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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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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人立于前,斯人独憔悴。

    颜落回抱着秦雪初,在她身上裹着方才从房间内拿出的一件披风。避过北高楼偶尔往来的下人,颜落回仗着身手和轻功已经带着秦雪初离开了北高楼。

    不时看看怀中的苍白女子,颜落回忍不住猜想她心中究竟是何打算。

    她就那样不顾一切的来到自己眼前,浑身狼狈,满目决然。她流着泪,颤着身,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对自己说出那句“带我走,可以吗?”

    在颜落回的心中,秦雪初是一个强者,不是指武学上或者力量上。她的强大是来自内心,她强大的让他不知所措、不知深浅。

    她可以谈笑风生,也可以面如寒霜;她可以自私自利,也可以博爱众人;她可以杀伐决断,也有时优柔寡断。

    她那样不惧生死,她那样凌厉决然,她可以对他从容应对,可以对他横眉冷对,从未高傲也从未卑微。如此不卑不亢之人,今日却那样软弱的对自己请求。

    她来的突然,问的突兀,可颜落回却只是愣了一下便立刻进屋拿了件披风。

    “好。”

    将披风裹在她的身上,打横抱起她便朝着离开北高楼的去了。他本还想给她那双鞋,可怀中人却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

    “我们走,马上走!”她一刻也不想再在此处停留,她急于逃离这一切。

    于是他们便这样匆匆离开,将北高楼的一切抛在身后。

    颜落回当然知道为何他们可以离开的如此容易,因为秦雪初昏迷的这三日所发生的事情早已经是惊天巨变,教北高楼内外发生了天翻地覆。

    此时的楼齐云和沈烈鸣等人想必正忙于应对这些突发之变,秦雪初能够再醒来的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不被他人发现也不是难事,更何况以颜落回的身手想要避开那些下人们离开自然也不是难事。

    北高楼易守难攻,若想从外面不惊动北高楼的内外眼线来到里面,是十分艰难之事。但是此时北高楼一片混乱,想要避开众人从里面溜出去倒不是难事。

    从马厩中牵了一匹马,颜落回带着秦雪初已经离开北高楼数里路。秦雪初缩在颜落回胸前,虽不言语,但是颜落回还能够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若不是有这般触觉,他简直要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或者又昏迷不醒了。

    “我们,去哪里?”颜落回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秦雪初来的突然,虽然自己答应了带她离开,但是她并没有告知前方目的地是何处。

    秦雪初微微挪动了身子,声音嘶哑地道:“我想喝酒。”

    她想喝酒,想喝很多酒。一醉方休也好,借酒消愁也罢,只是不想如此清醒而已。

    颜落回深眸一沉,不知道秦雪初为何会这般要求。他以为秦雪初醒来之后必定是会先追问沈延庭,毕竟……

    颜落回想到了成亲当日秦雪初昏倒在地的时候,沈延庭没有呼唤,没有焦急,而是做了自己最想要他去做的事情。

    如果,如果秦雪初知道了一切,还会在醒来之后那般信任自己、来到自己面前寻求自己的帮助吗?

    罢了,在得知那件事之后,在做出那个决定之后,他早就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一切。

    “好,我带你去喝酒。”

    扬鞭策马,颜落回带着秦雪初直奔当日许乘月差点被惊马踩踏的小镇。原本就离得不远,没过多久便已经到了那小镇。

    颜落回翻身下马,扶着秦雪初从马上下来。秦雪初现在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见颜落回的手扶在自己腰间,心中虽然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推开。

    颜落回在大漠居住多年,对这里自然也是十分熟悉。此时已经是傍晚,虽然尚且天色能辨,但是因为大漠的天气冷热多变,此时的小镇上已经是大多数人家已经阖门闭户了。

    小镇上只有一间小酒坊,颜落回带着秦雪初直奔而去。虽然平日里来来往往之人也不间断,但是今日晚上却没有几个客人。

    颜落回带着秦雪初再一处空桌前坐下,店小二立刻上前招呼需要些什么。

    “无需饭菜,上几坛好酒。”

    他不认为此时的秦雪初还有心情去品味任何菜品,今日她所图的不就是借酒浇愁吗!

    店小二虽然有些诧异颜落回的要求,但是来者是客,自然是客人怎么吩咐就怎么安排。于是便到了后堂取了两坛上好的酒酿放到桌上,便欠身退下了。

    还未等颜落回取碗倒酒,秦雪初已经自己拿起桌上的酒碗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见她喝的这么猛,颜落回有些无奈,但是又想到她此时的处境和心态,也只好不做声。他没有资格和立场去阻止她,他从来就没有任何立场去插手她的人生。

    除了这一次,这一次他的我行我素和多管闲事,必定会让他对自己痛恨不已。他唯一期望的就是秦雪初能够晚一点知道这件事情。

    “颜落回。”

    颜落回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正准备饮下,却听见秦雪初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只见秦雪初双眸如剪秋水,脉脉似如含泪,嫣唇微微张合,那声音教颜落回觉得心有所想却又不敢多做非分之想。

    秦雪初嗤然一笑,声音依然低沉嘶哑,“颜落回,今夜,我可以信任你吗?”

    心中一震,颜落回不明所以却明白秦雪初只怕是尚未十分清醒,毕竟她重伤才醒恐怕还不是十分清楚此时的情势如何。

    虽然不知道秦雪初此问的缘由,但是他的答案显然是早已经有了心中定数。

    “你可以信任我。”

    唇角噙笑,秦雪初又道:“那,今夜我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你吗?”

    性命?

    颜落回心中暗忖,若不是他对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施以援手和放她一马,恐怕她早没有性命能够坚持到这北高楼。

    “我不想失态,不过好像在你面我也没有什么仪态可言了。我最狼狈的模样你都已经见过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秦雪初没有等颜落回的回答,只是自问自答。

    “今夜我心情不好,想喝点酒消消愁,可是我又不想再让上次朱盟辛他们那种情况再发生。所以,”秦雪初转而看向颜落回,又道,“想请你今夜为我护航一二,若是再有什么魑魅魍魉,可否麻烦你为我解决那些扫了我酒兴之人?”

    “可以。”就算她没有此嘱咐,他一定会护她周全。

    “我若酒醉之后说了些什么不当言语,或者事态之话,你且只当听听牢骚,明日不必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我今夜究竟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低头把玩着手中空了的酒碗,秦雪初低声道。

    “好!”虽然明知道她此时不宜饮酒过度,但是颜落回更不愿看到她满腹悲痛却无处可诉。

    拿起酒坛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秦雪初根本来不及去品味这酒是否香醇、是否辛辣,相反,她享受着那火辣辣的刺烈感从自己的喉中慢慢滑入腹中。

    “我究竟是怎样的人?他又究竟是怎样的人?我以为我们二人之间有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默契和心有灵犀!我以为我们之间会和那些痴男怨女不同!我以为我们可以做到笑看生死!”秦雪初一声声质问,颜落回想也不用想也知道她在说她和沈延庭之间的事。

    所以,她说这些究竟是想表达什么?难道这次沈延庭所做的事情让她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了异想?

    只听见秦雪初不知何时又一碗饮尽,口中说道:“明明有了生死之约,明明已经互相约定,为何他早毁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知道此事很难,若是旁人定然无法理解和赞同。但我以为,我以为至少他是可以理解的,他该懂我的!”他懂她,但他亦是爱她。

    秦雪初一想到此处心中不知是心中疼痛还是身体上的疼痛,一股悲痛难抑之感让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涕泪相加,此时的秦雪初如同魔怔个失了心神一般,让颜落回更加觉得对自己所做之事心有不安。

    “我昏倒之前见到他那般神情,心中已经是不安。徘徊在奈何桥头黄泉路上之时,我并不惧怕死亡。我只怕,我只怕我会在路上见到他。谁知竟然真的见到可他,你可知道当时我心中如何感想?”

    颜落回刚想开口问是如何感想,秦雪初却压根没有让他插话的意思。

    “当时我心中只有一个‘恨’字。我恨自己为何不早点死,让他有机会去拿自己的性命来救我我恨他为何就是不能真心理解我所求并不是一人独活!我恨我们为什么要有情人终不成眷属!”

    有多爱,就有多痛,就有多恨。

    她知道,知道沈延庭已然不在这个人世。从她睁开眼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从她醒了之后见守在旁边的不是沈延庭而是洛云霄的时候,她便知道了。

    她有多爱沈延庭,此时便有多痛恨沈延庭。这恨,不因旁的,只因她难忍痛失所爱的悲痛和遗憾。

    此恨绵绵,此情怜怜。爱之情深,生死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