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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连绵的潮湿阴雨,显得片刻短暂的阳光更为弥足珍贵。不知道六月初的京陵城有多久没有看到清晨的日出了,隔天一大早窗外的天边竟微微泛起鱼肚白的亮光。
“哎!秋翠秋翠你快看!日出日出是日出哎!快来快来不然一会儿看不见了!”
陈府门前的西街尽头,是悠长的青淮河道,河道对岸视野开阔,刚好能窥见一丝日出的盛景。烛泪眼见着天比寻常亮了许多,立刻敏锐起来,秋翠刚替陈烛泪换好衣服,她就一下子激动地窜到门外。
“太好啦,这该死的雨终于能消停一会儿了!”
府上的人大多还没醒,她蹑手蹑脚穿过堂屋走到正门口,门口传来隐隐约约的铜铃声,秋翠急匆匆从后面赶上来。
“二姑娘!把这个干粮捎上吧,这是母亲前一日做给你的,怕你路上饿坏肚子。”
秋翠把一个小包裹递给她,烛泪冲她感激地笑笑。铜铃声越来越近,李府的马车慢慢靠近停在了陈府门前。
“那替我谢谢母亲了啊,哦还有等春三醒了,替我叮嘱好春三,让他千万别又闯祸了。”
秋翠会心地笑了笑,点点头表示记下了,陈烛泪转身迈出了陈府的门,就看见桑周从马车上下来。
“陈姑娘,请上车吧,李少军的军务那边突然一时有急事,让我先带着你过去。”
“突然有急事?”
看到桑周只有一个人,陈烛泪刚想开口问,她没想到这种时候,李司卿会忽然有事没来。
“唉,之前还看不起人家王爷呢。现在看来,关键时候掉链子的还不是他自己。”
烛泪不满地小声嘀咕,桑周好奇归好奇也没听清,他尴尬地轻咳两声,然后爬上马车替烛泪掀开帘子。
“陈姑娘,请上车吧,少军办事速度很快,忙完之后就会立刻赶过来与我们汇合。”
桑周这孩子毕竟是无辜的,烛泪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她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了口气,然后无所谓地耸耸肩。
“行吧,出发,咱又不是没了他就办不成事的,有啥子关系。”
李家的马车烛泪都蹬熟练了,她麻溜地钻进车厢内,桑周见她坐定了便放下帘子,快马加鞭朝香留山赶去。
正如李司卿所说的,烛泪一路上的确看到了不少亲卫军,平日里自己也不会走街串巷地逛,今日她可算是明白了。城门口有不少人被亲卫军拦着,即便是商人也不给随随便便进出,桑周带了司卿的少军令牌倒是一路绿灯,没有人敢不给他放行。
香留山在京陵城北,相隔大约三四十里地,马车行了莫约一个时辰左右,香留山便近在眼前。此山原本是座小荒山,村民很少没有山路,自从山上的奇花异草被人发现之后,才逐渐有了上山的车道。巧织司的作坊据说是在半山腰,桑周便把把车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处平地,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座小木屋,从茂密的树林中冒出尖尖的脑袋。
桑周勒马,他下马替烛泪掀开车帘。“陈姑娘下车吧,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陈烛泪从车厢里探出脑袋,疑惑地四处打量起这片荒地。
“这……就到了?你家少军说的那小作坊在哪?”
桑周指指远处地房顶,然后行了一礼。
“少军跟我吩咐过,车驾不要停的靠太近,以免动静太大,打草惊蛇适得其反。”
桑周也是无奈,烛泪看着周围一片荒地没办法,她略略点了点头,只好跟着他下了车。
林子里隐约有条小路,像是被路过的打猎山民踩出来的,为了尽量不惊扰作坊里的人,烛泪犹豫一番决定走泥泞的小路。小路围着作坊绕了半圈,树林尽头便是作坊正门,烛泪和桑周潜藏在树林里,谨小慎微地打量着作坊里的情况。
“陈姑娘,要不咱们直接冲进去吧?这么大清早的,一般也不会有人来作坊这里啊。”
桑周跟着烛泪望了半天,半天却也没见着个人影儿。他压低了声音提醒烛泪,烛泪不动声色皱了皱眉。
“进是可以,但不能莽进,这地方看上去的确没什么问题,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烛泪转过头,朝他使了个眼色,桑周心领神会,他下意识握紧背后的鞘。
“你跟在少军身边,侍卫他多年有经验。等会儿你先我一步进去查看情况,一定要注意安全。”
桑周点点头,烛泪说的这些他自然知道,李司卿出门前就吩咐过他,千万要保护好陈姑娘。他没再多说,猫着腰闪身到小作坊的门前,轻手轻脚打探一番,便回到门口冲烛泪招招手。
“来吧!应该没事!”
他压低了声音做口型,烛泪会意,她左右打探一番,随即飞身闪到桑周旁边。
“走,事不宜迟,我们尽快行动,别给他们留有任何可乘之机。”
烛泪眉头紧锁,慢慢抬起头打量起这座小作坊,木屋比较破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还真是,这地儿远不比那陆元曹的私宅啊。偌大一个靠祭妖谋利的组织,怎会连点修作坊的体面钱都没有呢。”
烛泪打量过后,还不忘评价一番。桑周确认过屋内没人,她便壮着胆子走上前轻轻推开门。门并没有锁死,里屋陈旧昏暗,借着屋外的一缕阳光,可以看见里屋通向后面的一个小院子。
“这屋内的器具,还真是古老啊。”
桑周左瞧瞧右看看,烛泪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屋内有几口大水缸子,墙边的壁橱上还有各色的瓶瓶罐罐。
“这水缸中的液体,确实像少军所说的雪芝草汤,无论是汤色还是气味,都与雪芝草极为相似。”
桑周走到一个水缸前,水缸的边沿有零星的绿色粉末,他用手轻拭,细腻清香的粉末便粘在他指尖。
“这些瓶瓶罐罐,是采撷坊用来给弟子捉鬼的灵瓶!”
烛泪走到壁橱前,看着这些小巧的瓶子,他想起桑周一路上转达的李司卿的话,又想起自己身上的芙蓉盏。
“果然!这些可恶的家伙借着采撷坊的东西粗制滥造,还用来干此等下流之事!真是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