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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马”是少数会说白人的话的印第安人之一,但他学习这种新的语言并不是为了朋友,而是为了敌人——在”疯马”得到名字的第二年,部落的首领“征服熊”去和白人谈判,结果被白人杀了,”疯马”因此感到万分痛苦,他的心中充满了仇恨,他按照印第安人的风俗,攀上险峰峻岭,在呼啸的狂风中祈祷,连续三天不饮不食不眠——为了防止自己无法支持,他甚至赤身躺在满是尖锐碎石的地面上,让延绵不绝的疼痛驱走睡意。即便如此,他没有得到任何来自于大灵的启迪,但就当“疯马”满怀失望地支撑起疲倦的身体,想要离开的时候,从漫天的雾气中,突然走出了一个陌生的骑士,他的脸上画着霹雳的标志,插着老鹰的羽毛,骑着花斑马。
他只出现了几秒钟,就消失了。
这就是大灵给”疯马”的意旨,从那之后,”疯马”就一直按照雾中所见的骑士那样装扮,而大灵也确实如承诺那样地保护着他,他参与了那么多次战争,与印第安人的,与白人的,甚至与黑人的,但他从来就没有受过伤,也没有生过病,人们都称赞他是受神灵庇护的战士,年轻人们已经把他视作了首领,只等祭医宣布——所以祭医很想知道,为什么一个白人的孩子能够获得”疯马”这样的照顾。
对此”疯马”也难以给出解释,他一见到这个孩子,就不由得感到亲近。
“疯马”就像是分享牛肝那样与希利斯分享着他的烟斗,只要掌握诀窍,用烟斗抽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就是印第安人所用的石头烟斗有些沉重,但对希利斯来说,这点重量又算不得什么,按照”疯马”的教导,他分别先将烟雾吐向太阳,然后是天空,最后是大地,以此向亘古不变的三者表达虔诚的感谢之情,之后才将烟雾吹向帐篷中央,大灵的化身就是往来不定的风与飘渺无序的烟雾,印第安人们抓不住风,只能向烟雾祈祷与求证。
“伟大的神灵,在所有的一切里,在我们呼吸的空气里,在我们看见的光与感受到的热中,在我们脚踏着的大地中,从我们经过的河流里,从你们的化身……野牛里,我们都是您的孩子,我们向您们取来所有,又将我们的所有返还给您们……”
希利斯无法听懂祭医的话,但他意识中的巨狼惊醒了,它抬起身的时候,锁链叮当作响。
不,不单是它身上的铁链在叮当作响,还有来自于浓雾深处的,另一个神明身上的彩珠与饰品在叮当作响,它们都是用牛骨与贝壳做成的,她的野牛皮衣服上绣满了艳丽的花纹,头发编成辫子,戴着一直垂到肩胛骨的鹰羽羽冠,手臂和嘴唇下都有深蓝色的刺青,她的皮肤是红褐色的,眼睛是黑色的,她的五官秀丽而又充满了野性,她是这片土地,也是风、水和阳光。
啊,巨狼喃喃道,原来又是一个傻瓜——她是从这片土地上诞生的意志,哪怕没有人们的信仰,只要这片土地还在,她就能够永远地存在下去,但她没有,她回应了印第安人的呼唤,现在印第安人已经快要成为白人的牺牲品,她也在变得虚弱。
你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吗?巨狼哼哼道,你想要干什么?算啦,无论你想要干什么,我都不准,听见了吗,不准!我只有这么一个代理人,他承担不起那样重的责任,不行,你可以找别的人,这片土地上可有不少固执又天真的家伙在,傻子提尔你知道吗?没了一条胳膊的那个……
这片土地曾经的大灵,野牛之母笑了,她踮起脚尖,从头上拔下一根羽毛,轻轻地撩了撩巨狼的鼻子。
芬里尔猛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野牛之母走到它身侧,把手放在那根锁链上,这根锁链是阿萨的众神联合侏儒一起打造的,其中有六种东西:猫的脚步、女人的胡须、山的根、鱼的呼吸、熊的警觉和鸟的唾液,正因为需要打造这条绳索,这些材料都被用完了,从此世上就没了猫的脚步声,女人的胡须,山的根,鱼的呼吸,熊的警觉和鸟的唾液,这根锁链也因此被称做荒谬之锁,自从被缚上之后,芬里尔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没能撼动它分毫,但野牛之母只是轻轻地拉了一下,一根银色的细链就被牵引了出来,那是“熊的警觉”,野牛之母把它拿给芬里尔看,芬里尔那张长脸立刻就圆了。
野牛之母摇了摇它,怎样?
我可不能保证,芬里尔眼巴巴地说。
野牛之母放下细链,撸了撸巨狼的耳朵,转身消失在了雾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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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马”醒了。
“你看到了什么?”祭医问。
“我看到了一只大狼。”“疯马”说:“我明白了,是大灵,大灵要求我与他成为朋友。”
“那么你是否愿意呢?”祭医问,他们一起看向正坐在帐篷外,面对着篝火,给他们留下了一个黑黜黜的背影。
“我愿意。”“疯马”大声说。
他走了出去,和希利斯坐在一起,等到野牛肉烧烤熟透后的香味传来,他就带着希利斯走向人群,野牛肉堆积如山,从肋排到腱子肉,从内脏到脂肪,应有尽有,“疯马”为希利斯的好胃口吃惊,然后他们又去围着篝火跳舞,一直跳到天亮。
他们在这里还要停留好几天,但第三天”疯马”就带上了希利斯一起上了马,向着阿特尔农场的方向走去,“疯马”的马是一匹花斑马,希利斯的马是他送给希利斯的,是一匹浑身黝黑的好马,不知道为什么,它在接近希利斯的时候有些烦躁不安,但很快地,它又平静了下来——”疯马”一直把他送送到玉米地边缘的地方才停下,“等我们下次见面,”“疯马”说:“我会请祭医给你一个名字,我们的名字。”
“我不要祭医的名字,”希利斯说:“你给我一个名字吧。”
“疯马”笑了,“好。”他说,“再见,我的白人朋友。”
希利斯目送着他远去,他移回视线的时候,看见索克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二十尺的地方,他离开了那么久,索克没有一点焦急的样子,看到他穿着印第安人的衣服回来,也不觉得奇怪:“您回来的正是时候,”他说:“我的希利斯少爷。”
“是那些人来了吗?”
“我之前和你说过,阿特尔的农场可不仅仅属于他一个人,事实上,每年玉米收获之后,太阳神托纳蒂乌与多育女神的使者就会来到这里,他们要拿走在特拉洛克的庇佑下收成的三分之一。”
“他们有这样的权力?”
“有,”索克说:“他们比特拉洛克更早的来到这里,信徒要更多,也更强大——”
“特拉洛克有多少信徒?”希利斯问:“你是不是正在收服他们?”
“收服?”索尔嗤笑:“美洲虎武士曾经是阿兹特克神们最锐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可惜的是他们几乎都死在了西班牙人的火枪下,公教的神明随着他们的信徒而来,摧毁了阿兹特克神明的祭坛与神庙,甚至差点彻底地吞噬了他们,就像是那些德鲁伊(高卢、北意大利(山南高卢)、西班牙、不列颠与爱尔兰等地人信仰的原始宗教)与洛瓦姆(波罗的海沿岸古普鲁士人/库尔兰人信仰的原始宗教),阿兹特克的神明们一路仓皇逃到这里,也只有三百年而已,更不用说……”他轻声咕哝了一句,希利斯几乎没能听清——他说,那些早已将这里视作了禁脔的神:“他们的信徒在这里只占到了很小的比例,他们没能获得足够的信仰,所以一直没能醒来,直到三十年前,太阳神托纳蒂乌与多育女神相继回应了祭司的呼唤,之后才是水、暴雨与雷电的神特拉洛克,他的追随者是最少的,而他的力量也更多地体现在玉米地而非战场上,所以——缴纳一部分收获,即可以说是为了回报,也可以说是赎金。至于他本身的祭司与武士,你也看到了,他们并不强,甚至有点懦弱。”
“太阳神托纳蒂乌与多育女神的祭司又是怎样的战士?”
索克回过头来,似笑非笑:“你可以自己去看,我的小主人。”
他们回到住宅里,完全都是一些陌生面孔的仆人为希利斯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洗澡水,绸布衬衫,长裤,羊毛的外袍,他还被戴上了镶嵌着珠宝的黄金戒指,项链,被涂上了脂粉,喷上了香水,希利斯苦恼地摆了摆脑袋,“这些是什么?”
索克正在从一个箱子里搬出了尊雕像,它浑身漆黑,脸上涂抹着黄色的横条,一只脚是打磨的非常光滑的黑曜石,希利斯看了它一眼,确定它只是一尊雕像,并没有来自于神明的气息。
索克掏出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塞到了雕像里,突然之间,一股令人憎恶与畏惧的气息弥漫开了。
“巫师之神。”索克说。“当然,是没有醒来的。”他志满意得地说:“弄到这个可真有点不容易——我还以为巫师之神的祭司血脉已经断绝了呢。”
“你想用这个来骗过他们吗?”希利斯问。
“我曾经想过是否要用特拉洛克,但他们一旦追问起伊斯科阿特尔就很麻烦,但就算是在阿兹特克神明中,巫师之神也是一个无比危险的人物,如果他们认为是巫师之神杀死了特拉洛克,并占据了这个地方,献祭了特拉洛克所有的祭司,他们就会变得犹豫不决起来。而且……”
“而且?”
“我还有一些有趣的计划,”索克说:“就是要看之后的进展如何,或者说,他们的代理人是不是还那样蠢。”
索克说完就走了出去,多育女神的代理人在晚上到来,她是个身材壮硕的混血女性,她的一部分可能来自于墨西哥人,另一部分则来自于白人,她的肤色就像是融化了的巧克力茶,有着一双母牛般的眼睛,不过,她正面对着人的时候,人们首先看到的绝对不是她的脸,而她摇摆着身体走出去的时候,最后离开人们视线的也绝对不是她的脚后跟,所有雌性的特征在她身上表露无疑,甚至有所夸张,那种感觉并不令人舒服,她让希利斯想起了那些棉纺织厂的废料,虽然柔软、温暖,却又脏又恶心。
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阿兹特克的神明不但对自己的信徒与敌人残忍,对他们的同伴也是如此,彼此间的争斗从诞生起就一直延续到现在,雪上加霜的是,他们的神职还有许多重叠的地方,就像是那个倒霉的特拉洛克,他事实上也有着生育的神职,只是被排在了水与雷电,风暴之后。
而这位多育女神,生育也很难说是她的本职,污秽才是,通俗一点说,她就是掌管所有与污秽有关的事务的女神,在她的神职里,洗浴、排泄被排在了前面,之后才是通奸与助产,她的名字本意也是“吞吃污秽者”,她的雕像被塑造成正在蹲着排泄或是生产的样子——但和那些喜好被阿谀奉承的人类那样,她也喜欢被称之为“生育女神”。
这里就又要提到特拉洛克,因为他的妻子就是阿兹特克的美神索奇奎特萨尔,而索奇奎特萨尔因为其神职——美和生育,从很早之前就是多育女神的死敌,巫师之神与美神通奸的事情就是因为她而泄露出去的,那时正逢第三太阳纪,特拉洛克承担着太阳神的职务,正是力量最强大的时候,愤怒的丈夫与巫师之神展开了战斗,战斗中产生的火雨毁灭了美神与人类。
从那之后,多育女神就开始以美神与生育女神自居,但无论她选择怎样美丽的女性为代理人,她的神力都会在代理人的身上产生影响,逐渐把她变得粗俗、下作,充满了原始的欲念与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