗让他更是迟疑不决,但在看到希利斯的时候——希利斯的缎子衬衫与昂贵的细花呢马甲,还有从口袋里掉出来的金链子,以及他从车站的一位慷慨的先生那里借来的马,还有驻扎站的长官谨慎的态度都表明这是一个少爷,若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也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那么他就更不应该退缩——他让士兵们举起了火把,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下,光明和热量都让他好过了很多,然后他就看到了从车厢的窟窿里伸出的手臂、腿和头,谁也不能说他们还是活人,他向牧师歪了歪头,牧师战战兢兢地上前撒了圣水——那些怪物喊叫得更有力了。
军官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勒住了因为不安而总是磨蹭着蹄子想要后退的马,“他们怕子弹吗?”
“不怕。”希利斯说,然后补充道:“也许可以用子弹打碎他们。”
“不用,”军官说:“别浪费子弹了,我们应该把它们用在印第安人身上,”他向着士兵吼叫到:“谁带了煤油?”
煤油是从石油提炼出来的,也许别的地方煤油的供应尚算不足,但美国的第一口油井正是打自于宾夕法尼亚州,军队中更是煤油、棉花与牲畜的最先供应处,有不少士兵都带了煤油,他们将所有的煤油都收拢在一起,泼洒在车厢上面,也许是察觉到了末日来临,里面的怪物们嘶喊与撞击得更加厉害了,但无论它们怎么挣扎,火还是点燃了。
火势一开始并不迅猛,但突然之间,伴随着一阵奇特的风——不是从一个方向吹向另一个方向,而是从人们的脚下吹向空中,它们突然变得凶猛起来,火焰从窟窿与狭小得只有一条的车窗里爬了进去,然后从另外的缝隙窜出来,它们向着深蓝色的天空妖娆地摆动着手臂,深灰色的烟雾就像是舞裙那样环绕着赤红的身躯,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噼啪声中,一处车厢板终于不堪重负地塌陷了,一个被火包裹着的躯体冲向士兵们,不需军官命令,他们就开了枪,不下一百颗子弹贯穿或是嵌入怪物的身体,它却还能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幸而在士兵们因为恐惧而崩溃之前,它停下了,然后倒在了地上,火还在烧,它的躯体蜷缩起来,举起的手跌落在地上。
接着更多的怪物爬了出来,但因为第一个怪物没能杀死士兵逃走,士兵们的胆量也变得大了起来,他们挤挤挨挨靠过去,在还在燃烧的尸体上戳着,不断地有人喊着天主,牧师更是紧抓着圣经不放,喃喃祈祷不止。
军官看了一眼希利斯,发现他面色苍白,在感到一丝得意后,他关切地问道:“您怎么啦,先生?”
“没什么。”希利斯说,他拨转马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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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利斯回到被留下的车厢时,受到了如同凯旋英雄般的欢迎,他们已经看到了远处燃起的大火,知道那些怪物必然不得好死,每个人都争着和他握手,那位枪法精准的前军官——威廉.麦金利,一位受人尊敬的律师与俄亥俄前检察长让出了他的包厢,虽然作为梅隆家族的人,希利斯的包厢也十分整洁舒适,但与前者的包厢比起来,麦金利先生的要更为宽敞典雅,而且还有一个很小的盥洗室。
希利斯没有推拒,他也实在太累了,他简单洗漱过就一头倒在床上睡去了,倒是其他人,主要是绅士们还在兴高采烈地庆祝,列车长拿出了珍藏的酒,请大家都喝上一杯。
在这样的热烈气氛下,麦金利先生也和托马斯.梅隆先生成了朋友,麦金利先生是英格兰移民,先前也居住在宾夕法尼亚州,后来在祖父一代时迁移到了俄亥俄州,但他有时还是会返回宾夕法尼亚州探望亲眷,毕竟他的祖父与祖母都有朋友和亲人留在这里——他之前也听说了托马斯.梅隆的名字,只可惜没能与他认识,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尤其希利斯.梅隆的英勇行为,更是让他不必去寻找合适的话题——没有那个父亲会不高兴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的,而威廉.麦金利甚至不必说什么违心话。
第二天,士兵们将那节被烧得几成铁块的车厢推到了轨道下方,一些工人来修复了在大火中受到了损伤的铁轨,车头从车站慢慢地倒回来,重新连接上车厢,他们重新踏上了旅途,并在下一站,也是他们的目的地下了车,让希利斯无可奈何的是,车站居然还聚集了许多记者,他们拿着小本子和笔,架起了照相机,那节车厢里的先生们将希利斯推在最前面,一起欢欣鼓舞地照了一张相——冗长的曝光时间和耀眼的闪光灯让所有人的脸都快僵硬了,但他们还是很快活,他们彼此交换了名片,不少人还许诺了相互拜访
托马斯.梅隆注视着这一切,他想过如何将希利斯推入那些上位者的视野,这个情况出乎他的意料,但要比他设想的更好,一个年轻的英雄——没人会不想在宴会或是沙龙上见到他,听他亲口说说这段令人惊奇万分的经历。
就在梅隆一行人登上汽船的时候,最新的报纸已经带着浓重的油墨味儿撒向街道,人人津津乐道,尤其是对于这列列车的乘客,他们没有受到伤害,反而有了很多谈资,哪怕是第三车厢的“货物”,也能够借着胡说八道从酒吧的听客那儿弄到一杯两杯的啤酒。
而在相关报道的最下方,一条细小的信息几乎没人去注意——上面写着:所有暴动的黑人都已伏诛。
是的,在乘客们舒舒服服的入睡时,军队们正在沿途搜索跳下了火车的黑人乘客,只要抓到,无论是什么身份,就地枪杀,也许他们是无辜的,也是受害者,而他们逃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但那又怎样呢?在此时,黑人是自由的,白人们也是自由的,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处死一个黑人——一个黑人敲了只有一个白人女性的家门,一个黑人在遇到白人警官的时候没有说“先生”,一个黑人在奔跑的时候撞到了一个白人姑娘,几个黑人在夜晚聚会,跳舞……这些罪名都会导致他们被绞死,被枪杀,被烧成焦黑的尸体。
何况这次死了好几个白人,还有那些受到了惊吓的老爷们。
还有一件堪称细枝末节的事情,那就是当天接待了不少此列火车乘客的一家旅店来了一位温和可亲的女士,在一位绅士为她提起行礼的时候,行李箱的锁不小心弹开了,从里面滚落出好几个丑陋的绳编娃娃,绅士马上向她道了歉,那位女士表示并不在意,为了表示自己的感谢,还送了一只娃娃给这位先生。
“她会满足您的愿望。”那位女士说。
她微笑着,脸上带着奇妙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