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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育女神代理人的话让蒙特一下子就从那张舒服的躺椅上站了起来,躺椅猛烈地摇晃着,翻了一个跟斗,扣在角落里,上面搭着的毯子扬起了很大的一片灰尘。
这张毯子原本是蒙特最喜欢的,因为这正是阿兹特克人从墨西哥迁移至此后仅存的少数属于太阳神托纳蒂乌的奉献,但他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粗壮的双腿只一跳,就从原先坐着的地方直接跳到女神代理人的面前,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脖子。
普拉特顿时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她凶狠地用手指抓向蒙特的眼睛,逼迫他松开手指,才粗鲁地呸了他一口,血块与黏液落在蒙特的身上,蒙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你怎么知道的?”他打量着普拉特,一边心惊胆战地发现女人的身上确实还有残留的血痕,还有那口唾沫……里面凝结不久的血,对于他们这些喜好血食的神明来说,血是最令他们敏感的东西——能够让普拉特如此奉献的绝不会是特拉洛克。
“特拉洛克怎么了?”蒙特问,事实上他在开口之前就知道答案是什么。
“都死了,他的祭司,他的武士,只留下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普拉特大跨步地走进尘埃密布的房屋,擅自打开蒙特的木箱,从里面找出了一瓶龙舌兰酒,一边咬开了自己的手腕,吸了一口血后才将酒瓶对着自己,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一口气喝掉了半瓶酒,她才抬起光裸的手臂擦了擦嘴边的血:“巫师之神挑选了一个少年做他的化身,我见到了,也见到了他的化身。”
“他方才苏醒……”蒙特说。
“但已经吞噬了特拉洛克,还有他的祭司。”普拉特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他已经变得很强了。”
蒙特沉默不语,他看着普拉特,眼中的光芒可称不上友好——也许您们还记得,巫师之神的称号乃是黑色的原初太阳,是的,他才是第一个太阳神,因为遭到了羽蛇神的嫉妒而被暗算,被石榔头砸中,从天空坠入大海,最后只得成为巫师之神,但他可从没放弃过回到天上——具体的看第二纪元的时候,他与羽蛇神战斗,直到羽蛇神从大海的东面逃走(也正是西班牙人来到美洲的时候,被误认为羽蛇神后裔的缘故);第三纪元的时候巫师之神甚至去勾引了当时的太阳神,现在的水与雷电、暴风之神特拉洛克的妻子,导致美神消亡,特拉洛克终日郁郁寡欢,最终毁灭了他的统治;等到第四纪元的时候,担任太阳神的是特拉洛克的妹妹,一个脆弱的女神,这次巫师之神只用了他的舌头,就将这个女神诋毁得一无是处,她的泪水化作了暴雨,浸没了整个世界。
而现在的太阳神托纳蒂乌,他原先只是一个卑微的小神纳纳华特辛,但面对着跳入烈火才能成为新太阳神的时候,众神踌躇不前,只有他和虚荣之神一起跃入了火中,他们接受了怎样的考验无人知晓,但最后出来的只有新的太阳神托纳蒂乌,他成为新太阳神后一改之前的唯诺作风,不但侵占了战神的部分神职,还愈发显赫夸张,暴虐挑剔,每五十三年都要有一场数千人的大祭祀,而每年的祭祀都要有一颗王子或是将军的心脏贯穿在神像伸出的黑曜石舌头上。
多育女神用她的屁股都能想到,无论是现在的太阳神,还是原初的黑色太阳,都不会高兴看到这样一个强壮有力的故人或说是旧敌,但让普拉特说,巫师之神还是过于轻率了,或许是因为他沉睡了太久,或许是因为他太过饥渴,因此迫不及待……但他这样轻易地暴露在他们面前,无疑给了他们准备与策划的机会。
蒙特也很清楚,普拉特一定已经在巫师之神面前做足了姿态,才又到自己面前来尽一个盟友的职责,不过这位女神虽然令人厌憎,却也有值得利用的地方,在他体内咆哮着的托纳蒂乌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毕竟他之前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卑微小神,他向自己的代理人发出了命令,蒙特向普拉特点了点头:“好吧,”他阴沉地说:“看来我们要面对一个棘手的老朋友了,”他沉吟片刻:“等等,你说他已经选定了化身?”
“是的,一个瘦弱的少年。”普拉特回忆着自己看到的那个男孩,“看上去不比一根玉米杆粗些,但索克说就是他杀死了所有的祭司,包括特拉洛克的代理人伊斯特阿特尔。”
“如果巫师之神愿意给他力量,”蒙特说:“就算是个婴儿也能斩杀武士。但你确定吗?他的力量确实来自于巫师之神?”
“我确定。”普拉特说。
蒙特又琢磨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他看向普拉特,普拉特也在笑,看来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巫师之神是原初的太阳,也是唯一一个会将化身降临到人世间的阿兹特克神明,虽然众神并不能理解他对凡俗享乐的需求,但不是说无法从中利用,因为羽蛇神就是在他的化身降临人类少年又没能脱离的时候,摧毁了他的化身以导致他力量衰退,才有机可乘的——现在看来,巫师之神并未吸取这个教训。
“也有可能他把代理人与化身给弄混淆了。”普拉特说:“毕竟他才苏醒。”
代理人对神明来说,是个仅属于此地的新名词,实质上确实与巫师之神的化身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单一神教的神明与祂的信徒摧毁了原始神明的殿堂、庙宇与祭坛,祂们四处迁徙,直到来到这个混乱的新大陆——在充斥着罪犯、娼妇与骗子的地方,单纯的信仰无法立足,却给了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但相对的,这块大陆本身也在排斥他们,祂们一直在与祂抗争,有些神明消亡了,有些神明沉睡了,有些则在信徒的躯壳里苏醒,就像是曾经的巫师之神,祂们可以凭借着这具躯壳行走、做事与扩大自己的信仰,但如果这具躯壳遭到杀戮与打击,祂们也难免受伤甚至死去。
当然,如果他们能如巫师之神一般,在这具躯壳被摧毁之前离开,那么祂们就可安然无恙。
“你是想要效仿羽蛇神吗?”普拉特走向蒙特,将手臂绕在他的脖子上,酒、血和唾液混合后的污浊气味扑面而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神明寄居在这具躯壳里的时候,这具躯壳即便不说是坚不可摧,也难以杀伤,只有神明对神明——代理人对代理人才有可能,但普拉特和多育女神都不想直接对上巫师之神,“他现在已经很强大了。”
“我们先去查看日历。”蒙特已经做出了决定,“再来看看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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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特所说的日历是一块巨大的圆形石头,普拉特所说的太阳石,石头日历就是指它,它也是阿兹特克人从墨西哥逃亡至此后仅存的珍宝之一,它被安置在一座小教堂的地下室里,极具讽刺意义的,神父在布道台上慷慨陈词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异教的宗教用具上方,更不知道那些跪拜的人更多地是在跪拜他们的圣器。
这时候小教堂的神父已经去睡了,他也是经过蒙特精心挑选的人,虽然他不是托纳蒂乌的信徒,但他却是酒神巴克斯的信徒,只要龙舌兰酒,他就什么都不管,哪怕有人把圣餐中葡萄酒换成了龙舌兰,将圣餐换成了玉米饼他也不在乎,甚至还会感到高兴,有时候分发圣餐的时候,信徒来一口,他也跟着来一口,至于蒙特在小镇里玩儿的那些花样,他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许正是这个缘故,他才能活到现在。
就连这座教堂的钥匙都被握在蒙特的手里,他和普拉特甚至还在十字架前做过无比亵渎的事情,以此来嘲笑那个将他们驱逐出故土的神明,不过无论是蒙特还是普拉特,都知道这不过是丧家之犬的哀鸣罢了,所以只做了几次就兴致缺缺地罢了手——他们再来这里的时候,多数都是为了查看日历,确定祭祀太阳神与多育女神的日期,还有就是为新生儿命名,尤其是那些具有祭司天赋的新生儿。
这座石头日历像是一个很大的圆盘,直径十二英尺,厚度达到四英尺,双层,重量在三十吨左右,太阳神托纳蒂乌的神像被雕刻在原盘的中心,四个元素,美洲虎、水、风和火围绕在太阳神周围,也就是之前的四个太阳神坠落后留下的象征,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来自于其他神明的符号与祈祷文字,上层外环是二十个浮雕——短鼻鳄鱼、风、房子、蜥蜴、蛇、死神、鹿、兔、水、狗、猴、鹅、芦苇、虎、鹰、兀鹰、地震、石器、雨和花,分别表示宗教日历中的二十天.下方是固定的十三个刻度,代表宗教日历里的十三个月。
当有阿兹特克的贵族新生儿或是有祭祀资质的新生儿降生的时候,祭司们就来到日历面前,就月份与天对应的动物来为孩子取名,譬如说一月的花,三月的死神或是七月的风,有时候神明也会颁布旨意,特意要求某一时刻举行祭祀,或是祭品的出生时间等等,这些都是需要对照日历完成的。
阿兹特克人的宗教年只有两百六十天,当然要比公历的三百六十五天短,令蒙特与普拉特又是担忧,又是高兴的是,距离这一年的年末只有三十天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我明天就会送去四位‘女神’。”普拉特说:“让她们去侍奉巫师之神。”
“怎么?”蒙特瞥了她一眼:“他不要你吗?”
当然是因为多育女神已经被巫师之神拒绝了,普拉特难堪地瞪了蒙特一眼,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地决定与蒙特,太阳神托纳蒂乌的代理人联手,杀死与吞噬巫师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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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多育女神所允诺的名义上称作女神,事实上也只是四个祭品的女孩就被送到了阿特尔的庄园。
三个白人女孩,一个……印第安女孩,她们的眼神是呆滞而又麻木的,“她们都已经喝过了药酒。”索克说:“你也曾经喝过。”
希利斯马上明白了,来自于屠宰场的热肉味与愤怒再一次卷过他的胸膛:“她们会好吗?”
“只要别再喝那种药酒。”索克说:“但我建议你别那么做,因为这四个也是祭品,太阳神与多育女神的祭司来到这里,发现她们不在的时候就会怀疑我们了。”
“你想干什么?”
“在每一年的年末,”索克慢吞吞地说:“就会有一场无比盛大的大祭祀,在这场祭祀中,所有的祭司都会出席,因为这是难得的一次巫师之神赐予凡人们力量的时刻——多育女神的代理人普拉特已经知道了你就是巫师之神的化身,也就是说,在这场祭祀中,你要被阿兹特克人杀死并分割,巫师之神留在你身体里的力量会伴随着你的血肉进入他们的口中——但因为巫师之神与太阳神托纳蒂乌的……小小争端,只怕他不会就这么看着巫师之神,黑色的原初太阳存在下去。
当然或许多育女神曾经想要与巫师之神有一段露水情缘,但也已经被你的拒绝毁了,别小看一个女人的尊严,为了挽回她的骄傲,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们会乘着巫师之神还在这具躯壳里的时候就杀了你,然后瓜分你的血肉与蕴藏其中的神力,进而彻底地毁灭巫师之神。”
“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希利斯说:“我就是一块引诱群鼠的奶酪,是吗?”
“一块有毒的奶酪。”索克看他:“怕吗?”
希利斯看着他:“我只奇怪为什么你可以知道这些事。”
“我是特拉洛克的预备祭司啊。”索克厚颜无耻地敷衍道:“我当然可以知道所有的一切。”
希利斯意识中的巨狼发出不屑的哼哼声。
“有个女孩我必须带走。”希利斯说。
“谁?”
希利斯指了指那个印第安女孩,他从她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味,“疯马”身上的气味,来自于血液而不是来自于皮肤,所以就算经过洗刷与熏香也无法掩盖。
“好吧,带走她,把她还给她的家人。”索克说:“但别太过乐不思蜀了,我想阿兹特克人的年末也就在这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