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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城外,白清颜接了原世子,叫他坐在马车上,自己则骑上傅琰为他准备的骏马。回头望了一眼,狼邺王都巍峨高耸,城内不知藏了多少悲欢。
只一眼,他便不再回头,驱马往大燮方向而去。
__却在半路停了下来。
并非他想停。只是前方,行人三三两两,几乎列成队伍,从他面前而过。那些人相互搀扶着,面容惨淡,长吁短叹。更有许多人手中捧着贡品、焚香,携老扶幼地过去了。
白清颜勒住马笼头,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掠过。
“你们这是去哪儿?”
他下意识地问了这句,问出口的同时心中却像是知道了答案。不知为何,白清颜心中突然生了些畏惧。他后悔问了这一句话,只盼没人听到,更没人回答。
但已经晚了。一名老妇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神看看他。
“这位公子,你也是去将军府的陵园祭祀的吗?”
嗡地一声,白清颜头晕目眩。腿下一紧,胯下坐骑不安地后退两步。
“我们也是啊。纪将军年纪轻轻,才娶了亲,就遭到这样的不幸他家里连个人也没有,这陵园也
是新砌的,孤零零落在那儿。真让人心酸,这样的英雄”
说到此处,老妇似乎是要落泪了。不再多说,她摇着头叹息一番,依旧往前面去了。白清颜往这些人行走的方向望过去。此刻天还没有大亮,远处有些昏茫。但依稀能看出不远处是聚了些人,其中一座高耸的__不是墓碑,又是什么?
确实如老妇所说,是孤零零一座墓碑。是啊,纪宁无父无母,本就是孤儿。他又没有亲族在此,哪有家族的墓园?只怕过了三年五载,就连个祭祀的人,都没有了吧。
“哥哥!”
一声稚嫩的呼唤,惊醒了白清颜。他低下头,看到原世子从轿子里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怎么停在这里,我们不走了吗?”
"不我们走吧。”
一边说,白清颜一边夹紧马腹,驱使坐骑向前。他失魂落魄,根本没看一眼前路,差一点就撞在另一人身上。还好那人眼疾手快,一只手直接按在他马头之上,略施力气,压得马儿停了步。
“多谢一一”白清颜抬起头,蓦然住口。这人一身黑袍黑甲,面上戴了一个黑铁面具。此时,他慢慢摘下面具,却是龙野!
"不必多礼。”
龙野脸上瘦得吓人,一道伤疤从眼角一直到腮边,伤口深可见骨。此时勉强愈合了,依旧露出鲜红的嫩肉,十分可怖。
“”
突然在这里见到了故人,白清颜一句话也说不出。龙野身后的人都往前去了,他却依然不动,一只手还按在白清颜马头上。那马儿走不得,打了两个急躁的晌鼻。
龙野看了白清颜许久,突然开口。
“这位公子,你也是去祭拜的吗?”
“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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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能去,我与你同行。”
“”
龙野往那长长的祭拜队伍中望了一眼,语气难得带了些波澜。
“他们都以为纪将军是个壮怀激烈的大英雄,这话也许没错。可却没几人知道,他心里实在苦得很。若是他心中牵挂之人也舍弃了他,他真的是”
“何苦拉着我说这些?”白清颜突然打断了他,“我不过是个过路人,根本不认得你口中所谓的纪将军。”
“抱歉,是我唐突。”龙野松开白清颜的马头,“只是突然想起来了,就随意说说。若是你当真不认识他,这些话本就与你无关。”
“可是!”白清颜脱口而出,“那位纪将军既然死了,你这些话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死了?”
龙野抿了抿嘴,眼中神情莫测。可最终,他只是说,
“区别很大。若是那个人知道了这些,就算将军当真死了,他起码在世上真正活过一遭。若是那人不
知__将军即使活着,却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
"不过,说到底,现如今将军是死是活,也与你无关。毕竟你连看都不愿去看他一眼,也只是个不认
识他的陌路人罢了。”
“”
“我要去陵园里祭祀。既然你不去,就此别过吧,这位公子一一珍重。”
龙野语气依旧淡漠。他说完这句,再次戴上黑铁面具,驱马就往前走了。
“哥哥!”原世子又钻了出来,“我们还不走吗?”
“嗯,现在就走。”
白清颜再次驱马向前,却五次三番走错方向。若不是胯下是一匹识途老马,他必然要带着车队迷失在这茫茫冰原之中。冥冥中,似乎有什么阻止了他,叫他没办法坦然地离开。
龙野的话总在他耳边回晌__
“现如今他是死是活,也与你无关。毕竟你连看都不愿去看他一眼。你也只是个不认识他的陌路人罢了。”
他语气并不强烈。却不知为何,白清颜只觉得这些话一下下鞭笞在他心中,血淋淋地疼。也或许,这鞭刑是他自己加给自己的__
纪宁死了,自己却连承认与之相识过一场,都不愿意。两人之间,十余年的爱恨交缠,难道真的能一笔抹杀?是也,非也,恩也,怨也人死如灯灭,总归应该去最后看他一眼啊!
但此时,这一日都已经过半。路途遥远。再往回望,连狼邺王都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也许有些事情错过去了,就是一生。有些人错过了,也是一样。
与白清颜分别后,龙野随着人流,一路到了将军府的陵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