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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回忆里的你
上官雨桐犹豫了片刻,问道:“他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肯救吗?”
宫云声点点头,第一次解释道:“他可以将自己的女儿当肉票,当然也不会关心他的女儿,这种人只会关心他的金钱。你看见他身旁片刻不离身的年轻人了吗?你有没有觉得他与诸玉淳有些神似?”
上官雨桐惊得一声冷汗,惊呼道:“你的意思是?”
宫云声点点头,又嘱咐道:“我的精力大不如从前了,这段时间辛苦了。”
上官雨桐泪水盈盈,点点头,又摇摇头:“云声,你会没事的。”宫云声没有说什么,只是心底里庆幸没有给那个笨丫头吃过多的药物,否则,两个人就可以一起做亡命鸳鸯了,这样也挺好,不是吗?
清沦,要小心你的父亲,知道吗?宫云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诸清沦了,闭上眼就可以想到她的一颦一笑,你这么没有心机,没有城府,会吃苦的。
宫云声忽然想到了如果自己失败了,如果诸玉淳得意了,那么诸清沦会怎么办,依照诸玉淳的习性,绝对会再次拿诸清沦当政治筹码,去换取更大的利益。
一想到这里,诸清沦那夜因为害怕,因为恐惧,却不敢反抗自己,只能依顺着自己,最多的反抗只是嘴里喃喃地说:“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心被狠狠地揪住,宫云声的脸色越来越白。诸清沦,对不起,诸清沦为你做的只能是这么一点了。
宫云声忙了起来,脸色如纸苍白,上官雨桐心疼,却什么也不能说,隐隐的,觉得宫云声要离开自己了。
宫云声,你是打算离开我了吗。上官雨桐像是为了满足宫云声最后的愿望,拼了命的努力,能够不让宫云声出面的,她从来都是自己出面,用尽了手段,想尽了办法。
上官雨桐面对宫云声的时候,从来不流露出疲惫之色,宫云声看自己的眼神终于暖了起来,上官雨桐一面高兴着,一面忧愁着。高兴的是,宫云声终于留在了自己的身旁,即使这样病怏怏的,他大多时间在休息,可是看见自己的时候,眼光里都是开心的,温暖的眼光,如同冬日里的阳光。
可是上官雨桐又悲哀地发现,那不仅仅是对自己,那是对世事留恋的目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旦一个人决定离开,他看什么都是恋恋不舍的。
宫云声渐渐的呼吸都轻微了起来,上官雨桐有的时候夜里去探望他,如果不是宫云声轻微起伏的胸口,上官雨桐都担心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宫云声不再出去见人了,都是将人喊到家里,尽管宫云声万般不情愿别人来自己家中,可是还是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没有来客的时候,宫云声就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凝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诸清沦曾经最喜欢坐在这里,抱着一本书,恨不得将整个人都窝在长椅上,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在空气中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宫云声总是故意视而不见,可是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呢?
后来的诸清沦总喜欢抱着一个单反在这座城市里走街串巷,捧回来一大堆的照片,充满了时光的气息,让宫云声都不得不对这个在商业上手足无措,但是在摄影方面却造诣非凡的女孩刮目相看。诸清沦喜欢看书看摄影图片,书房里除了他的文件,便是她满满的摄影书籍,还有一大堆相册影集,却没有一处是关于自己的,如果不是婚纱照,诸清沦怕是一套连自己的写真都没有。
诸清沦曾理直气壮地对自己说:“那些写真什么的,都把人PS成什么样子了,都不是真的我了,还不如拍生活照。”宫云声笑笑,这个女孩子脑子里的一些想法还是与众不同。
离婚后,诸清沦便再也没有回到这所房子。宫云声记得,诸清沦第一次进这个房子的时候,语气与神情都是冷冷的,宫云声脸上牵强地笑着,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一晚还好好的,再一见面就是冷冰冰的,是因为自己新婚没有陪她吗?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睡了,眼角还挂着没有干的泪水,宫云声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没有勇气躺在她的身旁了,他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再后来宫云声还是会见到她的泪水,她的泪水那样多,那样细细密密,却又那样不易被察觉,明明知道她流泪了,宫云声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知道自己坐的不好,却没有办法去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她的要求是什么?
宫云声其实是知道的,这样一个没有心机,没有城府的女孩子,要的东西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简单到随随便便一个男人便可以给予她,但是复杂到宫云声无论如何却没有办法办到。
宫云声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出生在宫家,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不能给自己想要给的人意思安慰,却又庆幸是在宫家,冒名顶替了哥哥的身份,完成这一场婚礼,最终将她迎进门。
哥哥在天之灵,应该不会怪罪自己吧。宫云声对自己解释,是为了帮宫氏集团,帮宫家报血海深仇,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心底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拷问自己,娶诸清沦真的是不能够选择的,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真的必须要去做吗?
答案宫云声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有私心的,冒名顶替哥哥,一是为了那帮有利于自己的权势,他们与哥哥交往很好,哥哥是一个人才,自己有很多不如他的地方,在宫家落败的一年里,宫云声才恍然大悟自己与哥哥的差距竟然是那么大,让宫云声几乎花了所有的时间去弥补依旧有很多欠缺的地方。
而二就是为了诸清沦,那个在宫家后花园出现,踌躇不前的扭捏小妮子,第一眼宫云声见到她纯粹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真的被吓到了。依照宫家的权势,没有孩子是不怕他的。看见诸清沦最后被姆妈领走的时候,眼睛都红红的,却硬是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可是当他被罚站的时候,她竟然跑过来往自己手里塞了一大把糖果,这个小屁孩,难道以为自己跟她一样会吃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吗?
嘴上这样,可是心底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升腾,在发芽。
宫云声是一个无神论者,可是这一刻多么希望有来世。清沦,如果有来世,我会好好的当一个合格的丈夫,再也不让你流泪,再也不让你伤心。我们当一对平凡的夫妻,在平凡淡然的生活中,相濡以沫,共度此生。
风雨同舟。
上官雨桐见宫云声的样子,内心更是痛苦不已,她知道他在想念谁,相思成疾,思念成灾,却是谁也无法替代,在最后的日子里,宫云声想要做的,除了报仇,恐怕还有,便是关于诸清沦的了吧?
终于上官雨桐鼓起了勇气,割舍了自己的感情,对宫云声说:“我知道诸清沦现在在哪里,我们去找她吧?”
宫云声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顿时沉静了下来,摇摇头。上官雨桐再坚持,宫云声继续反对,上官雨桐执拗不下,便派人去拍诸清沦的生活。很快,上官雨桐便收到了寄过来的照片,照片里的诸清沦安详而宁静,在南方小镇里,诸清沦与之浑然一体,如若不是上官雨桐亲眼见过她一身干练的职业装,恐怕也不会相信她会安然地坐在藤椅上,与世无争。
宫云声接到照片的时候,眼里的冰霜渐渐融化了,嘴角轻轻上扬,一张一张翻看着,嘴里念叨着:“没有她自己拍得好。”
翻着翻着,宫云声的手顿住了,诸清沦的肚子!宫云声不敢相信地又看了一遍,手颤抖着,她怀孕了!她一手摸着挺得高高的肚子,一手扶着河边的栏杆,眼角都是满足与宁静。
宫云声呼吸急促地查看了时间,算了算日期,是他的孩子,是那晚,那晚宫云声没有忍住,在她离开自己之前……
宫云声再也忍不住了,慌忙叫上官雨桐喊来已经被遣散的医生。询问道,那种药物对胎儿是否有影响。
医生点点头,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服用一年后,对母体没有任何影响,但是也会残留在胎儿体内,对胎儿产生不可预测的影响,至于究竟会有哪方面的影响,医生也不敢确定。
上官雨桐清晰地发现宫云声的眼角尽是黯淡的光,渐渐熄灭了。他的手颤抖着,是他,是他害了诸清沦,骗她食用药物,又与她发生关系,现在终于自食其果,他害了他的妻子与孩子。泪水划过眼角滴落,上官雨桐震惊了,宫家一家人被杀害的时候,宫云声没有哭,当他握着即将死去的宫风行的手时,宫云声没有哭,当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在宫云声的眼前时,宫云声也没有,可是现在,宫云声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毫不遮拦地留下了眼泪。
“去安排最好的医生,给她检查。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她将孩子流掉。”如果这个孩子因为药物畸形,带给诸清沦的怕是更大的伤害,自己已经给诸清沦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不能在自己去世以后还留下一个祸害来折磨诸清沦,哪怕是他的骨肉。
如果是这样,他宁可不要留下他的孩子。
刘雨桐犹豫着,宫云声吼道:“你去啊!”
上官雨桐只好点点头,安排医生去了。
诸清沦,你真是世界上最蠢最蠢的女人,为什么有了孩子不告诉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上次见到自己也只字不提,是不想自己与这个孩子有一丝牵连吗。她该是有多恨自己,才能够痛下决心,不让孩子的父亲知道他的孩子存在的消息。
眼前诸清沦绝望而痛苦的神情又出现在宫云声的眼前,第一次她冲着他吼道:“你别跟我岔开话题!我们不离婚!”诸清沦将自己手中的笔狠狠地丢在地上。第一次见到那么激动的诸清沦,却在自己说了一大堆违心的话之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他的心又何尝不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