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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车上,“大雾之狐”隆美尔正指着地图,飞快地说着:
“根据侦察报告,五公里外,清军这个师的纵队末尾也从我们眼皮底下过去了。现在敌军已经完全开进我们选定的区域。诸位看,这个区域虽不能称为完美,但也是很适合打一场歼灭战的。”
他用指挥棒画了一个圈:
“从秣陵镇往北,这块大约25平方公里的区域,西边是将军山和牛首山,这道山脉南北走向,是伏圈西边的屏障。东边是汤山山脉,程西南-东北走向,也是伏圈东边的屏障。北边是外秦淮河,这条河非常好,几乎有一百米宽,也足够深,正好横在伏圈的北边,是一道很好的障碍。南边么,那就是我们。
“现在向大人已经在雨花台上建立了司令部,亲自指挥诱饵部队扼守外秦淮河,尽量吸引和阻碍清军的精锐部队,李长官和本参谋将率领大部分装甲力量,从清军后方快速穿插,把清军一举切碎、压扁。”
他说着,两手很用力的往中间一合,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大额头在灯下皱出一条条深纹。说完,向李根生轻鞠了一躬,坐下了。
李根生面对这个新来的德国参谋,很是感到一种压力。自己虽然身为人民卫队机动队的长官,但只是个三十多岁、没有经历过大战争的年轻军官。经历过的最大场面,也就是率领突击队到北清执行任务。但是眼前这个隆美尔中校,四十多岁,满脸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显得老谋深算的样子。听向大人说他可是参加过欧洲大战的,还立过不小的战功,得了三枚勋章,指挥起部队来凶猛强悍,今晚这整个计划都是他制定的。
……好在他是个德国人。另外,李根生以前是指挥突击队的,隆美尔这种大胆灵活的军事风格,也很对他的胃口。
李根生点点头,站起来道:
“整个方案都是隆美尔参谋一手制定的,可以说很巧妙,也很大胆,同时对我们部队素质、勇气、水平的要求也较高。不过我们是人民卫队,有是机动部队,这种要求也是最基本的。现在是凌晨三点三十五分,二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向东开进,展开部队,完成合围。
“从向大人在北面的引诱进攻来看,装甲部队夜间战斗,特别是有雾的情况下,虽能达成一定的突然性,能给敌人一定的心理威慑,但视线太差了,坦克的火力优势很受限制。小规模袭扰还行,大规模突袭就不行了。因此,我们将等到5点整发动总攻。主要战斗都将在白天进行。”
……
南京聚宝门(后世中华门)外五百米处,就是雨花台。
这是一座松柏环抱的秀丽山岗。高约100米、长约3.5公里,顶部呈平台状。由3个山岗组成。东岗又称梅岗,中岗也称凤台岗,西岗延伸至安德门外,无别名。
向小强后世在南京上大学时候,曾经来雨花台玩过,听过导游的介绍,知道雨花台不仅是一处名胜,还有很高的军事价值。它是南京城南的一处制高点,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东晋豫章太守梅颐曾在此抵抗外族入侵,南宋金兵入侵,抗金名将岳飞在此痛击金兵;此后的太平天国天京保卫战,辛亥革命讨伐清兵,抗日战争“首都保卫战”,都曾在此掀起连天烽火。
向小强知道,今天该他表演了。
在研究作战计划的时候,手下的参谋们都建议向小强在雨花台上建立指挥所。如果在南京南郊展开保卫战的话,雨花台确实是最理想的一处制高点。
虽然他很信任他的人民卫队,但假如这场战斗真的不顺,外秦淮河边的守军没能坚持住的话,雨花台就是南京城外最后的战场。背后几百米就是城门,但只要雨花台不丢,清军就别想顺顺当当的攻城。
此刻已经是凌晨四点了,雨花台下到外秦淮河边的防御阵地已经部署停当,远处外秦淮河以南隐约传来稀疏的爆炸声。那是自己留下的小股装甲部队在和清军先头部队纠缠,借着大雾迟滞他们的推进,让他们摸不清实力,以为前方就是人民卫队主力,不敢贸然向前推进。
现在在等待着五点钟,那是和南边主力的约定时间。南边李根生、隆美尔他们主要是进攻,兵力是一个机步团和一个摩步团,带的主要是口径较小的自行火炮,最大的口径也就是75毫米。
自己这边主要是凭着外秦淮河防守,兵力是两个摩步团。大口径的牵引式火炮都留在了这边,有36门105毫米榴弹炮、12门150毫米榴弹炮,还有一些大口径迫击炮。
面对着一块25平方公里的区域,向小强感受最强烈的就是火炮不足。但是没办法,目前南京南部只有自己这一万人了,都不到一个师,虽然坦克和汽车非常充裕,但火炮还是一个普通步兵师的配置。
向小强和参谋们商量过,大家也都认为这么点炮,有效覆盖整个包围圈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雾这么浓,也不好观测。只能尽量让大炮发挥防守的作用了,也就是尽量往近处打,阻止清军的攻势而已。这样还能准确一点。
现在整个南京、整个紫金山要塞的头头脑脑们、还有朱佑榕,都在盯着这场战斗了。要是城下战斗失利,那就要守城墙了。
但是……这么大的雾,长江防线都守不住,一道城墙……
……
因为是冬天,四点钟天还是很黑。雨花台上的高座寺沐浴在云雾中,满山郁郁葱葱的柏树散发着吐了一夜的氧气,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吸入肺中感觉惬意极了。
向小强在这座寺庙的庭院中漫步着,踩着脚下滑腻腻的青石板,扶着石栏杆往下看。夜色中雾气飘渺,看不出几米远,极目所见也都是近处苍黑的松柏。
但是他知道,就在雾气下方,在山坡上,就有自己的士兵守在散兵坑里,守着重机枪和迫击炮,瞄准着山下。
寺里的僧人也因为这帮大兵的到来,很多都早起来了,也没心思做早课,都在看这群出出进进的军人。年轻的僧人打量着他们的装备,都很好奇,年长的高僧则闭目念佛,脸上露出痛心的表情,分明是不忍看到清净的佛门成为操纵杀戮的指挥部。
因为最近打仗,南京临近战场,寺里很多外来的挂单僧人都走了,空出很多房间。方丈把最好的几间禅房让给向小强做办公室。现在人民卫队的军官们出出进进,抱着地图、沙盘、无线电机,一根根粗黑的电话横在地上,从一间禅房通到另一间禅房,好像盘结的黑蛇一样,一不留神就会绊倒。
还有几根电话线横过庭院,往山下通去。往南边的,通往外秦淮河边的阵地,往北边的,通到南京城内,和城内的电话系统相连,一直通到紫金山要塞里。最高统帅部和女皇都能及时得知这里的战况,向小强也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江边战场、乃至整个长江防线的战局。
高座寺的方丈法云禅师正陪在向小强的身后,像个导游一样向他介绍雨花台。
老方丈六十多岁了,慈眉善目,身宽体胖,雪白的长眉毛加上大红袈裟,彰显着自己高僧的身份。雨花台紧邻城门,历来是南京达官贵人、上流社会人士烧香游玩的名胜。高座寺里的方丈也练出来了,每当有贵客造访,知客僧规格不够的时候,老方丈就会亲自出马当导游。向小强觉得他比后世雨花台的红色导游还老练。
法云大师摸着念珠,缓缓道来:
“从西元前1147年泰伯到这一带传礼授农算起,雨花台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自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筑‘越城’起,雨花台一带就成为江南登高揽胜之佳地。三国时,因岗上遍布五彩斑斓的石子,又称石子岗、玛瑙岗、聚宝山。
“自南朝梁天监六年,本寺的云光法师便常在石子岗上设坛说法,说得生动绝妙,感动了佛祖,天上竟落花如雨,雨花台由此得名。到了本朝,‘雨花说法’业已成为金陵十八景之一。本寺内有清泉二眼,名永宁泉,其水质清洌,饮之甘甜。南宋诗人陆游品其泉水后,称之为‘江南第二泉’,今二泉之水虽枯,但古之盛名犹存。”
向小强笑道:
“大师,雨花台现在还有很多雨花石吧?”
法云大师笑道:
“呵呵,有,有,但因历代游客游玩,皆慕名捡拾寻找,现在山上虽还有一些雨花石,但都已是下品,精品甚为难得。这个,说到雨花石,本寺倒是保存了一些,均为历代僧人精心挑选的,颗颗玲珑剔透,皆为精品。呵呵,向大人既有兴趣,待大人杀退清虏、赢得此战,老衲便做主,挑选一套最精美的,送与向大人。”
呵呵,原来还有纪念品附赠啊。向小强赶快合掌笑道:
“那多谢方丈大师的美意了。
踱到大雄宝殿内,向小强仰头望着闭目微笑的佛祖,平生不信佛的他,此刻郑重地跪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上,认真地拜了三拜。旁边的僧人赶紧念佛,“叮——”地敲响法钵。
向小强原先印象中的雨花台,只是后世的一个红色旅游景点而已,每年学校都会组织入党积极分子去参观,听党课。即使在另一个时空的这个时代,这里也是处决犯人的阴森刑场。但是在这个时空,在华夏文明完整传承下来的这个时空,雨花台终于扫去了“杀人刑场”和“意识形态基地”的阴霾,重现了江南文化名胜的本色,重新成为一个散发着文化和书卷气的地方。
如今雨花台下,前面是骄横的清军,后面是南京。向小强跪在蒲团上,对佛祖许愿,一定要让他保卫好雨花台,保卫好南京,保卫好这块残存的江南半壁,保卫好这块中国仅存的富裕、民主、文明的土地。
因为只有经历过了“没有”,才真正明白“有”的可贵。
向小强站起来,对方丈笑道:
“回头打完这一仗,自当奉上香油钱。”
法云大师当即双手合十,躬身念道:
“阿弥陀佛……”
向小强接着笑道:
“不是不愿现在给啊,呵呵,只是大战在即,实在不知这座山、这座城、这块土地、还有我自己,命运会如何。……唔,要是……万一……如果……的话,那就都是清虏的了,嘿嘿。”
法云大师又是双手合十,高宣佛号: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老衲坚信一定会收到向大人的香油钱的。”
要是在别的时候,一位方丈说这话肯定相当的搞笑。但现在法云大师却说的相当有感染力,向小强也坚定地点点头:
“嗯,我也相信,一定会的。”
这时方丈转身接过一个宣纸簿子,翻开捧到向小强面前,旁边小僧捧上笔墨。方丈笑道:
“向大人,请吧。”
咦,干嘛,功德簿?
不是说好了先赊着,回头给吗?刚说的很好听:“老衲坚信……”,这就要记账啦?
方丈见他疑惑,笑道:
“向大人第一次来,这是本寺的贵客留言簿,来本寺造访的贵客们总爱留下几句。呵呵,向大人不留下几句?”
向小强接过来,一页页的翻看。这本簿子也是有年头了,古色古香,纸色很久,但保存得很好。看上面很多前人的题字,多是些高官大臣、皇亲国戚,留款最早都是几十年前的。
留言多为诗句,或是几句文言文:
什么“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东南胜形,三吴都会”、“余乃为亡妻李氏造像一尊,愿为有缘人……”等等。
偶有几张,是用了半透明的薄纸精心保护起来的。隔着薄纸能看到,这几张都是几位皇帝的题字。
最近一张是朱佑榕的题诗:
“人歌小岁酒,花舞大唐春。愿得长如此,年年候物新。”
看留款是“怡福元年”,还是两年前的,是她登基的第一年。
……愿得长如此,年年候物新……
向小强把簿子放在桌子上,抬起头,凝视着大殿外面。远处隆隆的炮声还在零星传来。
方丈一怔,以为他不敢在当今天子的后面留言呢,出言笑道:
“向大人不必……”
向小强突然说道:
“我用不惯毛笔。”
然后掏出自己的钢笔,弯下腰,在簿子上唰唰下下一行大字:
“公元一九三六年一月二十一日,我们来这里保卫雨花台。——人民卫队,向小强”
……
雨花台以南三公里,就是外秦淮河阵地,阵地以南五公里处,哈丰阿选了一块地方,建立了师指挥部,准备在这里指挥大清的精锐——八旗师,和传说中南明的精锐——人民卫队交锋。
师部前方,士兵正在飞快地挖战壕、构筑野战工事,机枪组拼装着马克沁重机枪,往水箱里灌水。通讯兵已经架设好了野战电话,粗黑的电话线远远地伸向前方,消失在黑暗中。
身边的勤务兵们架好了野战帐篷,折叠绘图桌在里面支起来,摆上了马灯。几个参谋正在根据前方地图分队送回的数据,在军事地图上加标各种详细的数字。
一旁的通讯兵“呜呜”地摇了几下电话手柄,拿起听筒:
“喂,喂,我是师部,我是师部,这是测试,听得清吗?好,没问题……”
哈丰阿过去,亲自拿过话筒问道:
“我是师长,前方情况怎么样?”
话筒里传来“叮!当!”地坦克炮响,里面士兵大吼道:
“师座,明军的坦克打得很猛,但他们老躲在雾后面,就是不往上冲,老是仗着轮子比我们腿快,跟我们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绕圈子,我们已经伤亡不少了……”
“明军损伤如何?”
“回师座,我们反坦克营战果很大,已经击毁了明军十八辆军车、两辆装甲车、击毙击伤明军八十多人!”
哈丰阿眉毛越皱越大,问道:
“怎么都是军车?坦克呢?没击毁他们的坦克吗?”
前线士兵喊道:
“回师座,没有!前方和我们兜圈子的,基本上都是军车、装甲车,坦克好像都躲在装甲车后边呢,就听着开来开去的,‘当当’的老打炮,也不出来冲!”
“数量呢?数量大概有多少?”
“听声音好像不少,树林子后边都是发动机声音,一边开一边朝我们这边扫机枪!”
哈丰阿慢慢放下话筒,越想越觉得味儿不对。明军既然有那么多坦克,为什么不拿出来冲,老躲在树林子后面?干嘛要拿越野能力不行的军车在前边冲?为什么连装甲车都那么少?
难道是在前方布置了装甲重兵,却故意示弱,诱我军深入?……不对,前方士兵说,树林子后面能明显听到发动机声音,要是埋伏,怎么会做得这么明显?……
他轻轻敲了两下脑门,“啪”地一拍桌子,说道:
“命令反坦克营先后撤,山炮营给我靠上去,向树林后方轰击两轮,然后步兵一团硬冲,不要考虑什么坦克,给我拿下那片树林!我要看看那后面到底有什么!”
通讯兵连忙摇动手柄,抓起话筒传达命令……
……
北边五公里外,八旗师反坦克营的阵地前,临时战壕里面,清军的重机枪不停的往浓雾中扫射。浓雾中不时轰鸣着驶过庞然大物,子弹偶尔打到它们身上,溅起火花。
然后清军战壕里的反坦克小炮便会立刻瞄准那个方向,“当”地开炮,但多半都打不着。浓雾中时隐时现的大家伙,也会用机枪向清军战壕扫射,但就是不冲上来。
“当!——轰!!!”
黑暗中一片爆炸,然后爆起一团大火球,又是一辆“大家伙”被击中了。火光中能看清轮廓,不是坦克,不是装甲车,而是明军的卡车。
驾驶舱门打开,一个明军后背燃着火滚下来,翻了两下便被子弹打死了。另一个明军跳下来,飞快地往远处跑去,隐进了雾中。
战壕里,一个清军连长用望远镜观察着那团火球——不错,仍然是卡车。挡风玻璃里还伸出一截机枪筒子。
卡车上装机枪,这个配置……
到目前为止击毁的明军卡车已有不少了,但装甲车只打中两辆,坦克还没见到。
这时候,传令兵匍匐着趴过来,滚进战壕里,传达了师部命令,让他们反坦克连先撤到后边去。
当然,这个命令让弟兄们都很高兴。大家扛着机枪、推着小炮向后撤,看到第一团的步兵扛着上刺刀的步枪,已经等着上去了。再往后走,一门门山炮已经推上来了,那些小子正在摆炮弹。
这是要冲了……不肃清坦克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