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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第三类人的斗法,能给天捅一个窟窿。
刚才的巨响,掀起一股巨大的热浪,刮得大道两旁的密林迎风飘摇,险些折腰。
青衣道士一剑下去,要的是个一鱼两吃,一边想突施冷箭,以出其不意一招克敌;一边又想要做掉吴秋舫,用一场意外杀人灭口。
看来徵侯山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何望舒对青衣道士的想法了如指掌,使出一道符咒抵消长剑攻势,也借机保全了秋舫性命。
好在何望舒并不打算施展全力,落荒而逃是早已给自己写好的剧本。他身形轻盈,几上几下躲开剑花轮转而来,看上去尽处劣势。
青衣道士虽然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认为此战他必胜之,但久经江湖的他也不敢轻敌,双眼牢牢锁住何望舒身形掠处,还不忘对后边的弟子沉声道:“盯紧点,此人实力不弱,不可让他逃了。”
东极门虽然在修真界牢牢占据一席之地,几个二代弟子也算是享誉江湖。但何望舒却是个例外,他平常不喜抛头露面,有点闲暇便流连于青楼妓馆,呷酒作乐是他人生一大幸事。若不是秋舫下山一事事关重大,此时此刻的他一定是左边抱着城里还香楼上的花魁,右边拿着一根裹得毛茸茸的皮鞭轻轻挥舞着,想也不用想,整个人定是融化在香气四溢的女人榻上。
所以,青衣道士自然不知道何望舒究竟是何许人也,只知道他的道行已入第三类人境界,一时之间也不敢大意轻敌。
“道友留步。”
青衣道士见何望舒的身形略有破绽,突地大喝一声,身体爆射而出,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持剑而来。
这一剑,如游龙入水,惊鸿出世。
一股薄雾般飘渺无形的剑压死死罩住何望舒。
“有点东西。”何望舒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
剑势虽厉,但却不足以威胁何望舒的性命。不过这一剑,也是最好败的一剑,就像想要睡觉,有人递来一个枕头。
何望舒突然侧身,反向剑势冲来,手中一张黄纸化作灰飞。
远处的吴秋舫定睛一看,何望舒的一道寒鸦符凌空出世,三千寒鸦铺天盖地而来,势若千里长河奔涌不绝,不管不顾朝那剑势迎头赶上。
三千鸦杀纵然声势浩大,但剑锋过处爆出森寒杀气,不绝于耳的金鸣之声昭示着此剑不可挡。
少年心中会意,师叔是打算借此机会金蝉脱壳了,否则使一张破军符,以矛攻矛,鹿死谁手有未可知。
秋舫的思绪再次被天空中的爆炸声拖回现实,三千鸦杀此刻已然化为泡影,凌厉剑锋弥漫在空气里,何望舒的身影竟已不知去向。
“十师叔?”秋舫心中默念,毕竟瞧不见何望舒的身影,自然不知道此招对阵,他是否受伤。
不过徵侯山的人却是胸有成竹。
“快追。”那个为首的男弟子对青衣道长的本领深信不疑,瞧不见何望舒的人影,一边拔出长剑,一边连声叫道。
青衣道长却将手一摆,摇头说道:“追不上了,他打定主意要逃。”
“师父道行深厚,只需数招,这贼子便落荒而逃。”那弟子微微躬身,朝着青衣道长恭维道。
这话听着悦耳,几招退敌,退得还是积怨已深的东极门的敌,青衣道长自然露出一个得意地微笑来。
他虽然脸上得意,语气却硬要装作不动声色。
“凡事不要大意轻敌,你们下去看看,叛逃宗门者,无论是何家的,都是罪不可赦。”
为首的男弟子当即会意,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淡然道:“弟子清楚。”
说罢,便唤过其他四名弟子与自己降下地面。
吴秋舫知道眼前的五个人来者不善,特别是为首的男弟子面色冷峻,看着自己的眼神如看一只蝼蚁,手掌也紧紧按在剑柄之上,似乎眨眼之间,自己便可能身首异处。
少年知道事情有些不妙,警惕地蠕动身子,往后退开半个身位,以便自己还有机会逃离。
为首的男弟子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冷笑,二话不说,便拔出剑来。
“张师兄。”另一个女弟子突然唤道。与其他人不同,这一群徵侯山的人只有这名女子穿着杏黄色道袍,而非青衣。
“赵师妹想来试试?”
那姓张的弟子双眉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出声之人。
姓赵的师妹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摇头道:“瞧他这伤势,想是活不了多少时间,不如放他自生自灭,我们何必平添杀戮。”
“赵师妹,斩草必要除根。再说了,这世间强者为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算作生灵。”张姓弟子冷眼瞧着吴秋舫,不紧不慢地讲着大道理,俨然一副自己多吃了几年饭的模样。
赵姓女子嘴唇微启,本欲再说道说道,但又突然抿紧,似乎碍于张姓弟子的情面,不好再作争论。
“师兄们,你说这人明明是东极门的,怎么手里握着一把剑。”张姓弟子的背后突然钻出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孩来,一蹦一跳地往秋舫走来,眼神清冽,不由地发出疑问道。
那张姓弟子被这一问,定睛一看,吴秋舫身边确实紧紧捏住一柄毫不起眼的铁剑。他们徵侯山的弟子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与东极门的旧事,知道东极门算是从徵侯山上分裂出去的门派,而且与徵侯山不同,那里的弟子人人都学符道,这个东极门的叛逃者身边不带黄纸,却携一柄长剑,确实奇哉怪哉。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远处的青衣道人见下边五人围着秋舫窃窃私语,身形一动,已然落在他们面前。
“回禀师父,此人,竟带着柄剑。”
张姓弟子怕青衣道长责怪,连声解释道。
“修剑?”
青衣道长的双眸并不顶大,再是那么微微一虚,更像只有一条缝了。
其余弟子对此也是摸不着头脑,只要沉默着,无人去接青衣道长的话。
“小子,你修剑道?”
青衣道长似乎也被挑起几分兴致,往前踏出半步,朝吴秋舫冷声问道。
吴秋舫出门之前不仅让何望舒一顿收拾,浑身挂彩,还被钟寇施了一道换形符和一道藏神符。此刻不仅气息微弱,脸上容貌除了青涩便只剩丑陋,体内法力大多也被封住,不管怎么查探,都只像个刚修行半载的入门汉。
“是。”
好在何望舒先前已料到此事,知道这剑必定引起徵侯山人的兴趣,事无巨细地交代吴秋舫一定要用气若游丝地声音说出自己修行剑道。
“在东极门修剑道,哼,说吧,你为何叛逃?”
正如何望舒所料,这青衣道长多问了一句。
照着预先设好的戏码,吴秋舫蹙着眉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们,不让我修剑道,我杀了...杀了人。”
“哦?你敢杀人?”青衣道人的兴致更加浓厚。
“是,他们欺我辱我,我不服。”
青衣道人闻言,双眸幽深,并不急着搭话,而是围着秋舫走了两步,在他背后站定道:“你杀了谁?”
“一个师兄。”不知为何,说这话时秋舫心中竟闪过傅朝的面貌,一阵惭愧浮上心头,他赶紧在心中向傅师兄诚恳地道了道歉。
“所以你便逃?”青衣道长有些将信将疑,他死死盯着吴秋舫的眼睛。
好在这少年郎心思单纯,但在何望舒的精心训练之下,说起这句谎言时眼神并未闪躲,算是打消了一些青衣道长心中的疑虑。
“是。”秋舫答了一句,何望舒为教他说些什么道长救我之类的好话,他便也不说,而是兀自陷入沉默。
“师叔,他们东极门为何不让修剑道?”那个孩童模样的弟子睁大眼睛,不解问道。
青衣道人蹙了蹙眉,这孩童虽然叫他一声师叔,但他从来未在山中见过此子,只是临行前被宗主叫住,说是后山的老妖怪点名道姓要此子同行参加试炼。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不敢忤逆,只好把他带在身边。而这一路上,此子稚气未脱,动不动问出一些令他这种辈分的高手懒得多说的问题来,令他心中颇有些烦躁。
但他却不敢动怒,毕竟是后山老妖怪指派的人,指不定是庙堂之上哪位高官送进来子弟,虽然徵侯山明面上保持中立,但暗地里在各方势力间多面下注,没有摸清底细之前还是得好言好语兜着。
“师侄,你入门晚,年纪轻,有所不知。当初东极门的玄明子因为独尊符道,不修剑道,才叛出徵侯山,继而创立了东极门。这些东西,不过是叛徒的传人罢了。”青衣道长面带鄙夷地说道。
“诶!”那孩童突然大呼小叫起来,旋即又道,“弟子瞧经书上讲,业果相续,五道轮回,便是这个意思么?”
这孩童的声音一放开来,听着便有些刺耳,特别是上了些年纪的人更不喜有人一惊一乍。
惹得青衣道长蹙了蹙眉,但没曾想到这孩子年纪不大,却有几分悟性,竟然能联想到经文之上,也算不易。他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又将手探到秋舫头上。
秋舫见一张手向自己探来,将头微微往后一缩。
虽然自己的伤势看起来很重,但何望舒分寸拿捏得当,实则都是些皮外伤罢了,并不能伤筋动骨。就算如此,此刻他也不敢奋起反抗,要是动起手来,且不说对面人多势众,就是这个领头的青衣道长,自己也绝对是难以匹敌,只好将头缩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仍由道长的手停留在自己头上。
“没想到竟有此资质,当真是小瞧你了。”青衣道长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脸上浮现异色。
“师父?”张姓弟子见自己师父一反常态的惊愕,狐疑地问道。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轮回,有人走便有人来,你可愿拜入徵侯山?”
青衣道人拿起腔调来,眼中闪烁着一丝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