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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角村,湘西南偏远小山村,喀斯特地貌,风景秀丽。村中一条小河自西向东从中穿过,村东两座耸立的山包上,怪石嶙峋,古木参天,山脊蜿蜒而上,形似一条云中飞龙,因而得名。
相传是宋朝的一位杨姓将军被奸人所害,流落至此,生生不息繁衍的后代。村里大部分是杨姓人,极少的外姓,也是近几十年来陆续迁来的移民。
杨亮,小名亮子,就出生在这村里。家前面一条小河流过,背倚龙角山头,依山傍水,环境清幽。这杨亮长得脸型消瘦,自小习武,高三身高已长到一米七八,只是体型竹竿似的,像是营养不良。
杨亮是村里少数几个进县城读书的高中生,虽然到了县城成绩不是很好,努力一把还是有希望考上大学。
那才1992年,考上大学非常不容易,在农村可以说是光宗耀祖的事情,那个年代,大学毕业后国家包分配,相当于端上铁饭碗。
所以杨亮也是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除了偶尔去打打篮球,基本就在课室里埋头学习。眼看就要放寒假,一个周末,同学郝明约他去打篮球,连续几天的考试,挥洒下汗水倒也是一种很好的放松。
来到球场,已经没有空余位置,杨亮和另两个同学组队,等待输的一方出局。轮到杨亮一队上场,对方是另一班的,一看其中有王照松,仗着老爸是县里什么领导,逞强好斗,球技很差,球德更烂,好多同学都不愿意和他同场竞技。
杨亮萌生退意,之前曾经发生过不愉快,可是又不好扫了同学们的兴致。这王照松正得意洋洋,见杨亮有些扭扭捏捏,阴阳怪气说道:“怎么啦?亮子,怕了,不是说盖帽王吗,怂了,来呀!”
这王照松身材肥大,一米八的个头,技术不咋的,就是球风蛮横。亮子知道他的水平,斜了他一眼,“好,球场上见吧!“
杨亮虽然看起来精瘦,弹跳力惊人,几个回合下来,与队友配合默契已是4:0领先。按规则这种半场谁先得5分谁赢,王照松急眼了,下三滥肘击亮子,上篮投中一分,比分4:1。
大家看在眼里,亮子也不在意,从地上爬起来,咬了咬嘴唇,继续进行。之后亮子接队友传球,三步飞跨单手扣蓝,比分5:1 。
赢了!场外一片欢呼声,尤其是女生,尖叫连连:“亮子,帅哥!”
明明是碾压,王照松就是不服气,悻悻离场时,负气把球一扔,砸在亮子身上。队友郝明看不过眼,上前理论:“怎么的,照松,输不起啊!”
这王照松二话没说,竟然抬腿就是一脚,郝明猝不及防被踢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亮子赶紧跑过去,“王照松,过分了啊,给郝明道歉!”
“道歉!给谁道歉,给你道歉吗?笑话,一个乡巴佬,也配!”王照松一脸鄙视,用手戳了戳亮子的胸口,一口痰狠狠吐在地上,挑衅般望着亮子。
亮子看看郝明,紧握拳头,牙咬得嘎吱嘎吱响。在场外观战的杨雪梅跑过来,咿咿呀呀,意思就是要王照松道歉。
这杨雪梅,和亮子是同村的,初中同学,一起进的县城高中。小学时有次发高烧,到医院几针下去,烧是退了,人却哑了,寻医问药多年都没有治好。
“哟,怎么的,哑巴,都说英雄救美,你这是美女救怂货啊!滚一边去!”王照松不耐烦地推开杨雪梅,睥睨着亮子俩。
亮子拉拉杨雪梅的衣袖,示意她离开,可杨雪梅甩开亮子的手,怒视着对方,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双手一伸,拦住王照松,一副不道歉绝不许离开的神情。
“哑巴,找死啊!不看看站在面前的哥是谁,活腻歪了!”话音一落,一手抓住杨雪梅的头发,用力一拉,杨雪梅踉跄几步,还是倒在地上。
孰可忍孰不可忍,看见杨雪梅倒地瞬间,亮子实在忍不住了,倏地上前一步,盯着王照松,“王八蛋,女同学都动手,真以为老子怕你!”
“我就欺负了,怎么的,打呀,有种的就动手,装模作样的算个球呀!”话音未落,亮子没有料到,王照松突然出手了,一拳挥过来,猝不及防,砸到了鼻梁上。
顿时,,亮子疼得眼冒金星,一摸鼻子,流血了。龙角村是尚武之乡,亮子从小习武,看似消瘦,肌肉却异常发达,常年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一般人不是对手。
亮子抹了抹鼻血,怒视着王照松,狠狠用脚跺地。见亮子不敢还手,王照松更加嚣张,“乡巴佬,懂点规矩,不然见一次打一次,哼!”说着又是一脚踢来。
这次,亮子已有防备,侧身一躲,顺势抓住大腿,转身一拉,噗的一声,王照松便摔倒在地。王照松狼狈地想爬起来,嘴上骂骂咧咧,还没有站稳,亮子再一个扫堂腿,又四脚朝天倒在球场上。
众同学哄堂大笑,只见王照松挣扎着想站起来,用手一摸后脑勺,出血了。顿时鬼哭狼嚎起来,“老师救命啊!亮子打人了,我快死了。”嚎了一会,干脆躺倒在地,一动不动装死。
班主任和几位老师赶了过来,扶起王照松,这王照松演得更来劲了,“哎呦!腰折了;哎呦!脑袋好疼,哎呦.......”
几个当事同学被带到办公室,还没等老师开口,王照松就恶人先告状:“老师,亮子他们三个打我一个,腰痛头晕,要是得了脑震荡就废了。”
这时一位校领导走过来,亮子正欲解释,领导制止了他,“快送王照松同学去校医室包扎下,事情回头再处理。”说罢头也不回就走了,对亮子鼻子流血却视而不见。
亮子把真实情况讲给了班主任,班主任摇摇头,说道:“你们知道这王照松德行的,忍忍不就没事了吗,这下可真摊上事了,等着挨处分吧。”
亮子自己也被打伤了,鼻子还在渗血,没有一句安慰,委屈得满眼含泪,明明是那王八蛋欺人太甚先动的手,怎么就都成了我们的错。
雪梅拉着亮子回到教室,颓然坐下,亮子倒不担心别的,担心的是要赔多少医药费。家里本就清贫,父亲靠砍些木材赚些钱,母亲养些鸡鸭,种些蔬菜,卖了补贴家用,仅仅也就够维持。
这个夜晚,一个无助的少年辗转难眠,忘却了自己的伤痛,憋着心中的委屈,担心的是闯了大祸,含辛茹苦的父母怎么拿得出这笔钱。
第二天,亮子惴惴不安度过了半天,中午的时候,郝明走过来说,王照松住进人民医院,诊断身体擦伤,轻微脑震荡,要住院观察。那王八蛋又吵又闹,叫嚷着报警抓人。
可怜的少年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六神无主,连中饭也没有吃回到宿舍躺下,望着天花板,憋屈的哭了起来,“明明是他先打的我,凭什么,凭什么?”
下午的时候,亮子父母来到学校,同来的还有雪梅的爸爸,亮子叫他强叔,是一远房堂叔,参军打过仗,部队转业后在县公安局上班。
父母哀怜地看着孩子,落下了泪水。他们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在学校安排下,和强叔与王照松爸爸接触过,对方竟然真的想报警,强叔好说歹说才放弃了,但一定要亮子当面赔礼道歉,支付医药费。
亮子听说要道歉,小小少年的宇宙爆发了,大声嚷道:“要道歉也是他先道歉,我才不会道歉,是他先打人,我是绝不会先道歉的!”
“亮啊!低下头吧,我们是小百姓,斗不过人家的。”母亲低声劝慰。
“绝不,我宁愿不读书也绝不给这个王八蛋道歉。”亮子倔强地扭过头,听到了父亲的叹息声。
....………
多次调解无果,最后学校以打架斗殴态度恶劣为由,勒令亮子立即退学。
求学之门就此关上了,少年亮子无力抗争,在一个风雨交加的下午,离开学校,回到了龙角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