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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蒂亚回想着经历的种种,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她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她理应是那个被驱逐的人。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头,泪流满面,她应该放逐自己成为一个自由人。
翔很快应付完族人,他不知道她在哪个方向,可他总能准确无误找到她。两人默不作声地走着,他放慢步伐配合她的节拍。
她没说话,撇过脸一回到屋子就开始收拾东西,衣服、现金、护照、身份证,当她到达另一片大陆后,会用伪造的假身份生活下去。两人都没有说话,不知何时,他们就到了相对无言的地步。
当她拿起护照的时候,他忽然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她听见他很轻很轻地问:“丹妮,能不能别走……”
听到他这么委婉真挚的语气,她几乎动摇了。她相信翔从小到大都不曾卑微地去请求过谁,可是对她,他是真的竭尽所能。
她只是讽刺道: “我会连累你。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必勉强彼此?我们就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他一直抱着她,她想要挣脱,他的力气比她大,她无法摆脱。
她终于泣不成声,所有委屈全都倾泻出来:“我值得你这样吗?”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心上。几乎是在瞬间,所有的刻意和压抑突然崩溃。
“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你消失的那几年,才发现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他低声说。
“这些话……”她哽咽着,抽泣着,发出沉痛的呜咽声:“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告诉我?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他浑身掠过一阵痉挛,他的声音因意外的希望而颤抖,低沉而有力:“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我觉得这几个字不是挂在嘴上说说的,但是我已经尽我所能来爱你,照顾你,保护你了。是的,我一直想要坦荡去爱一个人。可是,面对敌人我无法做到。如果他们知道你的存在,而你因此受伤,我会永远自责。你可以认为我是个胆小的人,就算为了我的私心,我也不能让敌人抓住我的软肋来伤害我爱的人。”
卡蒂亚一直明白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他善良沉稳,那么讲义气,拿得起放得下,心胸豁达宽容,她更希望最先遇到的人就是他。
“我每时每刻都在害怕。我失去了太多,也付出了太多代价。你其实知道无法留下我,我们两个都不是自由的。”
他拥抱住她有轻轻的颤栗,还是带着挽留的那句话:“别离开。”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走了,她就再也不会回来,没有人可以找到她。
他一直知道她想要的是安全感,可以停靠的地方,他也一直愿意给她。可她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把身边人都拒之千里。他知道自己不是和她同一类的人,可他的爱是含蓄内敛而深沉的。
“你值得更好的人。”卡蒂亚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涨起了潮水。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叹息着:“跟我走,好吗?我不会把你一直留在那儿。”
她妥协的同时,内心也受尽了煎熬。
通往地底的通道已经打开,她的身子悬在地下电梯上,坠落感会使她心慌。维特利安的光芒与她呼应,头有些微微反应,她讨厌这种疼痛。
明亮的圣光从第一层和第二层的圣坛上方散发出来,一长串闪闪发光的灯笼悬挂在走廊的圣坛上,白色的兰花——整齐地摆放在通向前门的宽敞台阶上。
那些地底人的灼热的目光让她不自在,置身于不同的环境就会面对不同的目光。倒让她想起在宇宙警备队。她的心跳开始加快,白色灯笼一连串开始抖动。她握紧拳头屏住呼吸,只想停止念力带来的骚动。
她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朔夜跟在身后,安慰她说。
圣坛外的珠帘升起,穿着一袭白裙的女人缓缓从台阶走下来。人人见她,都尊称为“女王”。女王那张慈眉善目的面孔,就像被天使亲吻过。
琪萨拉最先跟卡蒂亚打招呼,露出和善的笑容:“你就是伊莎丹妮吧?我经常听朔夜和翔说起你。不过,我想说的是,对于卡姆辛所做的事,我很抱歉。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我想更深入了解你,你能对我们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吗?”琪萨拉拿出一块较小的维特利安水晶,试探性征取她的意见。
卡蒂亚犹豫不决,仍旧保持警惕:“为什么想了解我?我不明白。”
女王耐心解释道:“一开始你跟翔相遇的时候,谢帕顿就出现了强烈的感应,而最近一次反应是由于你召唤出魔龙。我在想……也许你跟翔,或者说与维克特利之间有一种联系。你能协助我们找到缘由吗?”
卡蒂亚也一直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几年,她便答应了琪萨拉的提议。
她换上地底人的服饰后,琪萨拉打开通道进入了一个封闭式的空间,过道有些狭窄,也没有引人注目的石头。卡蒂亚在封闭空间里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现在该怎么办。在这里感觉要好一些,从外面吹进来一些至少还可以呼吸的空气。
“可能会很疼,你能坚持下来吗?中间可能会有预测不到的情况发生。”琪萨拉抑扬顿挫的声调听起来很柔和。
“没关系。”她说。
琪萨拉点头,让其他人一起做好准备。她把朔夜——圣域祭坛的女官,作为翔跟卡蒂亚连接的纽带。
无需更多的解释,翔和卡蒂亚已经完全理解。两人平躺在光床上,朔夜搭了把椅子坐在两人的中间。她一只手拉起卡蒂亚的手,另一只手拉起翔的手。同时,不放心地看了翔一眼,他领悟到后,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会有事的。
谢帕顿作为传导介质,它会把两个人的意识带回远古时期。
谢帕顿释放出能源辐射,卡蒂亚全身变得僵直,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快要喷涌而出,接着她的鼻子开始不通气,嘴里开始不断呛出水。
琪萨拉和朔夜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好像听不见了。她们的神情似乎很紧张、慌乱、担心。翔已经陷入了沉睡,他的面部肌肉却因疼痛而微微抽搐。不知过了多久,每一分每一秒紧绷在心弦上。
卡蒂亚有些模糊不清地辨认周围,他们每个人脖子上的维特利安水晶吊坠在呼应她。这很美。她开始累了,不断喘气。
在她体内,有一种东西把她往相反的方向拉扯。撕裂声,全身就像被抽空了,冰冷的血液开始变得愈加滚烫。
这里异常荒凉,把她的灵魂带来这里。她的后背被浸湿,凉意让她的意识清晰。她叫皮拉,母亲是宙斯众神创造出赠予人类的第一个女人——潘多拉。
皮拉被美杜莎追杀的时候,是维克特利救了她,那是两人第一次相见。
之后,皮拉所在的部落与地底维特利安做出协约。大家共同的目标就是守护地球,平静活下去。宙斯不会轻易妥协,维克特利化为人类形态来到皮拉身边,暗中保护她。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皮拉刚过初潮,她立即认出了那个男子是维克特利,对他产生爱慕和依赖。对她来说,他就如同她的兄长和亲密的朋友。
宙斯动怒发大水,淹没了世间的一切。皮拉活了下来,她把潘多拉和父亲的骨灰撒向海面,海洋生物焕发出新的生命力。而陆地上新一代人类因为她的神力,以及对众神的虔诚,才得以存活下去。
所有人的记忆都被刷新,只有经历过灾难的皮拉还记得新创世纪以前的事。
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消失的地底守护神。
她找到了他,两人相认,却因为人类的贪婪引发新的战争,而被迫分离。一场争夺维克特利圣枪夺权内战接踵而至,维克特利为了平息这场战争耗尽所有能量。
那是最后一眼。在意识消散,灰飞烟灭之际,他看着皮拉温柔的眼神中,只留下两个字:“等我。”
皮拉开始绝望地失声尖叫,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大业不成,损失惨重。她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她深知自己的使命,自己也将在未来悲惨孤独地死去——忤逆众神的命令,付出惨痛代价。
她将追随爱人的脚步,他们将在经历无数次的轮回以后,再次相遇,并坠入爱河。
篝火熊熊燃烧,她自断神脉和仙骨,放弃永葆青春和长生,褪去衣裳缓慢走进烈火中。让火焰尽情焚烧她的身体,把她的肮脏身躯和灵魂烧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