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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小翠打好洗脸水,伺候那辛姑娘就寝。那辛姑娘道:“我自己来,你去……咳咳咳……你去忙你的吧……咳咳咳……”才说了一句话,就咳了好几次。
小翠急忙倒水给她喝,然后关切地问道:“辛姑娘,您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
那辛姑娘道:“没事,不必那么麻烦。”
小翠道:“可是,您脸色不太好……”
那辛姑娘道:“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她自以为身体好,即便着了凉,也能挺挺就过去了。却不曾想过,她的身体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到了亥时,夜色已深,她却发起高烧来。
还好小翠不放心她,过来看了看,发现她发着高烧,立即要去报告老爷。那辛姑娘叫住她,道:“不要!小翠,不要告诉你家老爷。麻烦你帮我弄一条湿帕子敷一敷。”
小翠急忙打来冷水,替她敷湿帕子,然后不时地换冷水换湿帕子。
那辛姑娘不但高烧未退,反而说起胡话来了:“怎么会这样?我的脸……我的脸……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这绝不是我!师父……求求您……我不要变成别人……我只想变回自己……您一定会有办法的……求求您……求求您……”
小翠见此情形,慌了。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停地搓手,大冷的天,竟出了一手的汗。
这时,兰悦在门外说道:“辛姑娘,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需要帮助吗?”
小翠如遇救星,立即打开门,道:“二小姐,快救救辛姑娘吧!”
兰悦惊道:“你怎么会在辛姑娘房间里?”
小翠道:“辛姑娘发高烧了,我在里面照顾她。”
兰悦一面进门,一面说道:“都在说胡话了,还不赶快叫人去请大夫?”把小翠打发出去之后,她便走到那辛姑娘床前,仔细地打量她,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又点点头,接着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
屋顶有异动。兰悦回过神来,心想:这大半夜的,会是谁呢?她走出门外,看到一个人影闪进花园里的假山处,急忙跟过去。
你道那人影是谁?竟是那焦媚娘。和焦媚娘密会的人又是谁?竟是那龙虎寨的焦二虎!只听那焦媚娘低声说道:“二叔,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焦二虎道:“媚娘,你混进兰府做什么?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焦媚娘道:“我知道,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手刃兰心,为爹爹报仇!”
焦二虎道:“报仇的事情,二叔会处理。”
焦媚娘道:“不!媚娘以前任性,总想着出去玩,不曾为爹爹做过什么,如今爹爹不在了,媚娘一定要手刃仇人,亲手杀了兰心……”
这时,兰悦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被焦媚娘叔侄发现,正要溜走,却被他们一人抓住一条胳膊,拽到地上。
兰悦哀求道:“我只是路过,什么都没听到,求你们放过我吧!”
焦媚娘向焦二虎使了个眼色,道:“兰二小姐,我知道你们姐妹不和,也不想伤害无辜,但是——”
焦二虎拿出一把匕首,快速地刺向兰悦心口。说时迟,那时快,兰悦一掌击落匕首,顺势起身,将焦二虎推向假山旁,然后飞身上树,踏着树叶飞向厢房。
焦二虎惊道:“好俊的轻功!没想到这兰二小姐看似柔弱,却如此不可小觑!媚娘,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还是跟我回去吧!”
焦媚娘却笑道:“二叔,我得留在兰府看戏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出戏肯定相当精彩,说不定帮我报仇的人,会是这个兰二小姐。”
焦二虎不明白她的话,问道:“兰二小姐怎么可能帮你报仇呢?别说傻瓜了!”
焦媚娘道:“据我所知,这兰二小姐不会功夫,经常被兰心欺负,但从今夜看来,这兰二小姐的功夫不低——这说明,兰二小姐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我可以利用这个秘密,和她联手除掉我们共同的敌人,兰心。”
焦二虎还是不明白,问道:“这兰二小姐和兰心丫头是姐妹,她怎么可能和你联手?再者,兰心丫头怎么会是这兰二小姐的敌人?媚娘,你把我弄糊涂了,赶紧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焦媚娘道:“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总之我现在的处境很安全,二叔您不必担心。时候不早了,二叔您且先回去,等候我的好消息。”
焦二虎道:“你自幼聪明,我相信你一定是有主意的,那二叔就等着你带好消息回来。”说完,拍了拍焦媚娘的肩膀,叫她“照顾自己,一切小心”,然后飞上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兰悦回到辛姑娘所住的厢房,见小翠在床前守着她,为她更换额头上的湿帕子。
小翠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兰悦,见她面色苍白,便关心地问道:“二小姐,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辛姑娘就由我来照顾吧!你放心,大夫来瞧过了,老爷也吩咐陈妈去煎药了,等辛姑娘吃了药,发阵汗就好了。”
等她说完,兰悦却问道:“小翠,姐姐以前办了那么多大案子,必然结了很多仇家,据你所知,有没有焦姓仇人啊?”
小翠道:“二小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啊?”
兰悦道:“哦,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伙坏人,打着‘焦家’的旗号找姐姐……我在想,姐姐失踪这么久了,会不会被他们抓走了?”
小翠道:“那怎么办?我去找五虎将!”
兰悦道:“别。你先回答我,姐姐有没有焦姓仇人?”
小翠想了会儿,道:“我想起来了!在夫人的葬礼上——哦,我说的是,在大夫人的葬礼上,龙虎寨的大当家焦大龙来闹事,被大小姐他们杀了。听五虎将说,余匪们已经弃匪窝逃跑了。”
兰悦道:“我明白了。”
小翠一头雾水,问道:“二小姐明白什么了?是不是跟大小姐有关系?大小姐到底在哪里?大小姐有没有危险?要不要跟老爷说……”
兰悦急忙打断:“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的任务是照顾辛姑娘。”
小翠道:“哦,我知道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兰悦没看到焦媚娘,便对兰青天说道:“爹,我昨晚听小翠说起一件事,说姐姐曾经杀过一个叫焦大龙的土匪头,不知道焦大龙家里还有没有亲人……”
这时,焦媚娘出现了,道:“让大家久等了。我刚才听二小姐说什么土匪的事情,莫不是二小姐要去抓土匪?我只知道大小姐功夫了得,没想到二小姐也骁勇善战。”
兰青天道:“焦姑娘说笑了,小女兰悦不会武功。”
焦媚娘道:“哦,原来如此。”便不作声了。
兰悦不知焦媚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作罢,闷声吃早点。
早饭过后,焦媚娘约兰悦到城外一个小凉亭里见面,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没错,我便是焦大龙的独生女儿——焦媚娘!”
兰悦警惕地说道:“你想干什么?”
焦媚娘道:“你能赴约,说明你已经知道我想干什么了。不怕实话跟你说,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杀了兰心,替我爹报仇。你不喜欢兰心,想取而代之;而我也不喜欢她,想除之而后快。你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要你不说出我的秘密,我也不会说出你的秘密。”
兰悦不想与焦媚娘有过多接触,一心想着“井水不犯河水”,便一口答应道:“好,一言为定!”然后转身要走。
“等等。”焦媚娘叫道,“还有一件事情,请你答应我,如果你不喜欢郭大哥,就狠心拒绝他,不要给他任何希望!”
兰悦回过头,笑着问道:“你喜欢他?”
焦媚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着说道:“不知为何,我觉得跟你特别投缘,忍不住想要奉劝你一句,一个人要懂得知足,不能什么都想要,否则,什么都得不到。”说完,摇摇地从兰悦身边走过,留下她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得不到……兰悦突然醒悟了,她确实需要下定决心,做出一个于她而言是最好的决定。那个曾经为她拼命的少年,那个曾经让她心动的少年,早已成为了她的过去。虽然再见面,她的心情不那么平静;虽然喜欢齐志远,已经远远胜过喜欢他。但是,她就是舍不得放开他,就是希望他默默守候自己,永远在她可以看见的背后,对她不离不弃。
这……可能吗?莫说他不答应,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带着满腹心事回到府中,刚来到后院就远远地看到吴过和那辛姑娘站在凉亭里,似乎相谈甚欢,他还在她咳嗽的时候为她拉拢披风。看到这一幕,兰悦的心里是生气的,但是她很快冷静下来,缓缓地朝闺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