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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在车下面。”辉辉听到耿明亮的声音,好像就要把被洪水吞没的人的身旁突然来了一根枕木,紧紧地抱住了这枕木,觉得安全了。他还坐在那个老婆婆的膝盖上,抹了抹眼睛,把脸上吊着的那些生生的泪痕擦干,他不哭了。
连抱着他的那个老婆婆也心生怜爱,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但是辉辉不喜欢被陌生人这么样亲一口,陌生人身上总会有一种气味,那种陌生的老人味道,他很不喜欢。他躲闪开来,挣扎着要从那个老婆婆的膝盖上下来。
“辉辉,你跟妈妈现在在哪里?妈妈怎么会在车下面呢?”耿明亮觉得不妙,“我马上回家。”
“我不在家,我想吃肠粉。妈妈带我出来吃肠粉了。”这就是辉辉描述自己所在的地方。
辉辉几个简单的字,就描述清楚了他的具体的位置,就好像是给耿明亮发了个手机定位一样,耿明亮基本知道了他的具体的位置,三秀乡很小,就像一条直肠子的鱼儿,也只有一条直肠的街,这唯一的一条街,从街头到街尾,就只有一家肠粉店。而那家肠粉店就在他家的斜对面。
“阿敏,我必须走了!我家里出事了。”耿明亮把那个膝盖上抱着的小女人推下他的大腿,迅速地穿好衣服。
“爸爸,谁是阿敏啊?”耿明亮忘记把电话挂了,他的说话声,儿子还是听见了。
“是你爸爸的好宝贝呗。”好事者笑哈哈地打着哈哈。
“我才是我爸爸的唯一的宝贝!”辉辉很生气地回击那个乱说话的闲人。
“那当然,你是你爸爸的唯一的宝贝。谁都不怀疑啊!但是,这个你可要认真地问一下你爸爸哦。”还是那个闲人说着这样的话。
这可太好笑!李艳家的两个男人跟膝盖有关了。她的小男人因为受到过度的惊吓坐在一个老婆婆的膝盖上,接受一个老婆婆的安抚;耿明亮的膝盖上抱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另一个正在跟自己调情的小女人。
如果真的有现实的场景转换仪,把耿明亮和他的儿子的现状比对出现,耿明亮还有脸见到那个已经在车轮底下的李艳吗?
“你走,你敢走?!你走的话,就再也不要回来了。”那个小女人嘟起嘴巴,她那双温软的手像一条蛇一样地缠在耿明亮,要命地撒起娇来。
该死的耿明亮还没有把电话挂掉。那个“阿敏”宝贝的娇滴滴的娇喘声从电话声中传出来,又引来一阵阵的哄笑。
“爸爸,你在哪里?”辉辉用尽力气高声喊了一句。
这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来,吓了耿明亮一跳:他马上把电话挂了,他得先处理清楚这边这档事儿。
耿明亮最难抵挡的是她的撒娇样,当她像一条蛇地缠住他的时候,他真是没有办法从她身边脱身。她的身上会散发出一种迷迭香一样的味道,还有就是她那甜腻腻的嘴唇总会黏糊糊地黏在耿明亮的身上。像啄米的小鸡,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在耿明亮的身上,脸上,额头上。如果一直啄着,那都没有什么感觉,就是她起开的那瞬间,总会激起一阵阵的胶着的火花,让耿明亮迷失心智。
这就是耿明亮稳定地跟这个小女人交往的原因。
她身上有一种深深吸引耿明亮的东西,他也说不出这点点东西是什么,但是,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有无穷的激情。
“宝儿,别闹,我儿子出事了。”耿明亮用力地拥抱着她,把湿热的唇深深地印在她的脸上和唇上。
“你儿子是你的宝贝,我就不是你的宝贝。”那个小女人很霸道,“除非,你再让我在你的额头上印上一个紫色的红唇印。你才能离开。”
耿明亮脖颈上的那个紫色的印痕,就是这个小女人昨天晚上的人轻松所为。
听到她要再给他留下一个紫色的印痕,耿明亮迟疑了一下:带着这样的印痕,出现在公众场合,他的仕途肯定完蛋了,说不定现在车祸的现场上,已经来了很多记者,最少也来了交警了吧!
他这样的一副样子,怎么能出现在公众场合下?那他岂不是要讲自己推上热榜:戴着紫色唇印的某乡镇副书记出现在大街上。或是其他的吸引眼球的标题,用不了多少个小时,他就会像那些表叔房叔那样成为官场上的网络红人。
这个风险,他能担当得起吗?并且这样的话,他怎么去参加今天晚上的竞选演讲?
沾惹上那些嗅觉灵敏的记者们,简直处处都会是恶梦啊!这点他,简直不敢往下深想。
“你这样胶着着我,真的要毁了我的。宝贝,现在,我是你的鸟巢,如果巢都没有了,你到哪里去栖息呢?你就忍一下吧!”耿明亮再次想用深深的吻痕来平息她的嬉闹。
是啊,耿明亮喜欢当这些女人们的鸟巢,他筑善于窝。他筑的窝很华丽,很浪漫,并且那个窝里可以有多只小鸟,轮番地归巢。
“那好吧!如果这样的话,你回来时,要给我一件礼物。”那个小女人跳了起来,把身子挂在耿明亮的脖子上,张开她那红红的唇狠狠地咬了一口耿明亮的那厚厚的耳垂。但是,她的唇落下的时候,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柔,让耿明亮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雪糕,被突然从冰柜里来到太阳底下,瞬间要融化了。
他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开了空调,帮她盖上那丝丝温情的蚕丝被:“宝贝,乖乖地在这里等着我!”
耿明亮弯下身去,正要给她一个亲吻,那小女人又把头挂在了他的脖颈上,那种难分难舍的热恋劲儿,让天下所有的情人都要汗颜。
“好的,我等着你!”那个小女人终于放开了耿明亮,“你一定答应我,给我一件好礼物。”
这回耿明亮变得聪明了一些,他在离开这个小女人之前在镜子前好好地照了一回,把脸上的那些暧昧的痕迹一一地用心擦去。否则第二次在公众的视线里偷吃没抹嘴,那后果真的是不敢想象的。
特别是对已经开始的竞选活动,会成为那些必有用心的人拿捏的把柄,要砍掉这些把柄,得花多大的力气,甚至花了力气,也并不一定能砍掉消除的。
看看镜子中的自己,耿明亮的恢复了信心,他喜欢调整一下心情才去面对那些让人难以处理的事情,即使是在家人生命垂危或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他都要先注意自己的形象,然后再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
耿明亮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那个充满无限温情的地方,马不停蹄地赶往那家肠粉店。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说要他的妻子李艳等他回来的时候,竟然是他最后的一句温情的话,也是这几年来他对他的妻子李艳说过的唯一的一句体己的话。
而他的妻子李艳并没有在家等他回来,而是剩下一堆肉渣,散漫在那辆装载着几十吨重的汽车轮胎底下。而他的儿子辉辉在撕心裂肺地喊叫着:
“妈妈,我要我的妈妈!”
他的喊叫声就像那嗷嗷待哺的雏鸟眼睁睁看着母鸟被猎人的那要命的枪一枪命中,从空中划着一根弧线落到鸟巢中的发出的那种绝望的悲鸣。
那个把他抱在怀里的老奶奶,轻柔地用手拍着他的背,想给他一些些安慰。辉辉也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把脸埋进了那个慈祥的老人的怀中……
耿明亮来到那家肠粉店的门口,那里围着一大群人,在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交警已经来了,正在拉着警戒线,布置着交通事故路障,让车辆绕行。
他并没有看到儿子,而是拨开人群,从人群中挤到圈子的最中心。看到儿子辉辉在那个老人的怀里哭得声音都哑了,他的心感到一点疼,他奔跑到儿子的身边,把儿子从那个老人的怀里抱起来,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用他那双大手轻轻地拍着他的满头浓密头发。
“宝贝,别哭了,爸爸来了!”耿明亮说。
“爸爸来了,可是,妈妈却消失了。你要帮我找到消失的妈妈!”辉辉的脑海里还没有死亡的概念,他眼睁睁地看着妈妈从那辆卡车底下消失,就像他跟小朋友们完躲猫猫,自己那些小朋友躲藏久了,就会出现在眼前。妈妈是不是也躲猫猫去了,她也会如期地重新出现在他的跟前,紧紧地抱住他,把他抱回家里去。
而且现在她带他出来吃肠粉,他的肚子还饿着呢!妈妈不会那么不负责任地不要她的,不会不让他吃了肠粉就不要他的。
“哦,我带你去找妈妈!”纵使耿明亮铁石心肠,也为儿子突然失去母亲而落泪了。并且这个关键的时候,李艳突然出事故丧掉了命,并且是在他前脚出门,她后脚就出事,这样的结果,他怎么样都难以接受。
而在不多时前,他还叮咛她,要她好好地等他回来。现在,在某处,是那个小女人,在等着他回去。
他何去何从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