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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花园子里,寿宴已经结束了,老太太耐不得这么长时间的折腾,早没了精神头,等到宴席结束,就由赵妈妈扶着先回了自己的院子,而苗氏和罗绫秀在前院忙着送来贺寿的女客。
苗氏只要一想起来宝二爷闹的那出“喜剧”,就尴尬的不能自已,好在来贺寿的客人都是为了巴结侯府,加上宝二爷在众人眼里只是个未长大的少年,客人们笑一笑也就过去了,没人真正放在心上。
只不过苗氏自己心理作怪,总觉得那些女客脸上的笑容都别有深意,个个都是在嘲笑宝二爷今日的傻缺行为,因此,苗氏送客的时候笑容勉强,还有些心不在焉。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站在她下手,陪同她一起送客的罗绫秀,只不过罗绫秀脸色是苍白的,手指是颤抖的,嘴唇都泛着白,毫无血色。
苗氏盘算着等送完了客人就去宝二爷的院子好好盘问盘问,简直是要气死她了,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这么大的脸面,明玉那丫头也脱不了干系。然而她刚回过头,就看到大儿媳妇摇摇欲坠的模样,吓的连忙叫丫鬟扶住了罗绫秀。
“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苗氏有些紧张的问道,她和罗绫秀这几日忙的几乎要断气,今天宴会期间一波接一波的太太小姐拜见,为了保持良好的仪态,两个人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喝了些茶水润喉,苗氏想当然的以为熬到这个时候,罗绫秀撑不住了。
罗绫秀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如今她心里又怕又恨,怕的是宝二爷心中没了她,恨的是明玉抢走了表弟,看苗氏关切的目光,罗绫秀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说道:“是有些乏了,不碍事的,等会我还要跟管事婆子们核对下账目。”
“那怎么行?”苗氏不满的说道,“账目明天我来核对就行了,左右那些婆子又跑不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叫厨房上点补身子的汤,累坏了身子可不行。”苗氏心里想的清楚,她还指望着罗绫秀趁着年轻身体好,等扬哥儿回来了,一举成功怀上司马家的长子长孙,万万不能累坏了身子。
见苗氏态度坚决,罗绫秀正好不想再管这些琐碎的杂事,连忙朝苗氏告了罪,在红喜红线的搀扶下,慢慢的往后院走。
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白天里还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侯府立刻安静下来,中秋后的天黑的早,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仿佛万物都被模模糊糊的蒙上了一层暗青色的幕布,负责掌灯的丫鬟小厮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点亮了侯府的灯笼。
苗氏跺了跺有酸涩不已的双脚,累了一天,她也不想再管事了,然而想到宝二爷在人前闹的那一出,苗氏心里又开始气血翻腾了,由魏嬷嬷扶着径直去了宝二爷的院子。往常老太太和侯爷只要一提管教宝哥儿的事,苗氏就闹着不依,她教出来的儿子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平常宝哥儿即便是有出格的行为,苗氏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宝二爷今日的行为却是触及了苗氏的底线,宝哥儿再怎么打架也好纨绔也好,在她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她最爱面子,宝二爷今日亲自上阵娱乐大众,闹了场大笑话,这就是苗氏所不能容忍的地方了,她又不愿意让侯爷来说教,显得好似自己教育失败,只能自己先去敲打一番。
然而等苗氏到了宝二爷的院子,却发现房间里黑沉沉的,连盏灯都没点上,不由得沉下了脸,喝道:“人都死哪里去了?连个灯都不点?”
话音刚落,东厢房的门打开了,映书和映琴两个姨娘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跪在了苗氏跟前。
这两个人在做丫鬟的时候就极为老实胆小,加上苗氏脾气凶暴,在她们心中积威已久,看苗氏这副满脸怒气的样子,两个人摸不准自己犯了什么错,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索索发抖。
苗氏看她们这副上不得台面的卑微样子就来气,按捺不住火气,高声问道:“你们怎么伺候的?还想不想在府里过日子了?这天黑的都伸手不见五指了,还不给二爷房里掌灯?要你们有什么用?府里短你们灯油了?”
映书胆子稍微大一点,抬起头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太太,二爷他……他半个时辰前带着白毫出去了,不在屋里。平日里,没二爷的吩咐,我们是不敢进二爷屋里的,不是怠慢伺候二爷,求太太明鉴。”
“走了?”苗氏愣住了,她一直在大门口送客,怎么没见宝哥儿出现过?
不多时,魏嬷嬷就叫来了守侯府后门的婆子和小厮,婆子恭恭敬敬的说道:“回太太的话,二爷在半个时辰前和白毫骑着马出去了,说想去马场骑马,过两天就回来。”
苗氏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揪住自家儿子的耳朵,来个三百六十度的扭转,这天都黑了还骑个毛的马,还不是这会上知道丢人了,知道没脸了,混账小子干脆跑了,以为躲就能躲过去了?
回到屋里后,魏嬷嬷看苗氏气的胸脯起伏,连忙给苗氏顺气,宽慰道:“太太莫要和二爷置气,二爷这也是知道害羞了,才躲出去的,想必过两日想开了,就会回来跟您认错了。”
苗氏气的一脚踢开了腿边的凳子,叫道:“我怎么能不生气?好好的寿宴,叫他一个人搅合了!往后旁人提起安西侯府,都会说侯府二公子是个沉迷女色的傻愣货!将来宝哥儿入仕,万一有人想对付他,今日的这些不都是现成的把柄?还有明玉,我瞧着她是个安静胆小的,没想到,小丫头片子倒是把宝哥儿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太太放宽心,二爷只是少年心性,等长大了性子定了,就好了。”魏嬷嬷笑道。
苗氏听到魏嬷嬷的话,心里的话就要脱口而出,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下,反复几次,实在忍不住了,才咬牙道:“不是我偏疼哪个,实在是……扬哥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被选为太子伴读了,文采压过了京城里多少名门公子,同样这么大的人,怎么宝哥儿还是这么荒唐呢……”
剩下的话苗氏说不出来了,扬哥儿再优秀再出色,也是老太太一手教养出来的,她抱都没抱几天,就被老太太带走了,从此母子离心,而她一手教养出来的宝哥儿,看看,就那傻愣的样子,再说下去,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魏嬷嬷心里微微叹气,没再说话,小心的给苗氏顺气,她伺候了苗氏这么多年,自然熟知苗氏的性子,要强又傲气,半点不能容忍屈居于人下,即便是当年在闺中,也是和几个姐妹暗暗较劲,如今宝哥儿这样,寻常人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只会觉得孩子傻愣的可爱,可这里是安西侯府,宝哥儿上头还有个扬哥儿做对比,叫她怎么能甘心?
这边罗绫秀由红喜红线扶着慢慢往自己院子里走,浑身冰凉,手脚发软,恍恍惚惚,半分意识都没有,满脑子都是中午的时候,满脸红晕的宝二爷一脸心疼担忧的蹦上戏台,拉着明玉的模样。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罗绫秀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歇斯底里的呐喊,回想着他们年少时通过的信件,从字里行间,正值豆蔻年华的罗绫秀能感受到表弟那个青涩的少年对她的喜爱和仰慕,那时的她心情是高兴而得意,只是她没想到,只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表弟心里头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她了!
这叫她如何能够容忍!司马熙是个冷血的混蛋,他不愿意正眼瞧她,罗绫秀心高气傲,自然也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谁都别想好过,可表弟不一样,若是宝哥儿心里没了她,她还有什么寄托?她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眷恋?
罗绫秀突然停下了脚步,牙关紧咬,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小丫头!不知羞耻的小贱蹄子!
红喜红线连忙停住了脚步,看着罗绫秀愤怒到扭曲的面容,两个人吓的不敢说话,低着头站在罗绫秀身旁,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火气,生怕迁怒到自己身上。
秋日的夜晚风都带着冷意,罗绫秀却感受不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比风更寒冷,宝二爷“背叛”她的酸楚远远赶不上对明玉的愤怒。突然罗绫秀甩开了扶着她的红喜和红线,大步朝怡清院走去。
红喜红线连忙跟了上去,只是到怡清院门口时,她们却不敢进去了,低头候在怡清院门口。
怡清院的正屋里没有点灯,只有微弱的烛光从卧室里漏了出来,罗绫秀摸黑大踏步的走着,心中满满的都是不可抑制的怒火,她已经想象不出到底要把明玉怎么料理了,才能解了她的气。
罗绫秀掀开帘子进了屋,内室的门虚掩着,罗绫秀一脚踹开了内室的门,看着诧异的明玉和梨香,面容狰狞,冷笑道:“你可真是个好样的,表面上装的乖,内里就是个不知廉耻的贱蹄子,窑姐儿都比不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