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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高少女一招“银蛇舞”当先攻过来,软剑嗖嗖弹动,剑气悍涌,内劲深厚,我心道不好,赶紧推一下身边的朱邪瑜,与他各自闪到一边,眼见身后的石块被剑气冲得石屑纷飞,豁出一个大口。也是奇了,软剑一向走轻灵飘逸的路子,哪会这般刚猛雄劲,这一剑似乎有意分开我俩,局势演变成高矮少女夹攻我,胖瘦少女夹攻朱邪瑜。
亏我跟朱邪瑜都是剑法见长的人,与对方这绵密迅猛的剑法尚能支撑,但是华吟絮仗着内力强霸,往往一剑袭来都附着沉厚力道,将我二人震的肩臂酸疼、胸腔滞塞,若是退开来卸力,则不断地将我们往悬崖边上逼。
这样打下去不是掉落山崖就是深受内伤,我心中急转数个念头,想着如何扭转局势,只听朱邪瑜说道:“瑢瑢,你可还使得‘庭芳剑法’?”
庭芳剑法?
那是我早年还在流烟塔从业时自创的第一套剑法,也是一单业务刚好圆满完成,虽然地上躺了具尸体,却一点没影响我赏风景的心情,不得不说目标人物太会选地方了:桃花坞里碧溪边,有草屋一间,闲来垂钓,月下煮酒,琴音袅袅阶前,看花开花落,望云卷云舒,言笑晏晏。是我最想要的生活。
彼时方感觉到肩、背上的伤痕颇为疼痛,有些疼惜自己,更是留恋这个世外桃源,心有所动,创下一套剑法,那时我的见识修为尚浅,这套剑法招式上自然也无甚过人之处,不过是胜在一种闲庭信步、两情缱绻的意态:此等好风景,一人赏花饮酒未免落寞,若得一心人同在,
才是人间至乐。
剑法不过区区十二招,被我安上的都是极为缠绵娴雅的名字,如“花丛懒顾”、“太湖泛舟”、“举案齐眉”,所以施展开来也是一派清逸慵懒之态,轻柔舒缓间隐现杀机,意为不想这样安逸静好的时光被打扰不得不杀,一人使出来倒真如剑舞门的剑法一般华而不实了,倘若换成两个倾心相爱的剑术高手来使,则威力倍增,因一人独行的心意未免孤单寥落,双人使来互相补足回护,则又不同。
只是后来我一直独行江湖,这套剑法的实用价值降到最低,所以从来没在人前显露过,朱邪瑜何以知道这套剑法?
想想对方的剑法刚猛强势,此时用这套剑法正好以柔克刚,以慢御快,何况我二人如今的造诣也不下一流水平,刚才又得点拨,更上一层楼,正是用到“庭芳剑法”的时候。
“自然记得”
“好!至于我为何会使,先不想。”
朱邪瑜话说完,剑锋抖转,使出一招“击鼓其镗”,眼中杀伐对抗之意俱减,转为恋恋不舍踌躇满志,我心领神会,使出一招“相濡以沫”与他呼应,以阴柔绵力附于剑上,与对方两柄剑相接之际顺势一带,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力道转动,只顺从不抗拒,转到哪里算哪里,直到对方的力道自行消解。
果然见效,趁着空档我飞身越过二人,出一招“太湖泛舟”,身在半空剑尖轻摆,如在悠闲行舟般一一荡开脚下向我刺来的剑,朱邪瑜则是出一招“青青子衿”,也是一副闲逸姿态,将身一侧脚底一滑已避过胖瘦二女,左肩一递一抬,堪堪接住我下落的右足后又将我弹起,我二人则同步使出“共效于飞”,这是庭芳剑法里面唯一一招主动攻击的杀招,一人使到好处时不仅可以卸去对方强力,同时还可以移花接木,借力打力。
两情相悦心意相通的两人同使则威力更大,可形成两重气旋,用的又是绵力,对方若是强攻,要么兵器被卷飞,要么招式变向,伤到自己和旁人。
四人的软剑虽被卷住飞了出去,但操控她们的华吟絮经验老道丰富,连忙纵着她们各自跃起,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抓住一把宝剑,再次拉开阵势向我们攻来。
自我跟朱邪瑜一汇合,就全然心无旁骛,专心从头开始使起庭芳剑法来,因为本来就是一套重意不重形的剑法,全依施者当时的心意而定,相当随性,所以哪怕是两人同使同一招,依其各自内功修为和本来所积累的武功招式,使出来的角度、方法、效果都不一样,而这套剑法本来又是一套以守为攻的剑法,倘若两人没那么相爱先想到自己,或者默契不够,无法预知对方的动向,则也不能起到互相补足回护的作用,都很容易被破解。
而此刻的我和朱邪瑜,无论从剑招的补足还是对对方的悦爱依恋之情都已发挥到极致,仿佛真的回到灼灼桃林里,落英缤纷间,哪有什么环伺的强敌、杀来的利剑,我跟他不过就是漫步林间起了舞剑之兴,与其说在对敌,倒不如说我们在自娱自乐相互喂招罢。
华吟絮的剑法在于快、强攻,如此被我二人散漫慵懒没有章法的剑法打乱了节奏,有点无的放矢,她手下的四个少女也是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每每有些好像是空门的时机,她们赶上来戳一剑,却总能被我们料敌机先似的,及时补漏,斗转星移打向别处。
我和朱邪瑜还未使到最后一招的时候,四少女行动忽然一滞,咿咿呀呀缠夹一团跌倒在地,朱邪瑜眼疾手快,赶上去连出四剑,分别挑断她们的右手手筋,四柄软剑也跟着掉落于地。
原来我这一套剑法下盘走的是八卦中的二十八方位,这般与朱邪瑜穿花蝴蝶,蜻蜓点水似的穿插游走,自顾自地只守不攻,直引得华吟絮主动来攻击我们,不由自主的被我们带节奏,不知不觉间自己手中的操作金线也就缠成了死结,自然是扭转不开,不败而败了。
苑云绮看明白我的用意,赞叹道:“原来你打算这样做,看来也用不着第三轮了。”
华吟絮虽落败,依旧气势不减,兀自放脱了手上的金线,对四位少女喝道:“都给我退下!”
四位少女不放心留她一人在,但是又摄于她的威严,不敢多说话,互相拆解了交缠的丝线,各自往山下一跃,不知是继续挂贴在山壁上等候差遣,还是攀援下山去了。
华吟絮的眼光转向我,犀利中带了那么一丝丝欣赏之情:“这套剑法是你自创的?”
我点点头。
华吟絮道:“我也算浸淫剑术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这套剑法要发挥威力还真得靠天选,你二人若非真心相待意念相通,或者稍存一点利己之心,立马可破。虽然你是做我徒孙都不够的年纪,但老身诚心拜服。认输!”
苑云绮道:“孽徒,你的玩具也玩完啦!手上什么筹码都没有了,该放人了吧!我答应饶你不死!”
华吟絮冷笑道:“我只说你赢了会怎么样,我还没说我若输了会怎么样呢!哈哈哈……”笑到最后却换成一阵凄厉决绝的狂笑。
我正想说这二者有区别吗。就见华吟絮突然拔刀,飞身扑向司徒瑾,想要一举割断绑缚他的绳索,自己跟他一同坠落,来个同归于尽。
我跟朱邪瑜同是大吃一惊,飞身赶上去,无奈离得太远,显已来不及。
只听苑云绮大喝一声:“贱人!”,一道白光闪过,快到目力所及只能追踪到它后面的一串尾影。
待我看清楚时,情形便是一个白色的人吊在悬崖边,她右手抓着一段绳索,被已站在崖边的司徒瑾拽着,左手拉着一人的衣领,被提衣领之人正是华吟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