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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议会再开之前的两天,路易令尼维纳斯伯爵向各国驻伦敦的大使发出署名为“法兰西王子”的私人会见邀请函,虽然其中只有奥地利的大使接受了邀请,俄罗斯、普鲁士等国家的大使都拒绝了,但是,“一个法兰西王子来到伦敦”的消息已经成为伦敦上流社会新闻,并不胫而走了。
议会会议被取消,据说是以“原本便是临时增加的讨论会,不符合相关法律”的缘由取消的。
无论理由是什么,路易知道自己暂时是没有什么危险了。
路易又在伦敦安然度过了半个月。
现在已经进入十二月了,天降大雪,伦敦城被白雪覆盖了,一眼望去皆是白色。气温估计已经降到了零下,路易已经不敢再将阳台的玻璃窗打开了。
下午,用过午餐后,路易正坐在壁炉前阅读着尼维纳斯伯爵刚刚翻译好的整本《战争原理》。
安娜站在他身旁伺候着。
贝克里夫人正被风湿病折磨得不能下床,米雅则被路易差去照料贝克里夫人,因此,安娜便成为了他最为贴身的侍女。
安娜刚刚端着盛满红茶的茶壶,小心翼翼地将茶杯倒满,这个时候,德·博蒙小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而且力气很大,门推开后碰到了墙壁,发出了一声“乓”的撞击声。
路易放下书本问道:“怎么了?小姐。”
德·博蒙小姐的脸色泛白,上面还沾着一些冷霜,深金色披肩的长发上还残留着若干雪花。
“安娜,快去拿一块热毛巾来。”路易吩咐道。
安娜微微一蹲,行了一个礼,便走了出去。她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顺手将被德·博蒙小姐推开的门关上。
“小姐,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路易问道。
“殿下,有一个很不妙的情况。”德·博蒙小姐急喘着气说道,“泰晤士河的河岸出现了结冰的状况,伦敦的港口已经被关闭了。”
“那怎么了?”路易不解地反问。
路易不明白泰晤士河结冰和他有什么关系,恐怕不列颠人才应该担忧,因为泰晤士河两岸是全不列颠最大的港口,也是不列颠与海外殖民地连接的主要通道。最重要的是,全伦敦的市民都依靠着通过那座港口上岸的来自殖民地的食物和煤炭。
想起到伦敦的第一天享受的那一顿“大杂烩”,再听到如今这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路易倒想有一种再坐马车出去跑一圈,看看伦敦市民还能拿什么来扔他的冲动。
“殿下,港口被冻结了,那么也就是说,你暂时是离不了不列颠了。”
德·博蒙小姐的提醒犹如一盆凉水从头顶倒下一般,路易一下子便愣住了。
因为没有和国王见面,所以路易现在是肯定不能离开,但是,在他和国王见面之后,他若是还留着,说不定就会出现什么变故。他现在无非是用着一些小伎俩来拖住不列颠王国议会,但并不是说那些反法议员已经不存在了。时间一长,变故也是可能发生的。
路易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严肃了起来,问道:“港口会封闭多久?”
“不知道。”德·博蒙小姐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道,“大概一周、大概两周,也有可能一个月。总之,得开这鬼天气。”
“伦敦以往有过这样的天气状况吗?”路易记得气候这种东西都是有着规律性的,除非是发生了某些特殊状况,否则每年都会差不多。
“有。”德·博蒙小姐点了点头,说道,“前年三周,去年一周。”
在路易的记忆中去年是一个暖冬,至少在法兰西是这样,没有下一场雪。
“没有更多了吗?”两年实在是无法确定规律,路易还需要更多的。
德·博蒙小姐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在伦敦待了两年,殿下。”
路易失望地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倒是立即便想开了。毕竟不列颠国王乔治还没有接见他,他暂时也不可能离开,因此,现在港口有没有被封闭,这和他都没有关系。
安娜这时拿着热毛巾回来了。她将毛巾递给了德·博蒙小姐,便又站回到了路易的身边。
德·博蒙小姐接过毛巾的一刹那,路易似乎是看见她用着迟疑的眼神看了安娜一眼。
自从安娜将德·博蒙小姐所有的剑术都学会后,她们两人就感觉怪怪的。怪的自然不是安娜,而是德·博蒙小姐。她似乎有意疏远安娜,甚至还以一种防贼的态度防着安娜。
“安娜!”路易转过头看着安娜。
“请吩咐,殿下。”
“请去拿一些茶点来,好吗?”
“是,殿下。”安娜行了一个屈膝礼后,便又走了出去。与刚才一样,她轻手轻脚地开门,然后又不忘关门。
路易并不饿,也不想吃什么茶点,他只是想要先支开安娜罢了。
安娜离开后,路易问德·博蒙小姐道:“你和安娜怎么了?”
“没有什么?”德·博蒙小姐擦着两边脸颊的垂发。
她回答的语气、声调很平淡,没有任何的不安情绪。但是,路易却并不相信她的内心如她的言语一样淡然。
“我觉得你对安娜似乎有些不一样。”
“您指的是什么?”
“我发现你似乎在防备着她,自从你说她学会了你所有的剑术后,你就像是在防着她一样。”
“殿下,”德·博蒙小姐停止擦拭,双手握着毛巾恭敬地放在身前。她神情认真地说道,“本来因为她是您身边的人,所以我并不想多说什么,毕竟我并不想惹上宫廷中的麻烦,但是,既然您问起了,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说一下的好。”
她现在的神情就像刚才说起泰晤士河结冰时的那样,路易不敢怠慢,于是朝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殿下,您难道不觉得安娜很奇怪吗?”德·博蒙小姐神情凝重地说道,“她说她不会剑术,可是学习剑术却很快,领悟力高得不像是初学者。”
“就因为这个吗?”如果德·博蒙小姐只是因为这种蹩脚的理由而怀疑安娜的话,那路易也不得不为他的侍女辩护道,“小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拥有其他人不曾有过的神秘力量。他们学东西会比普通人快,做得也更好,他们就犹如拥有着上帝送下人间的礼物一般,是天才。”
路易说着这话的时候,心中酸酸的。
所谓天才,路易一直武断的认为这是不存在的,但事宜愿为的是,他内心深处真正希望的却是自己成为天才。他对待天才完全是一种吃葡萄的心理。可是,十分讽刺的是,他现在居然要以这样的说辞来说服他人,这令他都不得不嘲笑起自己来。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天才,殿下。”德·博蒙一脸严肃地说道,“上帝对人人都是平等的。”
“你不了解安娜。”路易好言说道,“安娜很聪明。她做事认真,一丝不苟。虽然年纪很小,但她却是在我身边最能干的一个侍女。”
确实如此,安娜不愧为贝克里夫人的侄女,就和贝克里夫人一样的能干。
路易坚定地说道:“我可以肯定,她的身上有种特殊的力量,所以她学东西很快。”
“可是殿下,其他东西学得快一点或许没什么不正常的,但是剑术不一样,必须一遍遍的练习枯燥的基本功才可能继续学习复杂的套路,可是她一上来就学会了所有,这太奇怪了。”德·博蒙小姐说。
德·博蒙小姐或许是嫉妒了,因为她可能没有安娜的天赋。
“并没有什么可以奇怪的,小姐。”路易耐心劝道,“或许对于贵族小姐来说,学习剑术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但是安娜来自乡村,从小就不需要守那么多规矩。或许她在乡间跑跑跳跳的时候,就训练出了敏捷的身手,因此练起剑来也就比普通人显得得心应手了。”
“殿下,您是这样以为的?”
“当然,”路易耸了耸肩,说道,“这是事实。就像是码头扛货的工人比我们的力气都要大,因为生活方式不同,所以身体自然也不同了。”
路易自觉快要不行了,这个时代逼得他必须用举例的方式来说明后世的常识,而他举得这些例子都离生活相差太远了。
“好吧!如果您这样认为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但是我并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德·博蒙小姐说着便向路易行了一个礼。
“请您允许我先告退。”
“好吧!”路易点点头应允。
德·博蒙小姐便这样离开了,可是,她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娜已经端着茶点回来了。
他们三人,就这样出现在同一个空间中。
路易感觉到现在的场面和外面的气温一样,冷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