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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便到了休息时间,但总得有人站岗。
老一辈先去休息,留下年轻人在这招呼客人。
许慕白见没什么大事就去了屋后,站在一个小土坡上。向前看去怱怱郁郁,时不时吹来一阵凉风,宜人酷爽。
许慕白想着,若能回乡下过养老生活也是不错的。
再向下俯看屋门前的众人,说说笑笑,谈天说地,似乎这场白事酒席并未给他们带来丝毫伤痛。
正在感慨之际,季遇礼摇着尾巴走了过来。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我们。”许慕白回答,“想生死轮回。”
“讲详细点。”季遇礼单手抱住了许慕白的腰。
“每次我一想到五六十年后我们都会死我就情绪低落。”许慕白转了个身,正对着季遇礼,“刚才我倒是想通了。”
“嗯哼?”
“我们认识多久了?又在一起多久了?”许慕白想换一个问题来引入。
“认识四年多了,在一起也快满两年了。”季遇礼略微想了想。
“我这几年过的很幸福。”许慕白笑着说,他将一只手搭在了季遇礼肩膀上,“如果你还能陪我五十年,我都不敢想那会是什么神仙日子。我之前总是在忧虑五十年后的事,倒是忘记了考虑这五十年的人生。我们才多少岁啊?享受当下就好。”
“也对。”季遇礼也笑着,托起了许慕白的一只手。
二人竟不自觉跳起了华尔兹,只是这次他们不再是为了某场演出,单单只是为生命喝彩。
“况且,说不定我以后会得个什么大病,比你先走。这下就是你去忍受孤独了。”许慕白打趣道。
“诶!这话可说不得。”季遇礼在许慕白嘴上小啄了一口,“别说晦气话。”
“嘿嘿。”许慕白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不过我还有件事想说。”
“听说,没有家的人死后会变成孤魂野鬼。”不等季遇礼接话,许慕白自顾自地说着,“我不想变成孤魂野鬼。”
“你现在可是我‘哥’,是我的家人,怎么会变成孤魂野鬼呢?”
“那只是为了防止外人说闲话,但我并未被领养,我快三十岁了,也早就脱离孤儿院了。”许慕白盯着季遇礼的双眼,“要不你给我一个家吧。”
“怎么给?”
“我们结婚吧。”许慕白目光灼灼,“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可是房子……”
“付一个首付钱总是够的。”许慕白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成为你的新娘了。”
“那也好,都依你,我的新娘子。”季遇礼低下了头,吻住了许慕白的唇。
二人还在继续着舞蹈,若不是戴着白头巾,这一幕绝对看起来赏心悦目。
良久才吻尽,再不结束恐怕要出乱子。
“那我可要挑一个黄道吉日。大大方方地把你娶过门。”季遇礼的眼中柔情似水。
“好。”许慕白抬头看着面前的犬兽,“我爱你。”
“我也爱你。”
…………
两个小时后,老一辈人来换班了。熬了一天半的年轻人终于可以休息片刻了。
借着床铺不够的愰子,许慕白和季遇礼还是睡在一块。
许慕白一下子就睡着了,但季遇礼还没。
他转个身侧躺着,用爪子轻轻抚摸许慕白的脸。
“快了快了。你再等等,再等等。”
季遇礼就这么看着许慕白的睡颜,眼里的爱像是要溢出来了。
…………
村里天黑的早,不像城里大片大片的全是灯。理所当然,晚餐也吃得早。
季遇礼和许慕白起了床,吃了饭,和老一辈人聊了会天又继续睡觉去了。
外面的那些亲戚吃完饭也赶回了家,等着明早再来。
一夜无话。
停灵一般停三日,第一日最忙,第三日次之,第二日最轻松。
季遇礼等一家四口吃完早饭就坐车回去了,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又重新回来了。
第二日晚上下了场暴雨,第三日一天都是大太阳。
不过这泥巴路依然有些泥泞,这对抬棺人可是不小的考验,棺起不能落地,直至抬到下葬地才能放下。若中途因脚底打滑而致使棺材落地,这是对逝者的大不敬。
蒋成才挑了八个健壮的年轻男子,四兽四人,季遇礼也在其中,负责抬棺。
又选了几名男子扛白旗,许慕白和其他几位负责。
前方有两个老妇洒纸钱,这纸钱和平常烧的纸钱不同,这纸钱是白色的方口钱帀。在最前方是蒋成才,托着蒋老爷子的遗照引路。
在后方则是哀哭亲属,一路跟着棺材痛哭,在最后方就是哀乐团,各司其职。
听说,如若已故之人不放心人间,这棺便会异常沉重,可蒋老爷子的棺材并未出现这种情况。
想必是季母和蒋老爷子在生前最后一段时间的交谈起了作用,让蒋老爷子可以安安心心地走。
在昨天,季母听说自己的妈妈不肯走,那棺材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明明挑了族中最健壮的男子,甚至是十二位也没抬起来。
后来啊,蒋老爷子在蒋老婆子的棺材边做出承诺,说一定会找回季母,那棺才被抬起。
送蒋老爷子的最后一路没有什么突发状况,除了季遇礼是第一次抬棺,其他的几位都有过经验。
季母处在哀哭队里,但她哭不出,一路上的心情斑驳复杂。
洒钱的洒钱,抬棺的抬棺,哀哭的哀哭,奏乐的奏乐。平平安安地将蒋老爷子送到了祖地。
在祖地早已挖好了一个坑,坑旁边立有一碑,上面用红墨刻着彭梅之墓四个字,是季母妈妈的名字。
“彭——”一声轻响,棺材落地,正好放在了那土坑里。
蒋成才又吩咐着那拿白灯笼的领头人开始唱哀词,其余人也懂,均双膝跪地,低着头,朝棺痛哭。
蒋成才拿了两根红蜡三根香,点燃后插在坑前,老泪纵横,朝棺材磕头。
磕完三下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用来烧的黄色纸钱,也点燃,放在坑前。又呼告大众都来作揖。
季母作完揖就站到了一旁,和季父站在一起看着。棺盖在出门前已然盖上,如今只剩封棺这最后一步了。
等大伙都作揖完,蒋成才就遣散了闲杂人等,只留和已故之人血脉最亲的子嗣兄弟。
蒋成才拿出几把锤子,一把钉子,分给众人,众人一起进行这最后一步。
季母没参与,只是安静地看着钉子钉入棺材。
“砰——砰——砰——”砸钉声响,宣告一段尘缘的结束。
等封棺完,便是盖土了。
几个人又拿了铲锹,将一旁的黄土堆铲到棺材上方。
季母没来由地喘不上气,看着一捧捧黄土覆在棺材上,那心仿佛被篡紧,呼吸不畅,眼前发黑,腿脚不稳。
季母张开嘴,用力呼吸,可这似乎没什么用,季母像是处在真空环境,周围没有一丝空气残留。
“彭——”季母摔倒在地,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