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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雪抱着南宫雨儿烤着火,一直到天黑几人都睡着。洛雪小憩不会儿,觉得眼皮老跳,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时当夜半,明月皎洁,一名神情诡异的中年儒士,踏着冰雪,被着月光,一步一步向医尊谷走来。
洛雪的心突然猛地咯噔了一下,他微微抬起头看,看向山谷的入口。
起了风,天上有云,遮住了惨白的月亮。黑暗悄悄包围了这个山谷,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寒风自谷口灌入,掠起几片落叶,在冰冷的地上,辗转飘零。那呼呼的风声听在耳中,有几分凄凉寒意。
一只脚,慢慢地踏出,踩在一片枯叶之上,仿佛这漆黑的夜,在他身后变得沉重起来。一袭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仿佛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缓缓地走过来。
木屋下最黑暗的角落里,洛雪睁着眼睛盯着前方那片黑暗,他那无法看清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黑暗中,他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他轻轻放下南宫雨儿,起身,缓缓向前走去。狂风吹拂着他的脸,寒意森森。
夜色正浓,月正黑,风正高!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在这冰天雪地里凄清无人的山谷中,洛雪向那更漆黑的角落一步一步走去,他的心中滋生着莫名的焦虑,对前方那片黑暗莫名地心生厌恶之感,甚至还有一些恐惧。
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呢?他不禁想着。
难道真的有人深夜到访么,怎么会有人来,会是什么人?
是自己多虑了么?
但是,此刻,前方,黑暗深处,分明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喘息!
一只夜行小动物“簌簌”一声从旁边窜过去,洛雪一直绷紧的脸上,第一次微微舒缓了些。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异变陡生,一团黑暗从那漆黑的尽头飞速袭来。洛雪心惊不已,这样的速度和这样的威势,超越了凡人的极限!
但他依旧可以避开这样的偷袭,一闪而过,仿佛不曾存在过,落到地上时,深深地呼吸,尽量让自己放松,但连他自己也感觉得到,在衣袍之下,他全身的每一分肌肉都已经绷紧。
他紧紧盯着那团黑影,那是一片深深沉沉,无边无际的黑暗,在黑暗深处,仿佛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同样在盯着他看。
洛雪的心直沉了下去,既然那人敢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手,可见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真的有人来了,而且。是敌人。
夜色中,冷风扑面,一股股寒意从洛雪心头泛起,只是他却没有后退,面色凝重,眼中有坚定之色。
黑暗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晚上好啊,洛雪!”
洛雪吃了一惊,这声音如此陌生,却似曾相识!他绞尽脑汁,实在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山谷里的黑暗,仿佛凝固了一般,横亘在洛雪的身前,冰冷而带着一丝凶狠。
洛雪向着身后望去,却只看见无边无际的黑暗,但他知道,在这黑暗背后,不到百步的距离,有南宫雨儿和雪儿在那里。
可是此刻看去,这一百步的距离,仿佛就是天涯!
这藏身在黑暗里的不速之客,深夜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
前方,那团黑暗静静地矗立着,不肯后退,却也没有逼进。
尽管洛雪没有回应,那人却知道他的意思,淡然道:“我花了大量的时间来了解你,而你却对我一无所知,真是可怜。”
洛雪依然沉默着,一动不动。那人在这片凄凉的夜色中,终于,悄然前行,向着站岗似的洛雪走来。
洛雪深深呼吸,凝视着前方。
前方那人形的轮廊,渐渐清晰起来。
“听说你得到了莫寒秋的真传。”那人越走越近,“便让我来看一看,你究竟学到了几分!”
消失了,两个黑暗中的人。夜色里,黑暗中,就这般,在这深幽寂静的山谷里,对决!
夜色中,风正呼啸,汹涌肆虐,吹起了谁的衣襟?吹乱了谁的长发?
凄清的夜,却不知死神可也沉睡了?
还是看着人间大地,他们的信徒,生死相搏!
黑暗中间歇传出的碰撞声,扰乱了谁的清梦?
瞬息之间不知交手了几个回合,那人回到了原地,洛雪也落在了本属于他的位置,只是刚刚站定了,又不由得微微向后退了几步,身体中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在推着他。
他在心中怒吼一声,然后,如愤怒的魔兽,用无形的爪子紧紧抓住了地面,再也没有稍退一分。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人,却在这黑暗中,冷冷地窥视着他。
他再次率先朝那团黑暗扑去,那人似乎犹豫了片刻,才陡然消失。
刹那之间,这冰冷的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在片刻间全部静止了。
只剩下了,黑暗无声地狂欢!
洛雪握着血淋淋的胳膊再次现身于原地的时候,仿佛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他大汗淋漓,脸色惨白,那只剧痛传来的左臂鲜血淋漓,骨头挣破血肉狰狞地暴漏在空气中。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在风中,隐隐传来了黑暗深处的一点动静。
“咳咳!”
声音很轻,很轻,而且很快就消失无踪,可是洛雪却觉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耳欲聋。
那是受伤后,咳血的声音!
“是你!”洛雪惊叫出声,“十年前在忘忧山——你是那个人!”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你终于是想起来了么,斩草不除根,果然是后患无穷。”
洛雪心中一凛,无尽的愤怒涌上心头,他不会再给前方这个黑暗中的敌人更多的机会,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为了那些惨死的乡亲们,也为了他自己。眼前这个手仞仇人机会不容错过,即便,他自己也到了生命的极限。
那人又冷笑一声,然后用尽全部的灵力,冲向洛雪!
他的身躯在这刹那之间发生了变异,双眼如同宝石一般闪烁着诡异的幽绿的光芒,颤栗的毛发如同野草一般在身上疯长。
他是一条凶恶的狼正扑向猎物,近了,更近了!
他甚至看见了洛雪的那件白衣,那张苍白的脸,以及嘴角流出的殷红的鲜血!
他笑了。
可是,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黑幕中奋然跃出,仿佛是从地狱中爬起来的恶魔,藐视这世间的一切!
他的心跳,突然之间,仿佛停了下来。在那一个瞬间,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黑暗,凝聚在他的周围,铺天盖地,无处不在。
如此强烈的无力感,如此可怕的压力……
然而,那人却笑了,冷笑!
“你果然还是把它召唤了出来,我等的就是这一刻!”那人大喝一声,说道,“受死吧!”
六臂妖魔,赫然在洛雪身后显现,这一刻的洛雪,仿佛弹指之间就能排山倒海,无所不能。
那人却毫不退缩,不知使了什么妖异的道法,他全身被黑暗所笼罩中,随后他的身体也变成了一片黑暗,黑暗在黑暗中汹涌翻滚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惊天的道法。
突然一声惊雷,在那乌云蔽日的夜空之中,漆黑的巨爪仿佛从苍穹而下,呼啸而来,洛雪只看见那巨臂挥舞,寒芒电闪!
洛雪奋力举起双臂,身后的六臂妖魔同时举起盾和矛向上挡去。
“轰隆!”
盾裂矛断,六臂妖魔竟无力抵挡那巨爪的一击!
“噗!”
一切,仿佛都突然静止了!
天地,仿佛都瞬间窒息了!
仅剩一丝丝光亮,突然全部消失,就在离洛雪只有不到十步之遥的地方!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人咆哮一声,然后破口大骂,“臭女人,竟然坏我好事!洛雪,你等着,我还会再来取你性命的,你等着!”
那人的惊世骇俗的一击没有成功杀死洛雪,既然惊异又是恐慌,放下了狠话便遁入了黑暗之中。
而此时的洛雪,对这一切却早已不闻不见了,他正自眼含着泪水,怀中抱着南宫雨儿。南宫雨儿胸前已满是鲜血,不知她到底受了多少处伤,那巨爪击破六臂妖魔,挥下来时,是她扑过来替洛雪承受住的。
洛雪浑身颤抖,泪如雨下,换忙去翻南宫雨儿的乾坤袋,想要找药给南宫雨儿治伤,慌忙之下找来找去找不到,便急忙用灵力给南宫雨儿止血。
南宫雨儿伸手将洛雪的手握住了,平静地说道:“相公,没有用的,你不用忙了,我知道我已经不行了。”
洛雪泣道:“没事的,你说过没事,我马上治好你,马上就好……”
南宫雨儿伸手为他擦去脸上泪水,轻声说道:“相公,你不必难过,就算我不为你挡下这一击,我也活不成了的。”
洛雪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南宫雨儿说道:“相公,你听说过魔菩提么,这几天我给你吃的红果子,就是魔菩提。”
洛雪身子猛然一震。
南宫雨儿微微一笑,在洛雪的耳边说道:“相公,你已经吃了七颗魔菩提,没事了的,不会有事了……相公,我就要死了,你就这样抱着我好么?”
洛雪将南宫雨儿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