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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子言陷入思索之际,只听扑通一声,若羽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快,快去叫静大夫。”焦震吃惊的呼喊着。嫌犯在他们面前倒下,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自从若羽被关入大牢之后,焦震便命手下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错眼珠的顶着,怕的就是有人来这狱中杀人灭口。
但这若羽自从被关入进来,一直风平浪静,平静的让焦震和荆子言感到不真实。他们甚至一度怀疑,这若羽并不是关键人物。
从提刑司衙门到药炉,也就一刻钟。柳静颐带着紫苏和紫苑来到大牢中,见到已经昏迷的若羽,柳静颐一个箭步上前为她诊脉。又是白之雪,但若羽的肤色尚未有明显的变化。
柳静颐将药水滴在若羽裸露的手腕上,一刻钟左右,两只体型中等的蛊虫从她裸露的皮肤上爬出。“大人,主子,从这蛊虫的体型来看,这蛊已经被下入若羽的体内有两个月左右。”柳静颐把虫子放入集虫罐中,接着说道:“但两个月的虫子,已经能让宿主的皮肤变的雪白如雪。等蛊虫再长大一些,皮肤变会雪白发亮,最终七窍流血而亡。”
“但白之雪之毒,要想蛊虫在被下毒之人体内神不知鬼不觉的生长,一个必要条件是接触阳光,大人,把若羽关入大牢,也算间接挽救了她的性命。”
白之雪的蛊虫,向阳喜光。而若羽自从被关入这大牢,便再也接触不到阳光,蛊虫没有生长的条件,会选择在人体内休眠,但会吸收人体内的养分,从而导致宿主晕厥。
荆子言寒声道:“所以,如果若羽没有被关入大牢,她必死无疑。”
“实际上下毒之人人料定若羽无法开口,因为即便是被关入大牢,蛊虫在人体内休眠,也会导致宿主晕厥,但这种晕厥又查不出病因,只能让人陷入无限期的昏迷中。”柳静颐沉声解释道。
“紫苏、紫苑,你们按照方子上的药材,分别去药炉五个分铺抓药,切记不能让人看出是何方子。”柳静颐吩咐着。
老鸨、金瓦罐、胡清柏、掌柜、若羽身上都出现了白之雪,柳静颐不得不谨慎起来。
荆子言陷入沉思,在若羽昏迷之前,虽然说出不少有用的信息,但这些信息,他们此前也查到不少线索,只是在若羽这里得到了印证,那么下毒之人真正忌讳的究竟是什么?按照若羽的说法,她并未接触核心信息,那么为何非要把她灭口呢?
一个时辰后,紫苏端着熬好的药来到大牢中,柳静颐接过药碗,闻了闻,确定药材没有错漏后,才让紫苏给若羽喂进去。药效不会立即起作用,柳静颐与紫苏守在若羽身旁。焦震和荆子言则又去审问轻楠。
荆子言心中充满了疑惑,这轻楠的表现太过平静,就像中毒之人与他毫无干系。按照她的说法,要保护妹妹,可她的表现,可未有任何的姐妹情可言。
看着跪在地上,脸色如常的轻楠,荆子言深吸一口气,凉声道:“轻楠姑娘,老鸨、金万贯都死于白之雪,如今你妹妹同样死于白之雪,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妹妹的毒,是你亲自下的吧?”
轻楠没有那么单纯,荆子言一早就看出来了。自打瑞郡王告诉荆子言,桐旖楼的茹心被薛文奕包了身,荆子言便命人调查了桐旖楼的所有姑娘们的来历。
“我该叫你轻楠姑娘,还是该叫你茹心姑娘?”荆子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轻楠,轻轻吐出这句话。
霎时间,轻楠原本坚毅的脸色变得晦涩不明:“罪女不知大人是何意思?”
“我的下属告诉我,老鸨死亡的那天,是你轻楠第一天在桐旖楼接客。”荆子言悠悠的解释道:“卷宗记载,轻楠姑娘今年正直二九年华,对于桐旖楼来说,正是锦瑟年华,桐旖楼怎可放着你大好的时光蹉跎,耽误他们赚银子?轻楠姑娘从二八年纪起就被送入桐旖楼,从二八年纪到二九年华,两年间,桐旖楼竟然没有让轻楠姑娘接客,这似乎有些匪夷所思。”
“后来我听人说,桐旖楼有位叫做茹心的姑娘。听人说,那茹心姑娘是两年前进入桐旖楼,但因为身染沉疴,老鸨并未让你出来接客。”
“青楼历来的规矩,不管女子年华几何,只要来了月信,在第一次月信过后开始接客。但如果身染沉疴,不出半年,如果不愈,则会被老鸨赶出青楼,自生自灭。可这茹心姑娘,身染沉疴长达两年未被赶出桐旖楼,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想清楚这一点,我便命人去查了这陇右的药铺,听说茹心姑娘的药方都是益合堂的堂主兰鹤谦开的,我命人找出兰鹤谦开的方子,发现这些方子并不是什么治病的方子,而是扑通的补气养颜的方子。”
“这足以让人对这茹心的身份起疑,桐旖楼的其他姑娘说,这茹心来到这桐旖楼两年多,出门都带着面纱,她们都未见过这茹心的真面目,这足以让人怀疑这位茹心姑娘的身份。”
“这些信息,不得不让我怀疑,这位茹心姑娘是借着身染沉疴的说辞,掩饰一些东西。”荆子言看了一眼轻楠,悠悠的说道:“是什么事情或者人,能让一位青楼女子不但可以不接客,还能借着身染沉疴的说辞调理身体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被包了身,而且包养她的人身份是这桐旖楼惹不起的。”
没等轻楠回答,荆子言继续说道:“桐旖楼惹不起的人只有一种,官府之人,果然有人告诉我,刺史薛文奕曾经包过你。”
荆子言冷笑了一声:“刺史薛文奕来到陇右才两个月,一个刚上任两个月的刺史,甚至连当地的情况都未摸清,就包了一位青楼女子,这正常么?”
轻楠艰难的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荆子言生生打断:“一位正五品的刺史,刚刚到任,如果逢场作戏,初来乍到肯定要的是头牌或者花魁,而这茹心姑娘一不是头牌二不是花魁,偏偏就被刺史包了身,轻楠姑娘你不觉着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么?”
荆子言虽然语调平平,却掷地有声。“所以,你应该是被人献给新上任的刺史。把你献给新任刺史的人,就是这两年一直给你包身之人。”
原来还一头雾水的焦震,听完荆子言的解释,吃惊的望着轻楠:“你……,你真的被薛刺史包过身?”
荆子言冷笑:“大人,这轻楠姑娘不仅被薛大人包过,在薛大人之前,给他包身的应该是已经致仕的原刺史。与其说包身,不如说,这姑娘掌握着刺史府的秘密,每一任刺史到任,必然会包她!”
轻楠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大人,这些都是您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就是茹心。”
“哦?你是觉着知晓此事之人都已经被灭口,包括你的妹妹,就无人证明轻楠就是茹心了?”荆子言悠悠的说着,从袖口中拿出两张纸。
“你看清楚,这是你当初购买六合坊宅院时的地契,上面的手印可是你的?”
轻楠点点头。
“这是一份药方,是益合堂堂主兰鹤谦开给茹心的药方。可这方子初看是药方,可深究其内里,居然是一张放印子钱的文契,这上面的内容是兰鹤谦向茹心借文银两千两,月息四厘。这上面有茹心所按的手印。”
“我把两个手印一合,这两个手印果然同属于一个人!”荆子言提高了声量。
“轻楠姑娘不仅开门迎客,私下里还放印子钱。又怕官府查出来,所以才用这种办法掩人耳目。没想到,却成了如今指认轻楠姑娘的有力证据!”
轻楠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片刻后,她拢了拢头发,又直起身子:“我是茹心又如何,即便是我被薛大人包过身又如何,被原刺史大人包过身又如何,两位刺史大人怜我身世可怜,愿意疼惜我,是我的福分,我只是伺候他们,并未对他们有过非分之想!”
荆子言笑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你被两位刺史大人包过,你可知道我朝明文规定,官员狎妓,官降三级。”
他冷笑:“你是未对他们有过非分之想!只是一个青楼女子竟然有大把的银子放印子钱,这钱是从何处来的呢?”荆子言从衣袖中拿出一沓药方,皆是兰鹤谦向茹心借印子钱的凭证。
突然他提高声音:“私放印子钱,只凭这一点,就可以把你充入军妓,流放至苦寒之地。你不怜惜你亲生妹妹的性命,可充入军妓,没了靠山,生不如死,你可想以后过这种日子?”
军妓是比教坊司更加恐怖的地方。民间青楼至少还有赎身的机会,但军妓只能一辈子呆在军营里。
听到可能被充入军妓,轻楠的脸上没了血色,之前挺直的腰身弯了下去。“大人,我说,我全说,刺史府的硝石买卖,是依靠着我来给他们牵桥搭线的!”此言一出,轻楠似乎有一种解脱之感!
轻楠不傻,她想活命。此前总督大人来陇右办差,想要她入府伺候,她以死明志,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那会儿她已经被包了身,而且是刺史府这见不得光的买卖的中间人,每成交一笔买卖,她能拿一成的好处费。比她卖笑赚的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