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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武没有抬头,殷娜内心强烈地砰了一下。
站在殷武身边的男人居高临下,任凭玻璃刺破手掌,鲜血汩汩渗出。
除了手上血染的殷红色和衣着的黑色,男人全身上下不见其他颜色。上身是运动速干衣,流畅的线条彰显着肌肉中积蓄的力量,冲锋裤下包着笔直的腿,穿经典款黑色马丁短靴,像是刚做完什么回来。
身形颀长,五官俊逸、眉目飞扬,看上去应该不到三十,皮肤在男人堆里算白的。下巴上零星点缀的须根为他脸平添几分叛逆和英气。
若非眉目里折射的瘆人冷光,还有后颈椎那个漆黑阴森的刺青,实在很难让人认为他是个狠辣的人。
那个刺青……
交叠的大砍刀和机关枪上,架着一颗资狰狞的骷髅,远看像人头,近看才知,是一条绕成骷髅形的蟠龙,张牙舞爪、颇为吓人。和席上七人手上的刺青是一样的。
“岩哥!”
众人纷纷起身,转向他,恭敬叫道。
进门之时殷武也曾疑惑,主角都在,唯独少了当家,还想趁他没到之前全身而退,没料想他会在此时以这种方式出现。
对于同时一帮之主的殷武,只有张暮岩会、也只有他敢这么硬生生捏碎他的杯子……
极端危险,这是外间对这个男人的评价。
殷武来之前,早就做了有迎面一仗的准备,但听见众人叫他,还是不禁头皮一紧,拿着杯柄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好歹是西区五大集团的主事人,虽然鹰帮和岩门实力有差距,也不能先输了阵势?很快就真定下来,胡乱地扫了一下身上酒杯碎片,故作平静地将残缺的杯脚放回桌面。
当他掏出手帕正要起身时,一只黑靴突然伸来踩住他的双腿,害他一个趔趄又跌回座上,只好抬头看向那双凛冽的冰眸道:“岩哥!有话好说嘛,何必动怒?”
脚的主人并未打算就此收脚,而是抢过手帕擦去手上的红酒,再伸向殷武被酒沾到的衣领仔细地擦了两下,开口道:“我没怒,只是可惜这么好的酒,滴一点在你身上都浪费!”
他看上去真的没有恼怒,平静地说完,平静地提起脚,转身在刘荣冰身边坐下,俨如王者,用不算大的音量冲着门口道:“钊,贺礼。”
黑压压的众人纷纷后退了两步,给来人让出了路。
一个身穿黑色唐装、小麦色皮肤的男人从门口进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身材不算健硕,却算得上结实,刚毅的脸上写满成熟和锐利,丝毫不像只有十九岁的模样,正是刘荣冰的孙子刘钊。
刘钊径直走到刘荣冰面前,甩下肩上扛的巨大麻袋,嬉笑着道:“爷爷,这是岩哥还有我送给你的寿礼!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爷爷?
殷娜一阵惊诧,她只知道他是张暮岩的爱将,却不知道他是刘荣冰的孙子。
也是,张暮岩从来叫他一个“钊”,不带姓,她也不问,怎么会知道?
麻袋在被摔道地上的瞬间传出一声惨烈的呻吟,听着里头装了人。
“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还会叫?”刘荣明颇有兴致地明知故问。
“当然,这东西可厉害了,不仅会叫,还会流血。爷爷,你赶紧拆,我给你演示演示。”
刘钊和刘荣冰说话,就像在描述一只了不起的宠物。
刘荣冰笑着松开麻袋口那个醒目的红色蝴蝶结,掀开一看,原来是个被束缚了手脚,套住了头的大活人。
“娜哥,你仔细瞧瞧,是不是这个人接了你的生意?”刘钊踹了麻袋中人一脚,迫使他面向殷娜,扯开套住他头的黑色布袋,看了殷娜一眼,公事公办,不露痕迹。这是规矩。
殷娜目光扫过刘钊,落在麻袋的人身上,点头,肯定道:“就是他。”
她的伙计说,送货的是一个额头有白斑的男人,像白癜风,很好认。
“蛤蜊?”
这个嘴角还残留着血渍的瘦削男人,是浅浦滩这一轮当值之一葛天力,负责码头三号区。
刘荣冰是个谨慎老派船员,停泊区按老规矩只设了1号、3号、6号、8号、9号五个区,行轮值制,轮的都是信得过的熟练好手。
在浅浦滩,跟着刘荣冰,忠心的人能风生水起,叛徒只会自寻死路,所以很少有反骨的。只要不存歪心思,交易完如实报账,刘荣冰都会放手让年轻人做,谁什么时候和谁交易,从不细问。
蛤蜊入门时间不长,但够聪明够老实,所以刘荣冰很快就让他看码头。没想到,自己亲手在眼底下养了一只倒米大老鼠……若传出去,岂不是成了他老眼昏花?
想到此,刘荣冰就怒火中烧,气得眉头跳动:“你怎么解释?”
“说吧。”刘钊撕开贴在葛天力嘴上的胶布,眼睛却分明看着殷武。
蛤蜊?
殷武一看清那人,大惊失色,把货交给自己之后,他应该已经跑路了啊……难不成被拆穿了?抑或是反间计?
殷武不敢妄下定论,脸色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是我撬了娜哥的货!”葛天力将所有责任揽在身上,目光坚定:“我违反了岩门的规矩,甘愿接受家法。”
所谓家法,就是做了对不起岩门的事,要废掉左手。
“好!码头的垃圾,是该清一清。”
刘钊从腰间倏地抽出一柄短小精悍、削铁如泥的鲨鱼刀,割掉束缚葛天力手腕的绳子,将他左手摁在地上,锋利的刀刃闪出一道白光,冲着他的手腕刺去。
众人皆看向葛天力,只有张暮岩一直盯着殷武脸上的阴晴变幻。
显然,他在怕,似乎是怕葛天力受不住痛苦,说出什么与他相关的事。
但是,葛天力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只是咬紧牙关、紧闭双眼,接受惩罚。
刀锋却迟迟没有扎进他的手腕,他睁开眼,只见张暮岩已经站起身,抓住了刘钊的手腕顺势接过鲨鱼刀,抓起他的左手看着他,淡淡的声音透着寒气,“你倒是硬气!”
不知道是夸他,还是无奈……
难道,要救他?
为什么?刘钊眼中也划过一丝不解,当家已经许久不握刀了。
“可惜,叛徒不配用家法。”
就在众人大惑不解的目光中,冰冷的刀刃瞬间贯穿葛天力左臂的肘关节,刀刃往两侧一扫,下手干脆狠绝,手下清晰地传出筋骨断裂的声音。
“好刀。”
“啊……”
一声凄厉惨叫,顿时血流如注,葛天力疼痛得蜷缩在地上打滚。
“出了问题都让小的背锅,这也是岩门的规矩吗?”殷娜看着张暮岩,挑衅道。
“这话得问你哥哥,让小的背吗?”张暮岩看向殷武,目光刺穿他的眼睛,直入他的心脏,让他内心的小九九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