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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隆额收了那十万美金,享用了那三个女学生,兵工厂的一干官员的心马上都踏实了。牛忠清第二天一早上也觉得了却了一桩大心事,下面又可以大捞特捞了。穆大人收了他的钱,那可是比别的官员收了钱都管用。以往塞钱,也都是塞给本系统的上级官员。穆隆额大人可是钦差大臣,是京城皇差,还是军机大臣,军机大臣是全大清最有实权的官员,比内阁大臣有实权的多。而且全国也就那么几个。
最重要的是,当今皇上政变上位之前,穆大人就是皇子府中的心腹幕僚,现在有从龙之功,算是当今皇上面前最说得上话的三位大人之一。
这等权臣,牛忠清一个兵工厂厂长,以前想送钱给人家都找不到门路。现在成功地塞上了三十多万大洋,牛忠清可谓狂喜不已,这等于是为自己在京城直接找到了一顶超级保护伞。这一把保护伞,可比下面大大小小的保护伞加起来都管用。
牛忠清心里也有底了,他借着这次送钱,自以为摸清了京城一等一权臣的价码,今后再有这样的权臣下来,按照这个价码走就行。
……
不过,十分钟后牛忠清就傻眼了。
穆隆额没像他想象的一样,睡到九、十点才起,而是就像个正常的四五十岁的人一样,一大早就起了。据下属报告,穆大人是早上六点不到起的床,还起在了他前头。
这牛忠清心里就鼓捣开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上来。
穆大人的年纪和他差不多,而根据他的切身体会,这个年纪人的体力,如果晚上在床上尽情放纵了一回的话,那第二天即使不睡到十点,也得睡到九点。何况,那可不是一个,而是三个女学生,个个都如同花蕊般娇嫩。人家给送到床边了,他舍得不挨个品尝一遍?
……但是,穆大人偏偏六点不到就起床了。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难道是老当益壮?……不对,不像。他那个样子,比自己还虚胖,绝对不是那种老当益壮的模样。
唯一的可能,就是昨晚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想到这里,牛忠清吓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是自己送的那三个女学生,没调-教好,给穆大人找不痛快了?
……
摆好了丰盛的早餐,亲自去请穆大人的时候,穆大人根本不见他,牛忠清只见到了穆大人的一个随从。
随从冷冰冰地、打着官腔说道:
“我们大人说了,看来牛大人这里也不宽裕,一顿早点钱,我们自己还是掏得起的。我们已经有人出去买了,就不劳牛大人费心了。牛大人,请回吧。对了,穆大人请您把所有的账目准备好,待会儿开始查账。”
牛忠清瞠目结舌,就像被浇了一盆冰水,顿时从头凉到脚。
他明白了,穆大人嫌钱少了。而且看这个样子,还不是一般的嫌少。
完了……当时自己几个心腹下属都劝自己,再多给点:才十万美金,皇上身边一等权臣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可是自己当时觉得十万美金已经很多了,三十几万大洋了。而且如果不送十万,就至少得送十五万,反正得凑整,弄个十二三万肯定不是那么回事。但是想到要送十五万美金,又实在肉疼。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还是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就送了十万。
现在牛忠清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初就送十五万了,没准穆大人就满意了。现在弄得这个样子,想再送五万肯定是不行了。非得再重重地补上一份不可。再送十万能过去就不错。
但是已经没办法了,现在必须咬牙出血了。
那个随从打完官腔之后却没立刻进屋,而是冷眼看着他,好像正等着他说什么呢。牛忠清一看好现象,立刻挤出谄笑贴上去,不停地陪好话,请他帮忙跟穆大人美言几句,暗示还有“心意”奉上。说着,掏出贴身戴的玉佩,塞在随从手里了:
“呵呵,这位大人,您费心……你看,我一时也没什么别的心意,一件玩意儿,大人拿着玩儿……”
这个随从接过玉佩,拿眼扫了一下,就看出是一块白玉牌子。他不懂玉器,可是也知道玉白到这种程度,不值钱也值钱了。而且肯定不少于几百大洋。几百大洋这个厂长从兜里就能掏出来,不至于用东西抵。
他顺手揣在衣带里,眉开眼笑,点头道:
“牛大人这么客气……那我给你说说去吧。”
过了一会儿,随从从穆大人房间出来了,对牛忠清说穆大人请他进去。
牛忠清仰天庆幸,穆大人肯请自己进去,就说明他打算讲情面。那就不至于狮子大开口。
……
但是,进去没一会儿,牛忠清今天第二次傻眼了。
当他像孙子似的跟穆大人陪尽好话、并小心翼翼地试探穆大人的胃口有多大时,穆隆额倒很干脆,懒洋洋地伸出两根手指头。
天哪,还要二十万……
牛忠清眼睛一转,捏着把汗,小心地笑道:
“大人说的是……美金?”
穆隆额摇摇脑袋,笑眯眯地说道:
“唉呀……看牛大人你说的,美金?那我穆某人也太不讲情面了不是?……呵呵呵,当然是大洋。”
牛忠清闭上双眼轻轻祷告,一下就把悬着的心吞回肚子里了。还好,这个穆大人还算够意思,二十万大洋,也就是六万美金。回头再准备六万美金的债券送来就是。
不过,这时候他突然有点纳闷儿,这位穆大人先前收了三十多万大洋,犹自这副样子,现在自己陪尽好话,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了,反而再加二十万大洋就能打发?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会多要点,至少再要十万美金的。
不管怎么说,牛忠清轻轻地出了一口气,陪笑道:
“穆大人,这个……您觉得花旗债券方便吗?是给您准备六万美元债券呢,还是二十万大洋现款?”
“什么?!”穆隆额瞪大眼睛,从沙发里坐起来,很夸张地喊道,“二十万?谁给你说的二十万?你脑子是不是浆子糊住了?”
牛忠清一愣,喃喃地问:
“那……那是多少?”
穆隆额又伸出两根手指头,伸到他面前反复比划了两下,几乎快戳到他脸上:
“看清楚了,这个数,两百万!……二十万,你打发叫花子哪?”
牛忠清眼前一黑,耳朵“嗡嗡”直响,眼前的权臣说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
牛忠清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他万没想到,这个钦差大人竟然是一条大鳄鱼,打算一口就把自己身上的肥肉全咬下来。
简直太不讲情面了!他牛忠清占住这个肥缺,迎来送往不知打发了多少高官,没见过一个像穆隆额这么狠的。……不过,他所见识的那些“高官”,和穆隆额一比,也只是小虾米罢了。
这个兵工厂一年也就能贪墨出不到四百万而已。而且这四百万自己还只能得到一小部分,大多数都要和手下那二十来个官员分肥,还有很多要照例给上上下下的相关官员,还有一些人,官虽不大,但却有本事往上捅的,还要给封口费等等。
但是,居然开口要两百万!这等于是一下拿走了一年贪墨总额的一半!
穆隆额说出两百万这个数字的一刹那,牛忠清就明白,自己今年别想捞到钱了。不光自己,还有这个兵工厂的若干人等,今年也别打算捞什么钱了。
牛忠清当时一下就给穆隆额跪下了,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这个兵工厂多么“困难”,有多少方面需要打点,自己想搞出一点钱来是多么的不容易,不要说两百万,就算拿一百万出来,这些人的棺材本都没了……请钦差大人发发慈悲、高抬贵手,一百万就笑纳了吧……
但穆隆额早已算出他们一年能捞多少钱,而且还是少算了的。他算的是两百六十万,而实际他们一年能贪墨将近四百万。穆隆额也知道自己算的只会少,不会多,因此只是拉下脸来,冷冰冰地打官腔,不住地威胁要公事公办,把账目查个地儿朝天,要向皇上奏明真相,要兴大狱,要一批人人头落地……
其实穆隆额不知道,自己已经严重挑战了整个官场的规矩。不错,官场贪墨、收钱,但那都已经形成一套成熟的潜规则了,什么职位、什么事情收多少,都有大致范围。这样仗着权势、穷凶极恶地索-贿,会破坏一大批人的利益。
但是穆隆额虽然官居高位,但在广武帝上台之前,他还是皇子府中的一介智囊,相当于师爷的身份。虽然深得光武皇帝的器重,但在官场上,他还是个新丁。穆隆额只是打算着自己初掌大权,一定要给这些下官一个下马威,树立起自己的价码。不要看他只当了几个月的军机大臣,但胃口比谁都大。不长时间里,已经收钱无数,卖官无数,而且以胃口大著称,在京城里树立了“穆老虎”的名声。
穆隆额要两百万,牛忠清说只拿得出一百万,这肯定对付不了穆隆额。但牛忠清知道,真要给他两百万,那自己跟下属这好几年都白捞了。
他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钦差大人讨价还价,但是钦差大人就像是属螃蟹的,咬死不松口。
好不容易,钦差大人愿意让步到160万。
“大人啊……140万行不行?”
牛忠清还想再弄下一点来。谁知穆隆额一瞪眼:
“你看你这数!140,‘要死了’,谁要死?你要死还是我要死?”
牛忠清自认倒霉,又试探着说道:
“大人啊……150万总可以了吧?”
“胡说!”穆隆额又是一瞪眼,“150,‘要无了’,你在咒本官万事到头一场空吗?”
完了。看来只能是160,六六大顺了。看来这个穆大人没要180、“要发了”,已经得烧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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