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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走了么?”
被现今的人类称呼为【巴别塔】的顶端,黑发的少女瞪着无神的双眼,眼睁睁看着半空中爆起的火花,看着在浓烟下翻滚下落的战斗机残骸,却迟迟没有看到打开的降落伞。
“你的判断也太悲观了吧?往好里想,万一刚才那一下已经把那个最麻烦的梅博士连同奥托一起解决了呢?”
她的身边没有第二个人,可那个声音却在她的【心】中响起——准确的来说,是核心。通过量子纠缠的方式来达成无视时间与空间的联络,无论哪个时代,这都是第十律者个体间的特权,是比精神通讯网络还要稳定高效的联络方式。
至于对她说话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或许已经完全忘记了【温蒂】之名的Leader了。
格妮薇儿的眼神垂落了下去,尽量以一种不违抗对方的姿态小声反驳道:
“不,假如这么轻易就能被解决,上一个时代的人类也不会在她的带领下坚持到最后了……”
“那不过是因为当时还未回归神座的神明大人的伟力。”
“……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应该确实没事。刚才有一道红色的闪电,那应该是第三律者的力量。就算没有第三律者的帮助,别忘了奥托·阿波卡利斯现在也成为了律者,虽然以那个人的秉性,在这种时候也不一定会救别人是了。”
“哼!又是一个盗取神明大人力量的家伙……”
“好了好了,你就安心操控那些怪物吧,之前不就说好了吗,这座塔的防御交给我,是吧。”
“哼!多此一举,以我们如今的力量,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毁灭大半个世界,还需要防御做什么?”
“啊对对对,你说的对Leader,所以你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在操控那些怪物身上吧。人类是什么样的生物我们最清楚了,即使知道自己全无胜算,还一定要不信邪地挣扎到最后,他们以为自己有多么的英勇,像是能在绝望中开辟出希望一般,其实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的丑态罢了……他们一定会在怪物群前进的路线上布置防线的,Leader你还是专心享受撕碎文明的感觉吧。”
“呵,行吧,就按你说的来。”
…………
“呃……啊……啊……”
少女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脸。
入手的是坚硬又冰冷的触觉。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虽然现实中的我确实算不上可爱,但这个感觉……是木头,还是说……我已经死了?”
高空中的风不断吹过,略显宽松的衣服在风的激荡下发出“猎猎”不断的回响。
“我是……我是……我到底是谁来着?”
少女无力地抬起头,看着天空中堆积又消散的白云,开始思考起那个无数哲学家思考过的最初的哲学问题——
“我……是……谁?”
“呼——”
仿佛是在回答她的问题,无意识的风将一缕飘飞的黑色发丝送到了她眼前。
“这是……”
少女抓住了从自己脑后飘来的发丝,紧紧握住,凑到鼻下轻轻嗅了口,双目逐渐失去了焦距。
少顷,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软化,关节变得没有那么僵硬,某些方面又变得不那么灵活……
终于,再次用手捧住脸庞,入手的是并不冰冷坚硬的木头——虽然高空的狂风与气温让脸颊依旧冰冷,但起码是按下时会有凹陷有弹性的,属于人类的脸颊了。
“我是……格妮薇儿……”
少女喃喃地念着自己的名字,心却仿佛顺着高塔跌落到了地面。
“保持原本的意识已经越来越困难了吗?这么说,从最开始,温蒂前辈也……”
叹了口气,用力在自己的脸颊上撕扯出两道血肉翻涌的伤痕,这样的疼痛多少让意识变得清醒了一些,尽管那些伤口没过几秒就因为【神明】赐下的死之权能恢复得了无痕迹,从头到尾甚至不需要她动用自己的念头……
但是……她好像一个勉强漂浮在水面上的人,每一次权能的发动,她便能真切感受到好像有人在水下拖住了她的双腿,将她用力拖入水中。
每一次、每一次都需要用尽全力地挣扎,才能从重新破开水面,让自己的意识回归。但是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加的困难。
“真是的……琪亚娜和布洛妮娅那样子可不像是有这种情况啊……这就是一手货和二手货的区别吗……”
虽说扶着塔顶的砖石重新站直了身体,但格妮薇儿的精神还是恍惚得很。
“我要做什么……我该做什么来着?”
她怔怔地看着那些令人作呕的巨人在银线的支配下逐渐走向天与地交际的尽头。却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我……哦对,我的任务是负责这座塔的防御……应该是这样没错。但从那之后,又过去多久了呢?”
心中像是留存了一片空洞,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精神,又像是心中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却被连着血肉一起剜去了,结果再也无法想起。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巨人一步步走向远方,看着那些巨人一脚又一脚的,连同崩坏兽、人偶、虚数神骸以及沙黄色的土地一起踩成粉末。
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即使她身处接近八万米的高空,那血的味道依旧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但又或许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越来越遥远的惨叫大概也是同样的心理作用吧,事实上,在这样的高度,无论是气味还是声音都已经很难留存了,就算它们真的存在,也会一刻不停地流向宇宙吧。
格妮薇儿的视线飘忽了没多久,便又落向了地面。
她看到,那布满了一个个巨大脚印的地面上,一块又一块的血肉在银线的牵动下飘起,并组合成连她都觉得异常恶心的千米巨人。
那是地面上的人类尸首碎肉。在崩坏兽的冲撞、死士的啃食以及巨人的践踏下,地面上早已不存在一具完整的尸体,但仅仅只是碎肉的话,也足够像捏泥巴一样捏成巨人了。反正支配的权柄需要的也不过是【可供操控的人偶】。
说起来,这个巨人的创意是谁提出的?哦,好像就是她自己来着。
因为在盐湖城基地亲眼见识到了神明的伟力,那高达上千米的巨人从烟尘中缓缓抬起身体的姿态,就好像一座山在地震中于平地耸起,高耸入云的身躯只是用了朴实无华的两脚,便让过往在她眼里几乎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的盐湖城基地沦为了一片废墟。
所以,她才提出了这么个想法,她知道体型相近也不意味着有着同样的力量,一切只不过是源自临机一动的拙劣模仿,只是现在看来,这种模仿有些过于恶心了。
“好无聊啊……Leader说的挺对来着,巴别塔怎么可能遭受到攻击呢?”
格妮薇儿笑了笑,眨眼间,巴别塔的顶端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
“轰——”
漫天的黄沙中,人群玩了命地飞奔着。
“让开让开!”
一辆汽车脱离了公路,撞开路旁的栏杆,摇摆着直接冲进了茫茫大漠之中,喇叭声“嘟嘟嘟”地狂叫着,车身却毫不犹豫地碾过了奔跑在前方的人群,轮胎上拖着、碾着不知道是谁的尸体继续一路狂奔。
不过这样的狂奔也没有持续多久,滚烫的沙子在血浆的作用下被粘合到了一起,车轮很快陷了下去,越是踩油门,车轮转动得越快,车子也就陷得越深,最后彻底抛锚在了原地。
但第一辆车的惨状并没有吓到后来者,大地震动着、鸣叫着,身后的黄沙飞扬,却依稀可以看到撵着沙尘走来的巨大身影,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跑的比别人快,哪怕只是多活一秒,在此时此刻都是胜利。
尽管这样的胜利不能称之为胜利,尽管多活那寻常甚至难以注意到的时间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活着】,这是每一个生物自诞生而来的本能,在死亡的支配下,绝大多数人除了【活着】这一点,大脑其实早已放弃了继续工作了。
越来越多的车脱离了公路,开进了茫茫戈壁沙漠。
那第一辆冲下公路的车里,一个胡子拉碴,头顶戴着红色无檐帽,穿着白袍的男人从驾驶位爬出,扯开后座的车门,从里面拉出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女人刚一落地,便本能地去整理从肩头飘落的黑头巾,男人却趁此机会接过女人手中的孩子直接扔向了后头,拉起女人就跑。女人一手捂着头顶的丝巾,跟着他跑了两步后,却又忽然拍开他的手,转身要去捡自己的孩子。
格妮薇儿站在一旁,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她也好像超脱于这个世界,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上演。
“Boom!”
她的嘴唇呈O型扩散,伴随着这声配音,那刚从车里爬出来的一家三口便被一辆刚冲下公路的越野车卷到了底盘下。
越野车继续向前狂奔,车轮在沙漠中留下两条长长的血痕。
无数的车在大漠中抛锚,原本开着车的人逐渐也像那些被他们甩在身后的人一样转为了步行奔跑,有运气不好的,就像先前那一家三口一样被后来的车子撞飞,运气好一些的……他们依然在奔跑,但距离被追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而被他们甩在身后的人呢?
自然是还在奔跑着、奔跑着,直到再也跑不动,一头栽倒在黄沙之中。
每个人的体力是完全不一样的,往往是一家里的老人先脱力倒地,然后是女人和孩子,而最后的那一个人,有选择留下来拥抱着家人就这么静静等待着死亡的,也有头都不回笔直地向前跑去,直到自己的体力也完全耗尽的。
(
当然,最多的,是身体在继续向前奔跑着,头却怎么也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转回的人。
可惜,无论选择哪一种,结局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有人找到了抛锚在沙漠里的车子,车子的座垫还是热乎乎的,显然主人还没离开太久。他们试图将车辆重新发动然后开出去。
“不错的观察能力和行动力,”——在一旁看着的格妮薇儿如此评价道。
“可惜,注定以失败收场。”
大部分的尝试都不过是无用功,这不是显而易见么。除却少数技术高超的人开动了车辆,绝大部分尝试的结果,是车子依旧陷在沙地里无法开动。
“咦?”
但她也确实看见了有趣的事——为数不多的,重新开了起来的车子在向前冲了十几米跑出一定速度后猛地转向回头,快速开到了一对老人身边,将他们接上了车。
附近的人看到有机可趁便向扒上来,那坐在驾驶位的,看上去年纪才二十左右的青年果断拿出手枪,对着冲上来的人群打光了一个弹匣,待从后视镜里确认父母都爬上了后座,便一脚油门拖着还未关上的后车门重新冲了出去,一路调头又撞翻了无数人,而后机智地重新冲上了已经空下来的公路。
格妮薇儿微笑着摇了摇头。
精彩,太精彩了,简直比好莱坞的电影还精彩无数倍,毕竟特效再华丽也是假的,而人再丑陋也是真的。
她知道那家人的下场同样不会有区别。以车辆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速度,或许能够抢在死亡降临前冲入人类组织好的防线,但应该是做不到的,毕竟……车子是要烧油的,人类在这个方向能阻止的最近的防线也在札格罗斯山脉,一辆车再怎么满油,想要一口气从车里开到以栏高原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又不是什么核动力车。
不过,确实可以比眼前的这些人多活一会儿……也就一会儿……
格妮薇儿从那辆车的尾灯上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面前的人群。
有些人已经放弃了,只是坐在地上,也不哭也不闹,只是麻木地看向不远处高高扬起的沙尘。
有些人则是将头埋在沙子里哭天抢地,直到喉咙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明明天命那个主教说已经战胜了第十律者的!”
“打完了第十律者再来第十一律者呗,这么简单的逻辑想不通……呵呵,早就该知道的,这种胜利根本没有意义,战胜了一个也永远会来下一个,所谓律者只有十三个肯定也是骗人的,早晚有一天,所有的人类都会被崩坏杀干净的……”
“你们还相信那些东西啊!崩坏、律者,那都是异教徒骗人的,这是神罚……是神罚,谁也躲不掉的,人类怎么可能战胜神明吗……阿拉胡阿克巴……”
“阿拉胡阿克巴……”
爆炸声应景地响起,低空中有数架战机飞过,但那尾焰留下的痕迹还未消散,甚至连炸弹都还未全部投下,便在弩炮级崩坏兽的对空打击下坠落了。
希望还未来得及发芽,便在龟裂的大地中死去了。
地面的震颤愈发明显了,那高达上千米的巨人身躯组成了一道宽阔的人墙,无可阻挡地压了过来,而在被它们践踏之前,这些已经跑不动的人类还需要先面对被巨人“撵着”向前乱冲的崩坏兽与死士。崩坏兽并不矮小,最低的都有两三米高,出现在大家视野中的百米级崩坏兽都不止一只,可在那些巨人面前依旧太过于矮小。
但仿佛是在捉弄这些好不容易逃出灾区的人类一般,愈来愈多的爆炸声在他们身后响起,无数的导弹从四面八方而来,将行进的崩坏兽与死士淹没在烈火与浓烟之中。
那看似高大到无法战胜的巨人却有着比一般崩坏兽更为脆弱的身躯,随着爆炸的冲击力,血肉四处飞溅,无数的巨人在烈火中瓦解回了最原始的姿态。
而当爆炸的烟尘散去,人们看到的是遍地的崩坏兽尸体与蠕动的碎肉。
在如此高强度的火力打击下,二十米以下的下位崩坏兽损失惨重,是不存一,但那些数十米高大的战车级、圣殿级乃至于崩坏帝王却几乎毫发无损,它们依旧迈着坚定而缓慢的步伐向着前方进发。同伴的尸体,烈火灼身的痛苦对于它们来说都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是创造它们之人的意识——将这个错误的世界毁灭,将这些丑陋的人类毁灭!
“看来这些巨人的防御力有些弱呢。”
格妮薇儿忽然迈动了步子,她一步一步,却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在一晃神之间就走到了那群人之间。
“不要再挣扎了。愈是挣扎,便只会显露出丑态。”
“你——你是什么人?”
直到她张口说话时,才有人发现了她。
距离她最近的男人将一把沙子攥在了掌心,带着一丝期望看着这个异常冷静的少女。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孩,看到了她并不恐惧的态度,甚至有人认出了她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逆熵制服……
但下一刻,这个女孩的话就将所有人心中涌出的希望践踏在了地上,而且是踮起脚尖狠狠转了两圈——
“我啊——我是这场惨剧的始作俑者,用你们的话来说,我就是律者。怎么样,见到真人了,和想象中的怪物不一样吧。”
“……”
“……”
现场完全沉默了下来,只有崩坏兽践踏着大地发出的沉闷声响。
甚至没有人注意到,那些蠕动的血肉正在一点点重新拼凑成千米高的巨人,而崩坏兽的尸体也被利用了起来,它们的灰色外骨骼被从血肉中分离,作为巨人的皮肤镶嵌一层层到血肉上——可如此巨大的动静,却根本吸引不了这些人类的注意力。
但他们的内心并不平静。格妮薇儿能感受得到。
Leader说过,它们的权能还有另一种解读,就是汲取人类的负面情绪,以此为食量,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仇恨、愤怒以及绝望,应当算得上是负面情绪吧。
对的,仇恨、愤怒……以及绝望。说到底,即使打出了“为美好的新世界而战”的口号,驱使她们做出这样残忍的事的,依旧是人类心中最丑陋最黑暗的仇恨与愤怒。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我们只是想要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就这么困难吗!!!”
那个最初说话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他向着少女撒出一把黄沙,趁着格妮薇儿视线被遮蔽的机会猛地扑向了她的双腿。
但少女只是轻轻一抬脚,就踢碎了男人的下巴。
“啊……呃呃呃……啊——”
男人捂着自己的喉咙在沙尘中翻滚着,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惨叫。
“请放心,我们对各位并无恶意,只是这个世界实在太过绝望,太过丑陋了,所以我们要创造一个美好的新世界——前提是将旧世界毁掉。而你们也无需恐惧死亡,因为高洁的灵魂都会在新世界得以重生……”
“开什么……玩笑……我只认我活着的这个世界啊啊啊!”
男人吐着鲜血再度爬了起来,而后再次被踢倒。
【原来如此,仇恨与愤怒,既可以作为食量壮大我们的力量,也可以让人类在绝望到极点时做出不理智但确实有指向希望可能的反抗……还真是一把双刃剑呢。】
紧接着,又是几个男人站了出来,他们都死在了崩坏兽群抵达之前。
再然后,就再没有敢反抗了。
格妮薇儿只是站在那里,所有的人却都不敢动弹,明明也恢复了一点体力,却连跑也不跑了。
或许是因为对格妮薇儿的恐惧,也或许是意识到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活下去了,只希望死之前能不要再经历剧烈运动时上气不接下气的痛苦吧。
人群被无情的碾碎了,崩坏兽很快追上了更远处的人群以及车辆,又过了好几分钟,重新诞生的,身着灰白色铠甲的千米巨人重新开始了行动。
它们巨大的脚掌下是大地的呻吟与鸣叫,但格妮薇儿只是站在原地,等到所有的巨人也离开,她向两边瞥了瞥,只看见两旁都是巨大的脚印,而自己正好站在两个脚印中间狭窄的安全地带。
两旁的脚印中是与黄沙融为一体的血肉与破碎的衣物,很快,这些血肉便在银线的捆扎下向着半空中飞去,凝结成新的巨人。
【但是,人类的愤怒,也不过如此。更何况,只要杀掉几个胆大的,剩下的人便不会再有寻求一线希望的勇气了,这个世界给予了人类求生欲,却并没有给予他们更多的勇气,真是可笑啊……这样看来,是我们赢了。或许明天早上一睁眼,美好的新世界就要诞生了。】
格妮薇儿想着,却又觉得这一切有些太过无趣了。
她打算回去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一场又一场的屠杀,就像人类无数次对着自己的同胞所作的那样。
历史总是在轮回重演,所谓崩坏,某种意义上也不过是人类的自相残杀,与过往发生过的一切并无区别。
但是……
“不对!”
格妮薇儿猛地捂住了额头。
她忽然跪倒在了黄沙之中,她全身无力地爬行着,她在沙子上挖了一个小坑,引导着那些尸体残留的血液流入坑中,于是她得到了一面通红的镜子。
她在镜中没有看到自己,只看到了一个丑陋的人偶。
“不……我到底是……”
格妮薇儿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脸颊,入手却是木块冰冷又坚硬的触觉。
“我到底是……”
“我是……”
“我是人类吗?”
“不……我应该是第十律者……”
“等等,我们过去不都是人类吗……”
“不对不对,我之前叫……”
“我叫……什么……来着?”
人偶的脑袋栽入了血液中,少女晕倒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兜里好像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硌着胸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