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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随着小长生慢慢长大,栖霞院每一日都热闹非凡。
燕清歌刚下了女学,还未换下那身烟青色的衣裳,就迈着脚步往栖霞院来了。
“姑姑姑姑!”
小丫鬟刚打起帘子要迎燕清歌进去,就见一小团肉滚滚的东西跑了过来,啪的一下黏在她腿上,口齿不清的喊着姑姑。
这两年,燕清歌的身段拔高了不少,穿着女学那套仙风道骨的长袍,更显纤长。
明媚的笑容在她脸上浮现,曾经稚嫩的五官已经长开了许多,凤眸清澈,鼻梁挺直,黛眉红唇粉颊,瞧着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青涩却又不失华贵。
“姑姑好看,姑姑好看!”
小东西仰头望着她,嘴里不停的说着好话。
“我们长生嘴真甜!”
燕清歌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接着将他抱起来,低头脸贴脸的好一阵蹭,逗得怀里的小东西咯咯直笑。
“念念回来了。”
屋内的丁怜卿听见外间玩闹的声音,便迎了出来。
女子身形纤瘦,做着居家的打扮,少了一分美艳,却多了一分温婉。嘴角挂着的那盈盈的笑,比少女时更添柔和,只需一眼,便能触动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带着些许暖意。
可惜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与燕清歌的红润恰好相反。
“大嫂,快进去坐着,别吹了风。”燕清歌连忙腾出一只手来推着她往里走。
等丁怜卿在贵妃榻上坐下,燕清歌又唤来月吟,道:“快把锦被给大嫂搭上。”
月吟是如今栖霞院的大丫鬟,两年前丁怜卿难产时月蝉犯下大错,月蝉就被张老夫人带回了张家处置,月吟则由二等丫鬟升到了一等。
丁怜卿扯起嘴角笑了笑,眼底的乌青难掩憔悴,道:“哪里就这么弱了,不过是这几日睡不好罢了,你别太担心。”
燕清歌不同意的蹙眉。
大嫂那次难产伤了身子,留下了心悸的毛病,太医说要好好养着,不得伤神劳力,燕清歌便把中馈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燕总管来办,剩下的则由自己看着。
这两年多少补药方子吃下去,太医院的太医都看了个遍,丁怜卿的身子还是不见好转。
这十几日更是噩梦缠身,不得安眠。
偏偏夏攸宁两年前拿到了觉智大师手里的人参就外出云游去了,根本找不着人。
眼看着好好儿的一个人日渐憔悴,却没有半点办法,燕清歌是又急又恨。
若没有燕允的毒计,大嫂怎么会亏了身子?只让他入狱一年还是太便宜他了,当时就该要了他的命!
那双凤眸里又染上寒色,丁怜卿轻声唤她:“念念。”
燕清歌忙回过神来,见小长生也抬头懵懂的望着她,便立即挂上笑容道:“没事,没事。奶娘把小少爷抱下去吧,我跟大嫂单独说说话。”
候在一旁的奶娘上前,把小长生抱了下去。
内室里只有她们两人,丁怜卿无奈的看着她,便见她低下头,低声道歉:“对不起大嫂,我、我又……”
小长生还在,她不该那般情绪外露,小孩子看似什么都不懂,实际上最是敏感,她不能让她的恨意影响了小长生。
他还是个孩子,该干干净净的才是。
丁怜卿摇了摇头,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你也是个孩子,不必在自己身上背负那么多。长生虽然才两岁,但我也不打算养一个不谙世事的儿子,你太宝贝他了。”
“不、不。”燕清歌摆头,带着几分倔强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她不是个孩子,她已经两世为人了。前一世都是因为她的愚蠢,才会连累燕家落到如此地步,这一次若她还不把这些东西背负起来,那她拼命想要保护的东西就会眨眼间倾覆。
她要护着燕家,要父兄平安,要大嫂身子健康,要长生无忧无虑的长大。
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为了自己最重视的亲人撑起一片天才行。
丁怜卿望着她那执拗的样子,不由得叹气。
念念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这两年,丁怜卿再怎么不问世事,也能察觉到燕家处于什么样的境地,燕清歌暗中做了哪些布置。
一个十几岁出头的小姑娘如此殚精竭虑,让丁怜卿不由得想起慧极必伤这四个字。
她是真的担心念念会应了这句话。
可她如今身子差,即便有心要帮念念分担,念念也半分不肯让,一定要自己把所有的担子都挑起来。
长久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丁怜卿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
“大嫂可还是为着那噩梦忧心?”
燕清歌见她连着叹了两口气,便以为她是想起了夜夜缠身的噩梦。“不如大嫂与我说一说吧,说出来肯定会好受些。”
丁怜卿下意识的想摇头,这些日子太医已经来了好几趟了,都说她是思虑太重才会夜不安眠,燕清歌也问过她几次,让她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说一说可能就会好受一些,丁怜卿都没有说。
但此刻对上燕清歌那双不掩担忧的凤眸,她心里有些松动了。
平日里帮不上念念的忙,现在还要念念为她担忧,她这大嫂做得也太不称职了些。
于是她笑了笑:“也对,噩梦都是说破了就不灵了的。”
接着就把梦里情形跟燕清歌简单提了一下。
“……兴许是我太久没见你大哥,家信也有半月没有传来了,所以才会格外担心他一些。人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是我担心得太过了,才会做这样的梦。”
丁怜卿故作轻松的语调缓缓的,很是柔和。
但落在燕清歌耳边就像一道惊雷,令她怔怔愣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方才大嫂说了什么?
说她梦见大哥怎么了?
大哥被人围困,拼命厮杀却无法突破重围?
是不是接下来大哥就要被万箭穿心了?是不是这一世大哥还会死在战场上?
燕清歌的脸刷的就变得惨白。
瞬间,她仿佛就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皇宫里。她一人坐在上面,听见下头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传令兵说着燕凌去世的消息。
“大少将军于骁云关遭鞑子围堵,万箭穿心,殁。”
传令兵冷冰冰的声音是那么缥缈。燕清歌觉得自己正身处于黑暗不见天日的深海底,传进耳朵里的声音都闷闷的,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