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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京城的很多人来说,这一年的夏天和往年没有不同。
底层的百姓为生计奔波,小商贩们早起晚归地经营自己的生意,同行商铺为了多赚些银子提高自己也在提防对手。
可是,平静的表象下,有些事情到底还是不同了。
镇国公府出面力保因为私自铸币被抓的百里容锦,官府大力彻查此事。百里容锦在被抓一个月后,终于沉冤昭雪,无罪释放。
百里容锦归家之后,接连爆出来的事情便是谭氏勾结外人,把百里氏的产业全部售出。
百里容锦自觉有眼无珠,娶了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愧对百里家的列祖列宗,于是一封休书甩给了谭氏。
对此,镇国公府并没有与百里家闹开,反而对外宣称是谭家教女不严,谭氏归家后定然要好好管束。
这件事在京城百姓口中不断传开,百里容锦得了好名声,镇国公府也得了好名声。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百里容锦为了追回百里氏的产业,开始四处探听接手百里家产业之人的信息。
几番周折下来,竟然有意外收获,发现幕后之人是北辽人,且曾经还在朔北地区犯过案子。
这可不是小事,百里容锦报官,由官府出面彻查此事。
后来,牵扯出来的人和事实在太多,就再没有最新消息爆出来。
京城里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被百姓津津乐道。
揭竿而起造反,把辽河郡从北辽分裂出来的北辽四皇子竟然带着神出鬼没地诸葛先生来了京城,要给大周皇帝看病。
这其中的意味,大家伙议论纷纷,却没有谁能说得准。
诸葛老先生只见了大周皇帝一面,皇帝的病就逐渐好了起来,再上朝时,面色竟然比染时疫前还要好。
他重新上朝关注的第一件事。便是百里家产业的事情。
中间的过程如何百姓不知道,百姓只知道最后的结果。
结果便是,百里家的产业全部收回,二皇子因为督办此案有功。获了封赏。
而回京之后也染了时疫的太子殿下,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被皇上下了权。他除了还有太子的名头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此时,京郊附近的一个普通的庄子里,覃初柳却还沉浸在谷良突然离开的悲恸之中。
“柳柳,吃点东西吧,你今天还什么都没有吃。”元娘把热了又热的饭菜端进来,轻轻地放在桌子前,语重心长地说道。“柳柳啊,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的日子也总要过下去,你这样,让娘也跟着难受。”
覃初柳心里什么都明白。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不管干什么,她总是能想到谷良。
原来不知不觉间,谷良已经渗透了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就像她自己说的,谷良就像是她的家人,比谭绍维更亲近的家人。这样亲近的家人一夕之间去了,且还是在她面前去的。她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
元娘劝了一会儿,覃初柳也只是嗯嗯啊啊的应着,该不吃还是不吃。
元娘长叹了一声,也没了办法。
“柳柳,娘不在这烦你,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不要让娘担心了。”顿了顿,元娘又道“听说皇上的病好了,估计也快要召见你了。等你见了皇上,咱们就回家。以后再不来这伤心地了。”
覃初柳依然木木地点头“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元娘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转身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就见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迎面而来,对她点头招呼。贺拔瑾瑜的身份在庄子里还是秘密,但是元娘已经知道了。
那天贺拔瑾瑜从天而降,对覃初柳表现出来的亲昵元娘都看在眼里。
等处理好谷良的事情后,她便找贺拔瑾瑜谈了一次,贺拔瑾瑜并没有隐瞒她,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她。
开始她还不能接受,自己的闺女若是和贺拔瑾瑜好了,那以后岂不是要嫁到辽河郡去。
辽河郡什么样?她没去过却也听说过,覃初柳嫁过去岂不是要吃苦。
可是这些天下来,她也看出了贺拔瑾瑜的真心。
他不管多忙,每天依然坚持来看覃初柳,就算覃初柳不与他说话,他也能安安静静地陪覃初柳坐着。而且,覃初柳也只有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多说几句话。
“你劝着柳柳吃点东西,她今天还啥都没吃”元娘叹息着交待贺拔瑾瑜。
贺拔瑾瑜点点头“您放心”
他进到屋子里的时候,覃初柳正盯着眼前的饭菜发呆。
“柳柳,趁热吃些吧”贺拔瑾瑜坐到她身边,放柔了声音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是一辈子这样,谷良也回不来。”
好半晌,覃初柳才幽幽说道“谷良不挑食,每次吃饭,我都把我不爱吃的菜放到谷良那一边,不管是什么,他都能吃得很香。这个菜我就不爱吃,可是”
说着,覃初柳的眼圈儿又红了。
贺拔瑾瑜把那道菜拿到自己身前“以后,你不爱吃什么,就放到我这边,我吃,我也不挑食。”
覃初柳抬头看了贺拔瑾瑜一眼,没有说话,却默默吃了起来。
她吃的第一口菜,便是那道她不爱吃的菜。
贺拔瑾瑜深潭一样的眼眸渐渐眯起,看着覃初柳的目光更加深邃,脸上的表情也冷凝起来。
等覃初柳吃完,贺拔瑾瑜也恢复了刚刚面无表情的样子。
“柳柳,谷良的事情,你是打算自己亲自处理,还是我来处理?”贺拔瑾瑜盯视着覃初柳微垂的眼眸,问道。
“我自己处理!”覃初柳想也不想地回道,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要你帮忙。”
那一晚的事情太过蹊跷。先是傍晚十分敲门引她出去的小丫头。然后是隼莫名其妙地中了毒,再然后,便是那四个突然闯入的贼人。
那四个人被抓之后,有两个人押送去官衙的时候自尽身亡。还有一个在行刑逼供的时候被活活打死,现下,活着的也只剩下一个了。
剩下的一个也是个硬气的,无论怎么拷打,竟然一句话也不说,官府的人又担心把人打死,已经没了主意。
她已经颓废了这么多天,不能再颓废下去了,若是等最后一个知情人也死了,这件事到最后只怕就查不出最后的真凶。
那这样。谷良岂不是枉死,她还有什么颜面说谷良是她的家人,她还有什么颜面面对现在依然一蹶不振的冬霜。
“好”贺拔瑾瑜直接回道“我会陪着你。一直到你离开京城。”
覃初柳很感动,看着贺拔瑾瑜却问道“辽河郡怎么办?”
“辽河郡与你相比,自然是你更重要!”贺拔瑾瑜淡淡地说道。
明明是很动心的情话,他淡淡地说出口,却好似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似的。
覃初柳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她知道贺拔瑾瑜说的是真话。
她写信去求助。本来只是想让诸葛尔过来看看谷良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贺拔瑾瑜亲自带着诸葛尔过来的。
诸葛尔本不想坏了规矩,却不知道贺拔瑾瑜又和他承诺了什么,他这才同意来京城。
虽然最后谷良还是没有被救回来,但是他答应诸葛尔的事情依然要办到。
还有一点覃初柳也不清楚,诸葛尔为什么要给大周皇帝看病。据诸葛尔自己说。以大周皇帝的身体状况,再加上他开出的药剂调理,至少还能活十五年。
他们为什么要关心这些,大周皇帝能活多少年,与辽河郡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
自谷良的事情之后,她觉得自己连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都没有管好,哪里还有心力去管别的事情,更不要说这样的国与国之间的大事。
之后,贺拔瑾瑜又陪覃初柳待了一会儿,眼见天色见沉,便告辞回了京城。
他现下住在京城的使馆里,大周朝有专门的官员陪同接待,他若是不与那官员报备,是不能在京城随意走动的。
像这样每日都出京来看她,他已经动用了不少手段了。
送走贺拔瑾瑜之后,覃初柳去找了冬霜。
冬霜比她的情况还要糟糕。
冬霜那晚也受了伤,后来虽然让诸葛尔给她看了,但是毕竟耽搁了些时候,身上的毒素已经蔓延开来,她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她的一双手,没有以前灵活了。这样一来,她的功夫就大不如从前,一些精细的活计,比如针线活,她再也做不了了。
更让人担心的是,从那晚的事情之后,她一句话都不说。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愿意说!
覃初柳答应谷良,要把他带回辽河郡,带回安家村。可是现下已经是夏天,就算是马不停蹄地把尸首运回去,到辽河郡的时候谷良的尸首定然也已经。
没奈何,最后便由贺拔瑾瑜做主,把谷良火化了。他的骨骸装在一个坛子里,就放在冬霜的房间。
但凡无事可做,冬霜便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定定地看着谷良的骨骸,有时一看就是一晚上。
覃初柳进到冬霜的房间的时候,冬霜还在看那只坛子。
覃初柳坐到她身边,也跟着一起看。
看了好久,覃初柳才开口对冬霜道“冬霜,你是怎么打算的?只要我能做到,定然帮你完成!”
好半晌之后,冬霜才木木地转头看向覃初柳,面无表情却十分决然道“我要嫁给谷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