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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盛街警局。
身材肥胖的中年警察拿着报案记录和笔录徐徐坐下，靠着转椅看着前三人问。
“你们，哪个是燕三月？”
看着被挤得向后哆嗦的椅背，还有装不下他屁股的窄小坐垫，兰馨浑身抖了一下，想到这椅子长期遭受蹂躏还要坚守岗位，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同情和敬佩。
不过她好像更要同情的，是她自己……
在这地方生活了十多年，流言蜚语听过不少。比如，西区的警政腐败问题，同西区罪恶猖獗一样严重。
又比如，合盛街警局两个警长，只有姓钟的糊涂老头讲点理，会和稀泥放过无辜。姓马的胖子不好说话，表面义正言辞、匡扶道义，实际左右逢源、浑水摸鱼。
旁边燕三月好像也被胖头鱼的风雷坐姿震慑到了，不敢吱声。
“谁是燕三月？”胖头鱼又问，声音如雷。
“我、我。”燕三月举起半个爪子道。
“你报案时说，有人意图绑架、勒索你和你的同伴，并威胁你们从事色情工作、对你们的人身安全造成伤害是吗？”
“对。”
“请你指证一下嫌疑人。”
“就是他。”燕三月转身指着坐在隔壁的人：“这个大块头，还有他的几个同伴，他们三个。”
“你们，谁是陈超？”胖头鱼看向辫子佬几人。
“我！”红灯头举手道。
“你报案说因为财务纠纷，有人对你和你的同伴进行蓄意袭击，致你们受伤，是吗？”
“是。”
“也请你指证一下嫌疑人。”
“就隔壁这两个人，主要这个女的，还有一个男的，逃了！”红灯头道。
“对，把我脑壳都弄破了！警官同志给个公道！”黄帽子掀起帽子，露出缠住绷带的头。
原来红灯头当时拿着电话，也是在报警……
确实高招！
胖头鱼探身向前，缓缓抬头，由于整个重心都向前压去，椅背也跟着一点点收回来，就像被勒紧的脖子被一点点松开。
“现在是这样，燕女士你报警的同时，这位陈先生也报警了，事实是怎样的呢？”
“他恶人先告状！”
燕三月倏地偏过脸，指着辫子佬，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半路出来一个西装帅哥把你打趴，我们早让你逼良为娼了，还敢倒打一耙，不知廉耻！”
“小姐！你姓赖吗？你看看我们几个，破皮的破皮、穿头的穿头，满身是伤，哪像你们，头发也没掉两根。要不是蛤蜊先躲起来，恐怕也惨遭你们毒手了。”辫子佬丝斜着肩用胳膊肘撑着椅子叫疼，装出一副大受惊吓的模样，“你别靠我这么近，免得警官误会你还想打我。”
撒谎！
蛤蜊哪里是躲，分明是被抓了……
但是为什么那人要捆住他又放了他？那是谁？
辫子佬本来不是有打算放过她的吗？后来怎么又穷追猛打呢？
他们为什么要撒谎？
兰馨越想越不明白，一直在琢磨，丝毫没在意隔壁的燕三月和辫子佬一直在呛声。
“警官叔叔，是他们先动的手，两个小女孩主动去揍四个大男人，瞎子都知道不可能啊。他们意图不轨、反受其害！”燕三月真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去想以后万一被报复怎么办。
“你有被害妄想症，还是街头霸王玩多了？如果只是手上长藓太痒，想打人就去武馆！还有啊，你那个保镖还是同伙的，打了人还逃跑，我们是小市民，跟你这些千金大小姐玩不起的！”辫子佬越说离谱，口才和演技也不得了，要不是因为对方是两个女孩，真可能信了他的邪。
“手痒？那就进厂蹲一个包月套餐，保证药到病除。”胖头鱼低着头翻笔录，冷不丁抬了下眼，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丝毫没有被眼前三人的争辩左右，翻了半天才拿起文档对着兰馨二人道：“这俩小姑娘奀奀瘦瘦，看着不像会打人，但那几位先生也确确实实受了伤。”
“他们不是好人，活该！”燕三月怒道。
“他不是好人，你就一定是吗？少年犯我见过很多，跟你们长得像的也不少。”胖头鱼好像很反感说话的时候被人打断，斜睨了一眼燕三月冷冷道：“我有我的规矩。”
“警官说得对！学生欠债不用还钱吗？杀人不用偿命吗？”红灯头跟着煽风点火，看出来他对兰馨给他的那一脚恨得不轻。
“警官，我可以打个电话吗？”一旁安静的葛天力突道。
胖头鱼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规矩我懂。”葛天力漠然，眼神却很复杂，惊诧有之、无奈有之、彷徨有之，最多的是能让人听出来他有些焦虑。
“懂就好，打吧。”
兰馨感觉蛤蜊的身影动了，回过神，盯着他。
“有人跟尾，货有危险，我在合盛街警局，快来！”
葛天力神色紧张，拿着急匆匆地按了几下，像在发消息，发完脸色才有了一点舒缓。
有人跟尾？是那个出手救他的衬衣男子吗？他是为了那些“货”？“货”又是什么？
看上去可以肯定的是，她和他那些兄弟应该坏了他的事。
兰馨觉得心里想爆了一个气球，闷闷的，又觉得脑壳上方正撒下来一张网，向她笼罩过来。
“警官叔叔，我可以打个电话吗？”燕三月突然开口，“而且规矩，我也懂。”
“打吧。”
燕三月掏出手机，飞快播出一个电话，眉飞色舞。
“燕盛和叔叔，你女儿不小心捅了蚂蜂窝，被抓进了警局，在合盛街，急需你的增援！”
兰馨看着她，不明觉厉。这厮原来在跟金主求援，果然聪明。比后台，燕和的财力比不过几个黑毛渣？
“铃铃铃铃……”
没过几分钟，胖头鱼的电话就跟着凑起热闹，一直叫个不停。
胖头鱼艰难地撅起了屁股，伸出两只手指从裤子的后口袋挖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电话，但他非但没有挂断，还接通了。
“马成达……你好……可以……没问题，一定照办。”语气像是在做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