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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老渔夫佝偻着腰,推开了堂屋门,
屋里没开窗,悬挂在屋顶的白炽灯已经亮着,
“回来了啊?”
老太太正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筷,抬起头看了眼堂屋门外的老渔夫,
老渔夫点了点头,反身在门槛上坐了下来,脱着沾着淤泥的筒靴,
老太太继续收拾着碗筷,将碗碟叠在一起,端进厨房,又从厨房里拿出张抹布,重新回到堂屋,
老太太拿着抹布,站在餐桌旁,抹布将要落在桌面上的时候,又犹豫了下,
又看了看那餐桌桌面,画上沾染的油渍汤水,
汤水虽然落在画上,却并没有让画上的墨迹褪色散开,涂抹着桌上画的墨迹仿佛是刻在了桌上,
看着,老太太拿着抹布,在桌上一点点擦拭起来,先是有些小心,渐渐便如往常一样擦拭着。
抹布带走了桌上的油渍汤水,同时也在桌面上留下了抹布上的一点点水珠,
再抬起手,老太太看了眼桌上的画,紧随着,便愣住了,
……
“……老婆子,刚回来的时候,我去了宁三娃家,等会儿他就会过来,把这房上的瓦给翻一下……”
脱掉筒靴,老渔夫穿上屋檐下摆着的鞋,走进了堂屋,
虚掩了下半扇堂屋门,说着话,朝着餐桌旁走去,
老太太没应声,只是依旧愣愣望着餐桌上那幅画。
老渔夫走至餐桌旁,看了看自己老伴,也将目光投向了餐桌上,
紧接着,老渔夫也不禁愣住。
……
湿抹布在擦拭过餐桌桌面后,留下了一点点水珠,
其中一部分,正好落在那画上,群山后的村子上,
屋里白炽灯的灯光辉映下,这次,不仅仅只是那一户人家屋里透着光,整个村子,一户户人家,万家灯火都亮着。
……
“……那我去把那昨天剩下的半边鱼烧上,你再去地里摘点菜,中午也好有些菜。等会儿三娃过来,也好留他在家里吃个饭。”
许久,老太太才回过神,一边出声说道,
“诶,等会儿我就去地里。”老渔夫点着头,应了声,
说着,又顿了顿,转过身,透过被风重新吹开的堂屋门,
“……这几天,我就先不出船了,看把家里收拾下,正好院子那面那点地一直说开出来,种点菜苗下去一直没种,这两天我给他种下去。”
“成,”老太太顿了顿脚,应道,“我和你一起过去。”
“成……”老渔夫笑呵呵地应道。
……又是一阵阵清风拂过,那桌面上,留下的一点点水珠渐渐消失,辉映出的光芒也随之渐渐黯淡。
……
“……廉歌,所以是那两位老人有一位快……”
离开了那湖边渔村,廉歌沿着蜿蜒回转的盘山公路,一边向前挪动着步子,看着近前远处的山景,一边同顾小影打着电话。
一座座山丘从远处靠近,又从身侧掠过,再渐渐远去,那村落也被远去的山丘所遮挡,消失在身后,
“不是一位。”
廉歌望着远处,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就是……”
电话那头,顾小影坐起身,
“是不是其中一位走了,另一位慢慢就……”
闻言,廉歌向前走着,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
“一起。”
话音落下,道路上,身侧,又一辆汽车驶过远去,
身侧,愈加显得安静。
电话那头,顾小影听着廉歌的回答,沉默下来。
……
“……不过也好,至少他们可以一起,不用谁再一个人难受。对吧,廉歌。”
许久,顾小影才撑着下巴,再次说道。
“对。”
廉歌看向远处,微微笑了笑。
……
结束了和顾小影的通话,廉歌沿着蜿蜒的山间公路,继续向前走着,
身侧,一座座山丘山峰上,丛林密布,靠近了道路旁的坡面上,树木紧抓着泥土,延伸出的树冠,在路旁,遮挡出一块块树荫。
虫鸣鸟啼声不时在林间响起,飞鸟在繁枝密叶下,轻跃着,觅着食,不时被过路的汽车惊起一两只。
蹲在肩上的小白鼠也转动着脑袋,张望着四周。
道路旁,一块块林荫,一座座山丘不断在身侧掠过,
初升的朝阳不时从云层中显露,渐渐化为夕阳。
……
“哗……哗……”
道路上,车辆渐多,不时从身侧掠过,
再掠过几条岔路口后,道路愈加显得宽阔,道路旁的山丘愈加低矮,只是道路旁,依旧看不到什么住户。
“……小哥,搭车不搭?最后个空位了。”
一辆汽车停在廉歌身侧,一位中年司机,从车窗伸出头,朝着廉歌喊道,
“老哥,我是个过路的游客,劳烦问下,现在这是什么地方?”
廉歌转过身,随意地问道。
“游客?”中年司机重复了遍,然后说道,
“那小哥你走错地方,走岔路了啊,这条路你再往前去,可就高速口了。”
闻言,廉歌转过视线,看了眼肩上立着前肢的小白鼠,
小白鼠不动声色的将前肢放了下来,将脑袋转到了旁边,似乎在张望着四周的山景。
笑了笑,廉歌转回目光,看向了中年司机,
“那老哥这趟车是走哪的?”
“去省城啊,车上都是去省城的,小哥你要走得话就上车吧,到省城四十,高速费平摊。”
中年司机应声说着,同时伸手推开了副驾驶的门,
顿了顿,廉歌扫了眼车内的乘客,
后排,坐着三个乘客,是三个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岁出头,似乎是认识,其中一位正和另一位眉飞色舞的讲着什么,另一位也搭着话,最后一位则是听着,没怎么应声。
收回视线,廉歌朝副驾驶走了过去,坐上了车,从兜里摸出张钞票,递给了司机。
“给,小哥,找你的零。”
中年司机接过钱,找了零钱,递给廉歌后,便重新启动了车。
……
“……小哥,你是从哪边过来的啊?”
“……浔阳那方向?那可不近啊。”
车沿着道路,行驶着,司机同廉歌搭着话,
车后排,那三个年轻人也互相交流着,
“……我跟你们讲,桃源楼的菜是味道真得特别好,上次我和我爸去省城的时候,就去吃了一回,特别是有道小吃,叫什么酥来着,吃在嘴里又酥又脆,甜但是不腻……这回我们回去之前,就先去那吃一顿吧,怎么样,怎么样?”
其中一位年轻人侧着身子,不时动着,眉飞色舞地说着,
“行,那就去那吧,田杰,你去不去?”另一位不时搭话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应了声,然后转回头,看向最后位沉默着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看了看旁侧两人,坐直了身子,张了张嘴,
“你们去……”
“……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又贵又坑。”
还没等最后那位年轻人的话落下,正和廉歌说着话的司机扫了眼车内后视镜,出声打断了那年轻人的话,
“除了你说得那桂花酥味道还成,其他也就那样,要吃桂花酥,你去洪北路那条街上,就有个专门做桂花酥的铺子,不比那桃源楼好。
要我说啊,要吃饭啊,还得去那江右路那街上的菜市口烧菜铺,就在那街口上,他家那大豆烧猪蹄啊,又香又糯,那味道,一端上桌,你闻着就忍不住流口水,还有他们家那凉拌鸡,红油泼在上面,沾着芝麻……关键是,那菜馆啊,菜分量大,还便宜,去那不比去桃源楼好啊。”
“……那我们去那吧?田杰,你去吗?”
“去。”
听着这司机同后排三人的话,廉歌微微笑了笑,转过了视线,望向了车窗外。
汽车向前行驶着,沿途的风景不断掠过,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