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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利斯带回来的消息让这场战役的性质产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印第安人的里族,苏族(也就是疯马的部族)和波尼族,就算白人没有来的时候,也一直在相互争斗,为了领地、谷物、马匹和野牛,而大灵是允许这种战斗的,但波尼人舍弃了大灵,改而去信仰白人的神,事情就变得严重了起来。祭司重新向大灵祈祷,得到了不容置疑的确认,大灵在发怒,他说,事实上不用他说,部落里的人也能够感受到大灵已经呈现出了令人胆寒的那一面。
首先到来的是寒冷的风,它们越过疯马的部族,向着波尼人的部落飞去,虽然时间短暂,但疯马部落的牛皮帐篷上都结起了厚重的白霜,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低沉灰暗的云层,它遮住了太阳与月亮,星星更是一颗都看不见,最后是暴雨,暴雨倾泻而下,虽然疯马曾经想要让希利斯先回庄园,现在也办不到了,而且希利斯并不想回去。
“这是我们的战争。”疯马说:“巨狼,不是你的,不是白人的,是印第安人的。”
“但你们已经承认我了,”希利斯说:“难道你们认为的朋友,就是看着你们去作战,他只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么?”他看了一眼疯马:“而且你并不能说这只是一场属于印第安人的战争,疯马,波尼人与白人勾结在了一起,信了他们的神,而我正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疯马放下了烟斗。
“如果一定要说,那不纯粹是白人的神,”希利斯说:“他们接受所有人的信仰,只要他们愿意奉献祭品。”
“祭品。”疯马说,他的妻子和花鸟进来了,用野牛的瘤胃做成的锅子里炖着肉干,香料和盐还是希利斯拿来的:“是以为的那种吗?”
“是的,”希利斯接过花鸟端来的骨头碗,骨头碗里热气腾腾,加了酒和辣椒,喝下去马上就能让身体暖和起来:“那些神,他们的食物是人类的血肉和性命,他们十分贪婪,永不饱足,波尼人若是信奉了他们,那么每年他们都要奉献上几百人才能勉强令那些神感到满意。”
疯马的妻子惊愕地看了一眼花鸟,显然想到了花鸟之前就被劫走过,那时候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波尼人现在除了马匹之外还会劫掠人口,现在他们明白了,“花鸟很美,”希利斯说,他是就事论事,而小姑娘却转过头去,露出了含羞的神色:“所以他们才把花鸟送到我这里来。”
“我有些不明白,我的朋友,”疯马慢吞吞地说:“他们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我也曾经是祭品,”希利斯盯着烟雾:“疯马,他们杀了我所有的朋友,有四个人手指和脚趾加起来那么多的数量。”
这句话让帐篷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就连花鸟都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杀了很多人,那些凶手,为他们报了仇。”希利斯说:“但不是全部,那些危险的野兽,依然游荡在你们和我们的荒原。”
“是大灵赐予了你力量么?”花鸟忍不住问。
“不是你们的大灵,”希利斯说:“是另一个大灵,他是头巨狼。”
“所以你也要参与到这场战斗里来,”疯马说:“你要为你的朋友和你自己报仇,你要剿灭你的敌人,这样你在晚上才能安睡。”
“我不知道那些波尼人改信的程度,”希利斯说:“但既然看到了伤口腐烂,就不能听之任之。”
“你帮助了我们,”疯马说:“我们也会帮助你。”
“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希利斯说,并没有拒绝,这样的率直显然很得疯马的好感,他抽了几口烟斗,就将这只心爱的烟斗送给了希利斯,而希利斯回赠给疯马一柄里弗瑟转轮手枪,这种使用金属定装弹的转轮手枪即便在欧洲也是新货色,在美国几乎看不到,但索克就有办法弄到一把给了希利斯,希利斯现在毫不犹豫地把它给了疯马。
相比起身为芬里尔代理人的希利斯,只是一个被大灵眷顾的人类的疯马在对上那些祭司的时候,显然要危险得多。
而且希利斯最可信与犀利的武器并不是手枪,无论它怎么便捷或是威力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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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现在疯马的部落,不但要击溃这些波尼人,还要彻底地毁灭他们,就像是遏制病菌在培养器皿中扩散那样,因为那些邪恶的神(现在疯马已经懂得他们不仅仅是白人的神了)能够赋予他们的太多了,无论是作物的产出,还是野牛的狩获,又或是针对某个人的强壮或是年轻——波尼人可以用花鸟换马,当然也可以用其他部族的人甚至他们部族中的老弱来换取这些邪恶的神的恩惠。
他们甚至不能让这些人逃出一个来,因为哪怕只有一个人,他也会将这些神的名字传播出去,污染大灵的空气与土地,河流与山峰。
这样的战斗必须谨慎,祭司反复地卜算,而战士们一直在狩猎,羚羊,鹿群或是野牛,他们必须准备好大量的供部族过冬的食物,另外就是部落中结成夫妻的男女更多了,他们的热情甚至让牛皮帐篷上的冰霜都融化了,希利斯回了一次庄园,从索克这里弄到了更多的步枪,分发给战士们——除了这些之外,战士们也有更为传统与值得信任的武器,有长弓与箭矢,也有用铁道钉改制而成的道钉斧头,疯马部族的道钉斧打造的要比其他部族更精致,一头是斧面,一头是尖锤,手柄是坚硬的橡木,这样的道钉斧希利斯也拿到了一把,还有一套弓箭,印第安人的弓箭力量很大,毕竟在白人没有进入美洲之前,他们仅靠着弓箭狩猎野牛。
在最后一天到来的时候,祭司做了他最隆重的装扮,在部落的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篝火,火焰上方的白色烟雾升上天空,与灰色的云层融合在了一起,疯马与部落的战士们,还有希利斯都已经准备妥当,等到黑夜来临,他们就整装出发。
他们出发的时候,天空还只是阴沉沉的,等到他们走出部落的时候,就开始下雨了,风势也变得强劲起来,疯马告诉希利斯说,这是大灵在保护他们,因为在这样的夜晚,黑暗会掩去他们的形体,雨声会遮蔽他们的脚步声,风会把他们的气味带走,无论波尼人有火、还是狗或是眼睛,都无法发觉他们已经来了,而其他战士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无疑令人精神振奋。
或许,希利斯想,因为这一晚的风雨格外特殊,它们并未给疯马的战士们带来多少阻碍,虽然有雨水,但雨水很快就被狂风带走,而且他们的野牛皮衣服都擦抹了油脂,皮肤上擦拭了辣椒,又因为即将到来得的战斗而兴奋异常,根本不觉得冷。
在路上他们不断地遭遇到野牛的尸体,疯马脸色凝重,因为单从这里就能看出,波尼人已经放弃了传统——印第安人们狩猎野牛,但他们对野牛的利用是最彻底的,他们用野牛皮做帐篷和衣服,用膀胱做水囊,用瘤胃做锅子,用肌腱做绳索,用肩胛骨做铲子,其他的骨头被用来磨制成刀具与针,牛蹄还能被做成勺子,他们也不会杀死怀孕的母牛和小牛。
但现在他们看到的野牛无一例外都被杀了,它们只被拿走了腹部与胸部的肉,一些腿肉和舌头,其他的就这样毫无遮蔽地留在原地,也许会有秃鹫、乌鸦、狼或是鼠类来吃掉残余的部分,但这无疑是一种会导致失衡的行为。
他们在凌晨四点左右来到了波尼人的部落,此时雨停了,大灵的恩惠让疯马和其他战士能够使用火枪,他们仰首向大灵无声地祈祷了一番,然后就开始由疯马做了简单的部署。
这是个小山谷,波尼人将帐篷扎在山脊较为平缓的一侧,疯马做着手势,示意一部分战士跟着他爬上两侧的高处,从上而下地冲击,而希利斯以及其他较为年少的战士们受命留在山谷口——他们要阻截那些逃走的波尼人。
如果是女人和孩子呢?一个年轻的战士比出小手指,这个代表女人,他的脸上有着为难的神色。
希利斯策马走了上来,那就留下他们。他将手掌按向地面,表示尽可能不伤害那些妇孺的性命。然后向其他人点头,年轻人们也跟着做出相同的手势,表示同意。
疯马做了一个赞许的手势,就牵着马,无声无息地隐没在了黑暗里。
希利斯的眼睛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的非常清楚,他看到疯马与他的战士轻而易举地占领了高地,然后他举起火枪,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喊。
这声叫喊顿时惊动了下方的波尼人,但为时已晚,因为疯马在发出叫喊的同时就开始策马进攻,马蹄敲打着潮湿的草木,他们从山坡上疾驰而下,径直冲入波尼人的部落里。
希利斯身边的年轻战士们不由得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他们握紧了武器,几乎也想要进去与年长的战士们一同战斗,但就在这个时候,第一个从浓雾之中冲出来的波尼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他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却缺乏勇气,在他的族人还在与疯马等人战斗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跑了出来,他的马背上有火枪,背上有弓箭,腰里挂着道钉斧,但他见到这些战士们,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拼杀,而是大声喊叫,想要把他们吓走。
一个让希利斯感到熟悉的少年人冲了上去,他挥舞着斧头,一下子就把那个波尼人砍下了马,他落在地上,拼命地嚎叫着,然后少年走上去,给了他第二下,他马上就没了声音。
“这不是波尼人。”少年回来的时候说。
希利斯已经从这个人身上嗅到了多育女神那股恶心的气味,他点了点头,此时黎明到来,云层透出白光,从山谷里跑出了更多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波尼人,虽然他们的出现就意味着战事局势对波尼人不利,但他们依然保有着强悍的战斗力,一见到疯马的族人,他们就立即举起了火枪,在烟雾、火光与噼啪声中,有人被击中,也有人落下了马,希利斯冲在前面,他的马是疯马送给他的,是匹难得的好战马,就算耳边尽是响亮的枪声,眼前尽是雾气,鼻子里满是呛人的硝烟它也不曾有丝毫混乱,它闯入波尼人的马群时,距离最近的一个波尼人只有几寸的距离,希利斯没有等他抽出道钉斧,而是顺手一拉他的缰绳,巨大的力气一把就将波尼人的马拉倒,波尼人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个波尼人向希利斯挥舞着斧头,希利斯低下头去的时候,斧刃掠过了他的头发,希利斯用另一把转轮枪对准了他的胸口,开了枪,他仰面倒了下去。
“他们要逃走了!”一个疯马的战士大喊道。
疯马与希利斯都听到了,波尼部族的战士们没有坚持与他们战斗到底,他们见到情势不妙,就迅速地聚集在一起,然后向山谷外冲去,为此甚至不惜点燃了他们的马群,受惊的马群将他们裹挟在里面,冲出了山谷,疯马部族的战士们在一旁紧紧地跟随着。
希利斯伏在马背上,他们的战士们渐渐地一个接着一个地掉了队,毕竟他们之前已经走了半个晚上,而且他们只有一匹马,波尼人却有更多的马替换,疯马气恼地咬住了嘴唇,几乎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大灵交付的重任,而就在这个时候,希利斯突然挺直了身体,就像是一只稚嫩的小狼,大声地嗥叫起来。
疯马部族的人与波尼人一开始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因为群狼的回应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