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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燿坐在屋檐下剥蒜,见莫许乌溜溜地走过去又乌溜溜地走回来笑得更猖狂:“嘿嘿,幺妹,你是不是觉得滚了一身泥巴不围着整个房子唱个戏洗了不划算?”
他原本来以为莫许气冲冲地,是去井边提水,结果走了一圈回来还是一样污。
莫许瞪他:“我喜欢,要你管,妈呢?”
夏燎:“妈去保保屋头打米去了。你找妈咋子?难道还想要妈帮你洗啊?”
村里人大多都是吃自家种的稻子,需要打米机去皮。
但打米这种事,一户人家一个月也打不了一次,犯不着每家每户都买一台打米机供着生锈。一个村有一两台就行了。
借别人机器打米,再付一点电费就行。
莫许气得磨牙:“我不洗了你要咋子?”
说着就加快步子朝夏燿走过,夏燿一跳,立马弹簧似的从板凳上跳了起来躲得远远的,一脸嫌弃:“死女儿,你要咋子,走远点哦,不要得我面前来哦。”
莫许鼓着脸追:“你躲啥子躲,你不是要看戏吗,姐姐唱给你看。”
夏燿见莫许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抹他,躲到了坝子里开始讲大道理了:“死女儿你当真的是不是?你自己整一身就够了,还想整我一身,妈不难得洗衣裳啊。”
兄妹俩正追着赶,李小双就背着一背篓米从池塘旁边的小路里回来了,见莫许的模样顿时大吼:“哦哟!你这一身比斗都更多,咋子不把脸也全部糊起哟!老子认不到你还好点。”
莫许站在坝子及不耐烦的翻了翻眼皮子不吭声。
夏燿赶紧跑李小双身后躲后幸灾乐祸地告状:“妈,你快管斗幺妹,她在地下滚了一身泥巴回来还要惹得我身上,太可恶了。”
“滚开,你以为你是好人!”李小双火三冒丈地冲夏燿一通数落,又回头瞪莫许:“还不快去堰塘头洗干净了换衣裳,站得那儿好看啊。”
“我不!”莫许低头闷声闷气地回。
李小双卸下背篓放在屋檐上,来气了:“你不洗留得身上过年嘛!恁大了,走路都走不稳,摔了跟斗你还多委屈,你好意思!喊你跟我一路回来你不,你要跟同学一起耍 ,现在耍安逸了嘛,整得一身都是,衣裳难不难得洗嘛,你又死懒,衣裳都不洗一件……”
莫许被李小双念出一通无名火,抬起头大吼:“衣裳我自己洗,不要你洗 ,你不要一直念经行不行,烦得很,我不得堰塘头洗,我要得井边上去洗。”
李小双被气得连连点头:“哦好,好得很,你自己洗,去洗噻,还站在这里干啥子,等到泥巴干了做雕像啊。”
“洗就洗!”莫许扭头,气冲冲地朝竹林走。
李小双在她后头吼:“你不拿桶去咋个洗,跳得井头去洗啊,井头的水够你喝几辈子。”
莫许又回头,气冲冲地去灶房拿了桶继续朝竹林去。
夏燿眼珠子在李小双和莫许之间来回打转,被这母女俩突如其来干的一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却不料李小双突地捏着他胳膊上的肉低骂:“还站在这儿干啥子,你不去给她提水她提得起啊,落进头了咋个办?”
夏燿痛得面部肌肉抽搐:“嘶——妈,你轻点,你跟幺妹吵架掐我咋子?”
李小双:“你不惹她,那充气婆儿会气成这样?还不快去!”
“我去,去还不行吗。”夏燿一脸无奈和无辜:“每次都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井边放着一根专门用来提来的长竹竿,竹竿的头部钻了一洞,只要把桶上的绳子钻里面系上桶就不会掉。
但莫许只是站在一旁围观夏燿提水,自己还从来没有亲自操作过,现在正在研究。
夏燿看她就是外行,伸手拿竹竿:“拿来,还是哥哥我来帮你提,你落井头是小事,落下去把井污染了全村的人没水喝,那就造孽了。”
莫许本来已经松了手,却听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哦不对,井口不大,你落不下去。”
“……”
莫许一把推开夏燿:“滚开,我自己提。”
“幺妹你!!!”
夏燿看着自己胸口的五爪印痛心无比,莫许已经顺着竹竿把桶往井里放。
夏天的雨水充足,水面离井口只有两三米,很快桶就沉入水里被灌满了,莫许抓紧竹竿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扯,哪知扯到一半,串在竹竿上的绳子一松,桶立马掉入水里沉了底。
“……”
夏燿眼睛瞪成了死鱼眼:“充气婆儿,你不充气要死啊!桶落下去了看你咋子办?!”
莫许盯着井口幽幽地说:“大不了我跳下去捡……”
夏燿一把抓住她后领的衣服往回拉:“敢!站斗不准动,我去想办法。”
夏燿抓着脑袋,走到王建人灶房屋门口笑嘻嘻地招呼:“哟,建人叔今天还搞得多快呢,都炒好菜了。”
王建人把烟从嘴里抽出来:“啥子事?”
夏燿:“呵呵,我幺妹那个哈二把桶落井头了,建人叔有没得啥子办法把桶捞起来呢?”
王建人皱眉:“有倒是有,不过……”
说着,他把厨房的板凳拿出来扔在屋檐下:“我要先把板凳洗了。”
夏燿盯着几张板凳上的泥再看看王建人衬衣上的五爪印觉得无比眼熟,有点想找地缝钻,愣了半晌说:“要不,建人叔,我跟幺妹帮你洗板凳,你帮我们捞桶?”
“行啊。”王建人点头,示意夏燿把板凳拿到井边去。
莫许脚背上的泥都已经开始干了,她蹲在井边一用手指头抠脚背上的泥一边听夏燿和王建人打商量,没一会儿夏燿就拿着两根板凳排在她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洗!板!凳!”
而王建人也拿着一个桶,一个铁勾和一条长绳走了过来。
他拿自己的桶提了一桶水放莫许跟前,阴森森地说:“洗干净点。”
莫许瞪着他磨牙,手掌却自觉地从桶里捧出水淋在板凳上磨磨蹭蹭地洗起来。
这种时候只能忍气吞生,如果桶落井里捞不出来,李小双会念她一个晚上,她不想头痛得睡不着觉。
见她老实了,王建人又才用绳子把铁钩死死绑竹竿上,然后试着用铁勾把桶钩起来。
由于井水太深,看不见底更看不见桶,竹竿的长度又稍微差了一点,王建人附身趴在井口上,弄了好一会儿,也没把桶钩起来。
莫许看他趴得挺费劲,膝盖都磕在地上,裤子也被水弄湿了,对这一副跪地求饶的真诚很满意,于是心里憋着的火气漫漫地消下去了,认认真真地洗起板凳来。
很快夏燿把另外几张板凳也摆莫许跟前,双手抱胸口地监督她:“洗!”
“洗就洗嘛,凶啥子凶,是建人叔帮我捞桶又不是你捞。”莫许像个洗衣丫鬟两只手贴在板凳上使劲地搓,顺便把自己手上的泥也洗干净。
又过了好一会儿,王建人终于把桶捞出来了,把满满一桶水放莫许脚边:“板凳洗完了还有车。”
然后就拿着他的工具回家了。
“哦。”莫许缩了缩脖子,笑嘻嘻:“嘿嘿,哥,帮我把板凳拿到建人叔屋头去哈嘛,我洗脚。”
夏燿见王建人走远,板下脸挖了她一眼,指着她鼻子训:“幺妹你清不到了是不是,跑建人叔屋头去躁!回去再跟你算帐,洗完了脚赶快回屋。”
莫许翻白眼:“晓得了!”
莫许就着那一桶水,先是洗了把脸,再卷起袖子和裤子,把脚上的泥也洗干净。
这一卷才发现,左腿膝盖上一个鸡蛋大的青块,中间还破了皮,亏得她回家到现在只顾着赌气,连痛都没感觉到……
洗完身上的泥,莫许提着剩下的水来到王建人车前,笑眯眯地喊:“建人叔,我来给你洗车啦,你有抹布没得,给我一块,洗起来方便点噻。”
王建人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叼着着,随手把抹布扔到莫许脚边:“洗干净点。”
“晓得了。”莫许撇撇嘴,捡起抹布,一边擦车一边嘀咕:“建人叔,我坐你板凳真的是因为气得不得了,哪个喊你把我丢在马路上淋雨还摔跟斗嘛,我膝盖都摔肿了,痛得麻木了,不信你看……”
她把自己的膝盖对着王建人用手指,那白花花的膝盖上,乌黑的一团特别刺眼。
王建人瞳孔缩了缩,迅速挪开眼,冷声道:“你活该。”
“哎……”莫许叹气:“建人叔,你不要记仇嘛,就算我把你的板凳和车子弄烦了,不也洗得干干净净了嘛,咱们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扯平了行不行。”
王建人仍旧板着脸,吐了一口烟雾,淡淡地说:“扯不平,我记仇得很。”
“……”
莫许心头万马狂奔,有甩了抹布再泼他一脸污水的冲动。
但一想起他都跪地求饶了,又觉得算了。
她又笑:“建人叔,你晓得网上说你这种个性叫啥子不?”
王建人:“不晓得。”
莫许:“叫傲娇。看不出来建人叔高冷的外表下,还藏着一颗傲娇的心啊,小女生最喜欢你这种个性了”
王建人冷嗤一声:“鬼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