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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师徒(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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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是外出归来的阿绮说的话。

    她最近迷上刺绣,可巧城中兰茵阁老板就是位很出色的双面绣高手,小女孩儿出高价拜了师傅,是以每天早出晚归的,很是勤奋努力,似要在刺绣界闯出一番天地来的势头。

    “这位姑娘好相貌啊!在下猜测,姑娘必是江南人士?!”

    阿绮笑道:“怎么看出来的?”

    司徒瑾道:“若不是一番山灵水秀的滋养,怎会生出姑娘这般娇美娟丽,玲珑别致的人物来?”

    阿绮吃吃一笑,捂住自己苹果一样红一样圆的脸颊,很是害羞又很是欢喜。

    司徒瑾从怀中掏出一支红玉琢的芙蓉花簪来,本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那花蕊部分乃是用十分名贵的彩虹晶细末淬凝,就是在烛光的映照下也是轮换七彩光芒,是一件难得佳品。

    “是这样的,在下听闻这清江城风物甚佳,故此借旬休之机特来游玩,出行前便得……一位好友相托,在这盛产红玉的清江城为其寻得一支好钗,只是缘分使然,让在下得遇姑娘这般人物,方知我那朋友是配不上了,姑娘才是此物正主,还请笑纳!”他低头躬身,将簪子双手

    奉予阿绮,实是将她当女神一般供着了。

    试问天下哪个女子被一个华丽丽的帅哥赞美了会不暗自窃喜,被其奉送大礼而不欣喜若狂。

    果然,阿绮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变得更加灵动有神,像是有星星在闪动,说是脉脉含情也不为过:“不、你我初次相识,我如何能收你这样贵重的礼,何况你先答应了你的朋友,岂可因我食言?”阿绮本是一副直来直去的不知娇羞为何物的爽朗性格,此刻分明口是心非,惺惺作态,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所谓‘宝剑赠名士,金钗配美人’,就是食言有伤交情,也顾不得许多,改日为她另寻一支便是。总不能让名器去了庸俗之人手中,那可是暴殄天物啊!”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听得是五体投地:这个曾经腼腆到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厮,如今可不是个撩得一手好妹的情圣了吗?那么肉麻的话被他说出来竟然清新自然,甚至有春风拂面之感,明明是一番喜新厌旧的渣男操作,被他生生演成了一幅得遇真爱的心动画面,我甚至严重怀疑朱邪瑜如今的知情识趣是不是也被这小子指点历练过,终究段位还是差了很多。

    我见朱邪瑜脸色有些难看,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内心在挣扎纠结些什么,终于忍不住向司徒瑾说道:“你、你这钗在何处寻得,可否告知我?”

    我差点被他的表现笑喷了,像极了一个明明跟自己发誓再不跟某某讲话却又不得不去主动搭理的矛盾体幼稚小朋友。

    而这个矛盾体触发点却是为了我。

    真是又好笑又感动。

    司徒瑾笑道:“告诉你也可以,除非你答应跟我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朱邪瑜冷笑一声,又恢复高冷做派。

    但我好像也能读出他内心的潜台词了:“老子不捅你两个透明窟窿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冰释前嫌?想都别想。”

    我忍不住笑着去搓他一张棱角分明的白皙面颊:“哎哟——越看你越觉得可爱怎么办?”

    朱邪瑜可怜巴巴的凝望我道:“觉得我可爱就麻烦收了我做老公好不?”

    我不置可否,只是笑。

    我这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敢独揽硬扛,唯独感情一来,就总是消极抵抗,正面想逃,许是世事无常变幻沉浮经历太多,对自己、对未来都失了信心。

    “咳、咳”司徒瑾看我俩又腻在一起,很是不爽,故意大声道:“这钗,还请姑娘笑纳!”

    阿绮点点头,接下了,破天荒的行了个闺门之礼:“小女子多谢公子惠赠。”

    司徒瑾脸上陡现哀伤之色:“唉,其实姑娘收了这钗才好,我今日也是接了仇家的战帖,对方武功很是不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得去京城,所以这钗也未必就能带得回去……”

    阿绮紧张道:“那、那怎么办?你赶紧跑吧?这架不打也罢。”

    司徒瑾道:“那怎么行?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接下战书,又岂有逃跑之理?”

    阿绮道:“那你赶紧趁现在找个帮手,我清姐姐武功很好的,你不妨求求她,我也可以帮你求她。”

    司徒瑾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出手助我,但我若身死,你可否为我收个尸,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他虽好像是对着我,话明显是说给朱邪瑜听的。

    朱邪瑜也只是看着我,像丝毫没把这话听进去似的。

    这时,一身玄衣的姬澜野出现在门口,他一步步地朝司徒瑾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感觉他还是那个姬澜野,又好像不是。

    只几个时辰没见而已,他身上的颓然丧气一扫而光,整个人就似一支蓄势待发的箭簇,干练凝定又充满力量,连两鬓的华发和眼角的细纹都变得生动起来,不仅没让这个人沧桑显老,反增添了几分生为一代名剑客的历练沉淀和嚣狂霸气。

    突然间,我觉得这个男子光芒万丈。

    但如果他就是今天跟司徒瑾约架的人,那么真的就是我万分不愿意看到的了。

    至少这两人都长得很帅。

    性格也都不太讨厌,尤其是司徒瑾,甚至还有几分可爱。

    他笑道:“姬令主果然守时。”

    姬澜野道:“去杀一个想杀很久的人,自然会十分守时。”

    不出所料,这二人果然是对头。

    我反倒有些为娄心越感到庆幸了,看来也不全是朱邪瑜分析的那样,说不定姬澜野会静下来喝茶听戏,也是为了此刻的一战养精蓄锐。

    司徒瑾道:“你就如此有信心,是来杀我,而不是来送死的?”

    姬澜野道:“能死在你的青阳九剑之下,我也无憾。”

    司徒瑾点点头:“是啊!我的荡魄,你的涤魂,原是出自一个铸剑师之手,早就该让它们打个照面,争一争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