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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班的班长让班里的其他人留在门口,自己拿着冲锋枪,和另外一个抱着轻机枪的士兵上楼搜索。
进得房门,立刻闻到一种怪异的臭味。到处都飞舞着苍蝇。班长皱皱眉头,和手下对视一眼。根据前几次经验,这大概又是一座“凶宅”了。
一楼的几间房间满目狼藉,地上全是碎玻璃,但几乎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家具也没了,只有一间屋有一张大床,没有被褥枕席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大床板,大概是那些当地人拿不动,丢在这里的。
上到二楼,味道更加刺鼻了。苍蝇趴得满墙都是,人一上来,“嗡嗡”乱飞,热带的大头苍蝇愣头愣脑地一下下撞在人的脸上,赶都赶不及。
现在班长和那个士兵已经明白无误:这座宅子的主人已经全家罹难了。但是他们仍然必须确认一下,然后在门口标上记号,以便后续部队收敛尸首,把这些没清点到的,加到华人死难者总数中去。
楼上有几间房间,班长抓着冲锋枪挨间搜查过去,都没有尸体。最后一个房间,门紧闭着。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就是这一间了。
班长一脚踹开门,里面“嗡”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不计其数的苍蝇喷涌而出,撞在他们脸上、手上,如同飞沙走石一般生疼。好一会儿,苍蝇不那么凶猛了,两人方才敢睁开眼,呼吸一口。但是一股浓烈的腐臭,几乎把他们呛死。两人睁眼一看,胃中立刻翻江倒海,几乎就要吐出来。
几堆紫黑的东西,爬满了白色的蛆虫,满地流的都是黄绿色的汁液,已经高度腐败,密密麻麻的苍蝇飞舞着,密度之大,几乎把视线都阻挡了。这些“东西”共有六堆,两大三小,依稀像是人的形状,每一具上面,都插着几根长长的竹竿。
两名士兵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逃到楼下,张大嘴巴使劲儿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两人都扶着墙呕吐了起来。
这个班的其他几名士兵看到他们面如白纸、如此呕吐不止,都隐隐猜到了怎么回事。几个兵***上楼看个究竟。不一会儿,也都脸色苍白地下来了,好几个人直接就吐了起来。
这个班的士兵进城后,已经见过三家“凶宅”了,但没一家是这么惨的,也没一家尸体这么多。六具尸体,看来这个华人家庭已经被完全灭门了。
班长掏出粉笔,在这家门口的墙上写上大大的“奠”字,然后在旁边写上“正一”字样。这是表明这户人家已经全部罹难,写“正”字是表示尸体数量。一个“正”一个“一”,说明有六具尸体。
整个班的士兵都气红了眼,胸口被怒火顶得一起一伏,有两个十七八的毛头小子直接抹眼泪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紧握着手里的枪、还有腰间的刺刀,鼻翼、嘴唇颤抖着,满脸仇恨,恶狠狠地打量着四周当地人的房子。似乎只要班长点个头,他们就可以把周围的当地人全灭了。
“继续前进……”
班长摸摸头上的虚汗,长吐了一口气,挥手命令道。
“班长!”
“搞什么!就这么走了?”
“班长,咱们把周围的土著抓出来杀了吧!”
班长也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咬着牙,但仍然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继……续……前……进!在船上怎么命令我们的?我们是作战部队,进城后专心打仗,不许乱杀人!报仇的事有专门部队来干!……继续前进!”
手下弟兄都把牙咬的咯咯的,一个大个子没处撒气,一把推了那个抹眼泪的小兵一把,吼道:
“干你娘的,哭你娘的个屎啊!走啊!继续前进啊!”
一班步兵前进了几十米,拐过一个街角,房屋更加破败。一栋小破砖房门口,木门上写了歪歪扭扭地“华人”两个大字。
“喂,这儿有一家华人!”
几个士兵凑了过去,打量一下这房子,嘀咕道:
“咱们华人在南洋,还有混得这么惨的?”
“这难说,做买卖赔了的也有不少吧!”
“好了,”班长挥挥手,指指门口,“好歹门口有个字,怎么说家里也没成凶宅啊……正好刚才吐得那么难受,进去讨碗茶喝。”
叫了几下门,里面就是没人答应。几个兵对视一眼,都有种不祥的预感。门口明明写了“华人”字样的,那说明今天上午撒传单的时候,这家还有人的。难不成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被……
班长一个颜色,一个兵踹开门,钻了进去。
房子里面阴暗无比,一股很浓郁的酒香。房顶上的破洞里一束阳光射进来,借着这束阳光,看到家徒四壁的房间里,地上摆着几件破木器、破竹器,扔着一把斧子,还有黑乎乎的锅碗瓢盆,墙角码着几只木箱,上面印着汉字:大明-极品贵州茅台。箱子上搁着一把长刀,地上已经扔了十来只喝空的茅台酒瓶,精致的陶瓷瓶子,一看就是很值钱的名酒。
里面一张破木床,上面挤着几个肤色黝黑的人,赤着脚盘在床上,互相拥着,瞪着眼睛望着进来的大明士兵。
那个兵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终于肯定自己没看错。这家都是当地土著。
他顿时感到气血上涌,直冲头顶,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
“班长!班长!这是一家土著人!”
听他大喊,其中一个黑色的人“噗通”跳下地,就向墙角的箱子堆扑过去。那个兵立刻平端起枪,大喝一声:
“别动!”
那个浑身黝黑的汉子看到枪指着他,慢慢垂下手臂,死盯着枪口。几个士兵涌了进来,几支步枪都瞄着他。
班长进来了,阴沉着脸打量着这家人,然后看着墙角的那几大箱极品茅台,从最上面一只箱子上慢慢拿起一把当地的长刀。刚才那个男的就是扑过来,想拿这把刀。
不是什么好刀,刃口已经卷了几处,刀尖也缺了一块,刀刃上还有干干的血迹。看得出来,用的蛮厉害。
那个土著男人的身后,床上还有一个女人,紧紧抱着孩子。床上还有两个当地小孩,也是皮肤黝黑,瞪着眼睛望着门口的明军士兵。
班长把刀放下,淡淡说道:
“行了,把他们都带出去。”
几个士兵一听,可来了劲,刚才压抑的怒火有了发泄的地方,扑上前去,吼叫着“走!走!”,不由分说,把这家土著的全家老小都拖出房子,拖到太阳底下。那个男人大叫着拼死反抗,几个士兵就拿枪托轮番砸他,最后把他砸得头破血流,软瘫瘫的被拖了出去。
那个土著女人一见自己男人被打的浑身是血,立刻尖叫着扑过去,抱着哭嚎不止。三个小孩也都里在当地,放声嚎哭。班长一个眼色,两个兵上去把他们分开,一人扯着那女人的头发,让她站好。
几个兵都看到,那男人倒是光着黝黑的膀子,靠墙坐在地下,但那女人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真丝睡袍,上面绣着精美的蕾丝花边,虽然已经很脏了,而且被扯破了好几处,下半部分还有干了的血迹,但能看出来,这件睡袍很高贵。几个兵都盯着这件睡袍,盯着它惨遭撕扯的残破处,盯着下摆一大片的血迹,想象着它的原主人的悲惨命运,胸中怒火顶得又颤抖起来。
那个土著女人光着漆黑的脚丫踩在泥土地上,粗手大脚上套着这件精美的睡袍,惊恐地望着这几个明军士兵,还以为他们盯着自己是在打自己的注意,顿时一脸贞洁烈妇的表情,双手挡在胸口,惊恐地摇着头,一步步地向后退着。
“我操!”
班长恶心得不行了,“唰”地一口痰直接吐到她脸上,那女人立刻“嗷”地大叫起来,用手抹着脸,再往睡袍上擦,一面蹲在地上,嘴里飞快地哭嚎着当地语言,嗓门粗大,难听之极。
“这家人不是华人,却在门口写‘华人’字样,”班长冷冷地说道,“按照大明军队的命令,这可以视为间谍行为,家主要处决。来呀,把这家男的带走!”
手下士兵轰然听令,上去把那个土著男人抓起来,用枪尖顶着,示意他往前走。那个女的看要把自己男人带走,嚎啕大哭着扑上来,几个士兵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上去一顿枪把子,把那女的揍得摊在地下。几个小孩嚎哭着扑上去。
刚才还在抹眼泪的那个年轻士兵,此刻痛快淋漓地弯着腰,冲着那个女人大喊道:
“你再也见不到你男人了!你孩子再也没有爸爸了!哈哈,看到了吧?你们也尝到这种滋味了吧?土著!畜生!你们也有今天!哭吧!哭吧!你男人杀人、烧人、强-奸的时候,你怎么没哭啊?”
那女的听不懂,只是嚎哭着,飞快地说着当地土语,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那个男的拼命反抗,结果一个班的士兵都围上去群殴,这下把他揍得彻底没反抗能力了,口鼻都流着血,两眼肿得几乎睁不开了。然后两个兵拖着他在地上走,一边兴高采烈地问:
“班长,咱在哪里结果他?”
“再往前走两步,别当着人家老婆孩子的面。”
几个士兵“切、切”地一阵,都对班长的“人道”很是鄙视,但还是拖着那个土著往前走。
“好了,”拐过一个弯,班长看着可以了,说道,“就在这儿吧!”
两个士兵一松手,那土著男人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然后一个士兵抓起他卷曲的黑色短发,让他扬起脖子,另一个士兵抽出一柄刺刀,看着大家:
“那什么……谁来?”
因为还在搜索城市,必须发生战斗才能开枪,所以只能用刺刀。但是一个班的士兵刚才还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当地人,但现在都互相瞅着,谁也不去接那把刺刀。
这些人毕竟还是初上战场的士兵,谁也没见过血。就连班长也是。恨归恨,但是真正动手杀人,而且还是用刀杀,谁都过不了这个槛。
班长受不了了,一咬牙:
“看你们一群脓包样!为自己同胞报仇都不敢!怎么上阵杀敌?我来,你们看着!”
一把抢过刺刀,就要往那土著人的脖子上割去。其他人“哄”地一声都站到一边,怕喷一身血。
这时,远处有人厉声喊道:
“喂——你们干什么呢?哪部分的?”
这个班的人都转身看去,只见几十米外,三个戴着大檐帽、白手套、胳膊上戴着臂章的兵冲这边跑过来。——那是宪兵。
宪兵跑近,上下一看,一个人厉声问道:
“你们不知道命令吗?进城不准乱杀人!姓名!编号!”
几个人连忙七嘴八舌地说是怎么回事,一个兵还带着宪兵返回到那家土著的房子外,指着门口的“华人”字样给宪兵看。
“行,明白了,”宪兵点点头说道,“这人我们带走处理。”
……
三个宪兵拖着那个土著男人朝回走,一直走到靠近巷口的一处地方,那里有一个院子,原来是华人的住宅,但也是全家人都被烧死在院子里了,成了凶宅。
周围有很多宪兵,还有几个人民卫队的军官,不时有宪兵从各处拖着当地人送来这里。
这三个宪兵把这个土著男人往门口一扔,一个军官问道:
“他怎么了?也是间谍罪?”
“是!”
“好了,放这儿吧,你们接着巡逻去吧!”
“是!”
三个宪兵转身走了,继续在已经占领的地方巡逻去了。门口的宪兵军官一挥手,两个宪兵过来,用铁丝把这个土著反绑起来,用破布蒙上眼睛,然后拖着他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大,院中央已经跪了二十多个土著男子了,都被打的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双手都被铁丝紧紧反绑着,蒙着眼睛。院子里没有宪兵,十来个低级军官拿着手枪,全是黑底金剑领章的人民卫队。
这二十多个土著跪着的正对面,是一张灵桌,上面铺着白布,摆着一对香烛、两盘供果,桌子上方的墙面上挂着一张大白布,用毛笔写着大大的“奠”字。下方放着五张大大小小的照片,都不是那种大幅的遗相,而是士兵们搜索这座“凶宅”时,从满地的杂物中找到的。当时每一样稍微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只有满地散落的书籍、课本,土著们没人要。这家人的几张照片,就是从书堆里的一个信封找到的。
这新来的个土著也被按着跪在一起。一个人民卫队中尉数了一下,够二十八个了,然后点点头。旁边一个军官上前,用马来语对他们宣布道:
“你们这些卑劣、下贱、懒惰、残忍、贪婪的土著人听好了,你们无视我大明军队的命令,别有用心,擅自在自家门口写上‘华人’字样,蓄意冒充华人家庭。你们的行为玷污了‘华人’这个高贵的字眼,侮辱了我们这个勤奋、善良的民族。现在我宣布,以间谍罪对你们执行死刑。”
二十八个土著男子听到这里,大部分人都微微一晃,好几个人直接就瘫倒在地。还有十来个土著没啥反应,转动着脑袋还显得很疑惑,大概是实在太愚昧了,即使说的是他们的语言,他们也不能理解“间谍罪”、“死刑”这种复杂的词汇是什么意思。
人民卫队中尉喊道:
“徐向德!”
“到!”
一个人民卫队少尉迈步上前。他就是人民卫队机动队第一摩步团三营二连一排排长,徐向德。就是那个南京巷战时,在废墟中救下那个少女的排长。
“行刑!”
“是!”
徐向德接过一支手枪,拉一下枪栓,金属撞击声在这个寂静的院子里,显得很突出。
他表情平淡地走到第一个土著的背后,抬起手臂,瞄着他的后脑勺扣动扳机。“啪”地一声,那个土著猛地向前栽倒在地,前额被掀开一大块,鲜血流了一大滩。
然后他又瞄着第二个土著后脑勺开枪,第二个又应声栽倒。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一脸打死了七个,枪里没子弹了。他淡然地抽出弹夹,递给旁边的军官,又接过一只满的弹夹装上,继续一枪一枪的射杀。
直到打完满满四只弹夹,院子里所有土著人才处决完毕。地上已经血流成河了。
二十多个土著尸体都瘫跪在地上,前额依旧触着地,形成一种谢罪的姿势,正对着那张供桌,还有上面一家五口的华人照片。
徐向德把手枪交还给旁边军官,盯着地上流成小溪的鲜血,掏出一支烟点了抽了。从另一个门进来一辆三轮车,两个土著人被人民卫队军官用枪逼着,吓得哆哆嗦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尸体往三轮车上搬运。
“行了,向德,”那个人民卫队中尉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再攒够二十八人还得过一会儿呢,趁这功夫休息一会儿吧!……你可真行,眼皮都不带眨的……”
另一个军官也过来笑道:
“喂,今天晚上拿下巴达维亚之后,肯定得开庆功宴,那向大人肯定得来。咱们又能跟向大人在一起了。”
徐向德听着“向大人”三个字,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种建功立业的期待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