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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虽不争什么财礼嫁妆,汪家也送了些聘礼来,黄娟这边也要做些针线活,族里的人虽不来添妆,有些来往的近的也来瞧瞧黄娟,道声恭喜,毕竟嫁出以后还要归宁来往。
日子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过去,转眼已到八月十三,这日刚刚起来,就有几个族中的嫂子弟妹相约到黄娟这边,替她做些做不完的针线活。妇人们聚在一起,总是要说说笑笑,说些各门各户的话。
黄娟和黄二奶奶手上没停,偶尔插几句嘴,黄七嫂突然叹了声:“你们这些日子见景妹妹没?我前儿又见了她一回,吓的都快认不出来,那张脸就跟三十多岁的妇人一样,一点鲜活劲都没有。我想问问呢,又晓得五婶子怕景妹妹被我们教坏,只得和她说了一句就走了。”
在她下手坐着的黄九嫂端起杯茶喝了口才道:“七嫂子,你还能进五婶子的家门?说来还是我初嫁过来那年去五婶子家去了一趟,以后都进不了她家的门。不说别的,那位举人娘子就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这样的穷人哪能攀得上?”
黄七嫂瞧这位弟妹一眼才道:“别一口一个穷,我家也不过比你家稍好一些,只是举人娘子说我做的绣活好,让我去她家给那两个侄女指点一下,说是指点,也只拿了一升米给我回去,若不是不要这米白跑一趟,我恨不得把这米就当场撂在那。”
这话一出来,妇人们叽叽喳喳开始说起黄五婶管家的吝啬来,黄三婶年纪大一些,慢条斯理地道:“按说这寡妇的日子是不大好过,诸事节省些也是实。可是再细一想想,原先侄儿上的是族学,那族学每年不是族里几家有力量的人家合着拿银子出来请的先生。中等人家每年还要额外给先生些钱银,只有那实在穷的,才会在族学里什么都不花。当日族长大伯怜惜族里几位寡妇人家,特地说族里只要有寡妇幼子,统统都不消出半分铜板。五弟妹家的日子其实颇过的,五弟去世时候,家里还是留下了百来亩田地。一年租子也能支持,可是这五弟妹把儿子送进族学,实在是一个铜板都没出过。现在儿子中了举人,家业也复兴起来,就该大方些,比不上那些有力量的人家也该如二侄媳这边,每年往族里送十两银子,一百斤稻谷,由族里统一周济那些过不下去的族人才是。可她还是抱定当年的主意,实在是有些……”
黄三婶的抱怨,立即引起众人的呼应,黄二奶奶和黄娟历来不爱听这些,等她们说了几句就笑着道:“做了这么久,想来也累了,昨儿厨房里做好了月饼,不如大家都先停一停,用些点心茶水。”这是阻止她们继续说下去,黄三婶笑着道:“果然侄媳妇是书香人家出来的,这行事做派就是和我们这些村里长大没读过几句书的人不一样。”
黄七嫂已经拿了一块月饼在那吃,听黄三婶这样说就笑了:“也是二嫂子这样的人,才能嫁进来住这样屋子享这样的福。”黄二奶奶说了几句都是一家子的话,黄九嫂却没去拿月饼,只是笑着道:“这就是当初大伯母的家教做的好,不说二嫂子,就拿娟姐姐来说,原先离开林家时候,我这个眼皮子浅的,心里还怪娟姐姐怎么舍得林家那样的人家。现在娟姐姐回来这些日子,我品砸着,才晓得娟姐姐为何那么做,一想出来,倒让我觉得娟姐姐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黄七嫂顺手就拿起一块月饼塞到黄九嫂嘴里:“今儿这张嘴是怎么了,抹了蜜似的,正好吃块豆沙的月饼应下景。”众人嘻嘻哈哈吃完点心喝了几杯茶,就又开始做起针线来,这时要安静地多。
黄娟绣好一朵花,觉得心头有什么牵挂,这牵挂并不是为新娘常有的忐忑,而是对女儿。自从和汪家定亲,黄娟也曾让人去寻过林四婶,让她寻个时机,不是把灵儿带来,就是自己去见一次灵儿,可是到今天已经十三,还有六天就出嫁,却还是毫无音讯。
见不到女儿,怎能安心再嫁。黄娟面色平静,但心里已经在狂奔,怎么才能见到女儿,实在不行的话就悄悄地去林家,见不到女儿这颗心怎能平静?
黄二奶奶晓得自己小姑心思为何,轻轻拍一下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守门婆子就走了进来:“姑奶奶,外面有人说要见您。”人?黄娟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己女儿,放下针线按捺住狂跳的心就走出去。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人并没见过,黄娟还在徘徊,车帘掀起一个角,林四婶露出半张脸向黄娟招手。既然林四婶不愿下车进屋那就有她的道理,黄娟掀起车帘,一眼就看见林四婶身后的灵儿,泪一下就下来。
林四婶把她拉到车里,对黄娟道:“我费了无数唇舌才把灵儿带出来,说的是去我娘家送节礼才雇的车,只能在这等一会儿,你有话就快说。”黄娟已经把灵儿搂到怀里,灵儿像原先一样乖乖依偎在娘怀里,听到林四婶的话,黄娟抬头对林四婶道:“婶子,多的话我实在说不出来,你的大恩大德,以后我能报的就竭力报了。”
林四婶摸摸灵儿的发:“灵儿怎么说也是我们林家的人,难道我要看着她被继母折磨死?不管你另不另嫁,我心里都有数的。”灵儿抬起一张小脸看着黄娟:“娘,赵氏说你要嫁了,以后就不会管我。”
难怪灵儿瞧着有些怯怯的样子,黄娟把女儿搂紧一些:“傻孩子,娘怎会不管你?”林四婶也不由陪了两滴眼泪:“傻灵儿,你还小,不晓得和离是什么意思,你娘要当真不管你,又怎会去望你给你请医,还做些这种种安排?”
灵儿的眼又看着自己的娘:“娘,我知道,可我就是舍不得你,我好想你,我不想叫赵氏为娘。”黄娟的泪再次滴落:“乖灵儿,娘以后还会找机会瞧你,你不能离开张妈妈,要听四婶婆的话。”
黄娟说一句灵儿点一下头,林四婶掀起帘子瞧一瞧就对黄娟道:“我知道你还心疼女儿,可是差不多了,我还要回趟娘家。”黄娟也知道不能久留,又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就着车厢里给林四婶磕了个头:“婶子,您保全了这孩子的命就是保全了我的命。”
林四婶把黄娟拉起来,叹了两声,黄娟用手擦一下眼中的泪,从手上褪下个镯子:“年节时候,我出来的匆忙,没备下什么节礼,这个权当节礼。”林四婶在镯子被塞到手里时候就感觉这镯子并不轻,知道若不收黄娟定不放心,接下就叹了口气:“哎,终究是母女分离。”
黄娟的心被这话说的又搅起来,勉强忍住眼里的泪跳下车,拿了块碎银子付了车钱,就看见车夫拨转车头驾车而去。黄娟看着车远去,下一次再见女儿是什么时候,竟是不知道。
黄二奶奶不知什么时候走出大门,看见黄娟这样就叹道:“虽说母女难离,可你再嫁到汪家,若对原来生的孩子太过照拂,未免会,”
黄娟把眼里的泪抹掉,对黄二奶奶道:“我会一心一意对他前头生的孩子,那我对灵儿照拂一二又怎样呢?毕竟我没要求他做的像灵儿是他亲生的一样。”黄二奶奶攀着黄娟的肩头:“小姑,你啊,有时候就是嘴硬心软,难免会吃亏些。”
黄娟淡淡一笑,不是不懂那些算计,也不是不明白怎么才能把男人的心拉回来,可是那个男人,不值得。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用尽心机,甚至用腹中胎儿的命来做要挟,从知道赵氏的胎莫名落掉时候黄娟就知道,那个男人毫不值得,而那个女人更加可恨,既然如此,何不遂了他们的心愿,让他们不去再害别人?
黄二奶奶看着黄娟面上笑容,拍拍她的肩:“小姑,不管怎样,我永远不会把你拒在门外。”黄娟侧头看着黄二奶奶,这次的笑十分轻松:“谢谢嫂嫂。”
过完中秋就是喜日子,一大清早黄娟就起床装扮,过的一时族中的婶子嫂子们都来贺喜,房里挤满了人,叽叽喳喳说些闲话。黄娟此时没有初次出嫁时候的羞涩和向往,只是安静坐在那里。
外面传来吹打声,说笑的人不禁一愣,接着就有人笑了:“哎,这汪家做事看来的确大方。”娶二婚有些总比不得娶头婚的,汪家不但送了聘礼还派了吹打,足见对这桩亲事的重视。
黄三婶已拿起喜帕给黄娟盖上:“还说些什么,吉时都快到了,快把新娘扶出去。”黄娟一边一个被人搀了,低头走出这道门,这次没像第一次出嫁时回头看一眼,而是十分平静地任人搀扶,二次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