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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流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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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云珠瞧着穆唯昭眼珠子有些飘了,心里多少有了判断,这几次下来她没少猜测,再联系穆唯昭读书的进度,恐怕她的猜想真的是正确的。

    不过她自己都是穿来的,又何必计较这些,她见穆唯昭这样顿时笑了起来,“罢了罢了,看把你吓得,不问了。”

    说着她目光投向外头惊讶道,“城门口突然来了好些人。”

    穆唯昭也探头望去,只见城门口迅速的来了许多百姓,挤挤挨挨的似乎要看什么光景,穆唯昭眉心一跳,“总不能是来看我的吧?”

    薛云珠想起之前穆老爷许下的诺言,再想想穆唯昭的生平,恐怕这些人真的是来瞧穆唯昭的。

    天底下解元每年都有一些,但清河县这几十年来还是头一遭,更别提这个解元以前还是个傻子了,简直天底下最神奇的事了。

    马车逐渐靠近,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解元老爷!”

    一人喊众人应,好些人也跟着喊了起来,薛云珠推了推他,“你下去跟大家打个招呼。”

    穆唯昭不想去,薛云珠忍不住道,“咱们早晚还得回这里,何必跟大家闹得不愉快。”

    如此说穆唯昭这才动弹,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马车扯开嘴跟大家打起招呼来。

    人太多,穆唯昭笑的脸皮子都疼了,等了许久终于看见穆老爷与穆太太坐着车来了,穆唯昭赶紧道,“我爹娘来了。”

    穆老爷如今可谓出尽了风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脸的笑容遮挡都遮挡不住。

    到了近前穆老爷跟人寒暄了起来,穆太太四处张望,“云珠呢。”

    穆唯昭指了指马车,“在马车上我没让她下来,咱们这就回去。”

    舟车劳顿自然辛苦,大家也不好再拦着,穆唯昭上了马车,一家人往回走。到了家门口就听见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穆唯昭赶紧捂住薛云珠的耳朵。

    薛云珠笑,“你这是做什么?”

    穆唯昭瞥了眼她的肚子,“怕你受到惊吓。”

    “没那么容易吓坏的。”薛云珠如今没什么反应,根本不觉得如何。

    但穆唯昭却如临大敌,一想到过了年要离开几个月,穆唯昭心里就非常不痛快,异常的暗恨老天爷的不公。

    进了家门下人们又如以前那般喜气洋洋的道贺,穆太太笑道,“一人赏一两银子。”

    这口气不可谓不大,整个穆家的下人顿时兴奋起来。

    晚膳后,穆唯昭私下跟穆太太道,“娘,有件事跟您说。”

    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穆太太突然眼睛一瞪,“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云珠的事儿?你敢说我就敢打断你的腿。”

    闻言穆唯昭哭笑不得,“这什么跟什么,您儿媳妇有孕了,赶明儿您交代一下厨房里多做些她爱吃的。”

    “当真?”穆太太简直不敢相信。

    以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子能变得正常,对孙子根本就不抱希望,后来薛云珠进门带的穆唯昭好了她也没敢奢望,这一年多来她心里虽然隐隐有了期待,但也觉得做人不能要求太高,没想到这一趟回来竟是双喜临门。

    想到这些年来的事,再想想如今,穆太太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紧紧握着穆唯昭的手道,“你放心,娘对她只会比对你好。”

    穆唯昭张了张嘴,算了,对云珠妹妹好就成了,至于他这个亲儿子变成捡来的,不管就不管吧。

    夜里穆太太将此事与穆老爷说了,穆老爷半晌都没言语。

    穆太太看他,“老头子,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该给儿媳什么奖励好。”穆老爷感慨道,“说实话我都没敢想过,她能让昭昭不昏睡还变得正常,又带着他中秀才中举人,已经是咱们穆家天大的功臣,没想到这孩子还要给咱穆家添丁了。”

    说着说着穆老爷声音都更咽了,他强咽下泪水吸了口气道,“我们穆家有后了。”

    穆太太握着他的手道,“对,咱们穆家有后了。”

    小夫妻的房里,薛云珠早就撑不住睡着了,穆唯昭躺在旁边看着她,低声道,“老子曾经有多么的绝望,如今就有多少的希望,这些希望都是你给带来的,云珠,这辈子我都不会辜负你的。”

    因着穆唯昭不但中了举还是解元,得知穆唯昭归来的第二日便有人上门拜访,有县里的乡绅也有读书人上门请教,甚至连曹县令都派人送来文房四宝以示庆祝。

    穆唯昭瞧了一眼就知道是好东西,没想到朱县令瞧着穷,倒也有如此大方的时候。

    穆唯昭回来了,穆老爷也按照约定准备摆流水席。

    而这时候天色有些凉了,穆老爷赶紧就派人去准备一应事宜,时间就定在九月二十二。

    能摆的起流水宴席的都是大户人家,穆家有钱有人虽破费不少,但穆老爷是当真舍得。

    到了九月二十二这日穆家门前的胡同里摆了一溜儿的长条桌案,一盆一盆的饭菜依次端了上来,县里的百姓谁想来吃,只管拿着碗筷过来打饭菜就行了。

    至于穆家院子里,也是摆了六桌,与穆家有生意往来的人,县里的乡绅,穆家的亲朋好友,就连朱县令也带着一众人等来了。

    然而酒席还未开始,又有衙役来了,竟是带来了沂州府知府等官员的贺礼,清河县的百姓这才真正意识到如今的穆家更是非同以往,以后更加得罪不得了。

    酒席开始后穆老爷带着穆唯昭挨桌敬酒,薛云珠因为有了身孕便跟在穆太太身边招待女眷,如今穆家起来了,穆唯昭眼见着前程无两,连着薛云珠的地位也逐渐上升,恭维的人更加多了。

    正和乐着,刘嬷嬷突然进来小声道,“太太,二太太带着两位姑娘来了。”

    穆家二房唯一的儿子只有穆文柱,女儿却有一个,如今带了两个,就不知道另一个是谁了。

    但来者就是客,穆太太也担心不让进来,便道,“让她们进来吧。”

    少顷,穆二太太带着女儿穆舒舒和一个长相俊俏的面生姑娘进来了。

    穆太太瞧着穆二太太脸上的笑意,脸直接沉了下来。

    薛云珠似乎也瞧出穆二太太的主意,便捏了捏穆太太的手道,“娘别担心。”

    穆太太应了一声,对到了近前的穆二太太道,“坐吧。”

    女桌有三桌,穆太太让人搬了凳子让她们三人坐下,穆二太太恍若未闻,目光落在薛云珠身上,过来就要拉她的手,被薛云珠多开后穆二太太也不恼,搓了搓手神色不变道,“多日不见,侄媳妇越发的俊俏了。”

    薛云珠笑了笑没吭声,穆二太太更加来劲了,她捂着帕子瞥了眼薛云珠的肚子道,“瞧着样子还没身孕?”

    不等薛云珠和穆太太说话,她又道,“啧啧,进门一年多了吧,这还怀不上孩子……唉,不是我说……”

    “你儿子连娘子都没娶上倒是在这操心起我的肚子了?”薛云珠温和的笑着,“你儿子我记得比我夫君年岁更大一些,我夫君好歹娶妻了也有功名了,你儿子似乎啥也没有啊。”

    穆二太太说的时候席上的妇人就有些看不过眼了,没想到薛云珠一点都不落下乘直接怼了回去,顿时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穆二太太被小辈怼一脸,脸色顿时难堪,她似笑非笑的看向穆太太道,“大嫂,您就是这么教儿媳妇的?昭昭好歹也是我侄子,如今中了解元,明年妥妥的进士,如今竟连个子嗣都没有,说出去让人笑话,您这做母亲的就不知道给张罗张罗?”

    听她说话穆太太恨不得将她直接撵出去,她冷着脸道,“我家的事轮到你来管了?”

    “不是这意思。”穆二太太拉着那姑娘手道,“这是我娘家侄女彭娟,性子最柔顺不过,不如……”

    “我家云珠有孕了。”穆太太笑着对众人道,“正是乡试放榜那日诊断出来的喜脉,你们说凑巧不凑巧?”

    众妇人忙点头夸赞,“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穆二太太的脸顿时僵住了。

    穆太太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道,“大家也都知道,一般过了三个月才对外宣布,这不云珠这日子才俩月,我们就没急着往外说去,没想到就有人看不得我家宅安宁了,随便拉个什么阿猫阿狗的就往跟前凑。”

    “大嫂这话说的未免难听。”穆二太太瞧了眼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彭娟讪讪道,“正好侄媳妇有了身孕娟娟也能来帮衬一把伺候他们不是。”

    穆太太道,“那先谢谢了,我家会缺下人?就算缺下人,随便买个小丫头回来也不过六两银子,这么看好你侄女带回去给你儿子去吧。”

    彭娟来时本就不愿,如今被人骂到头上登时挣脱开穆二太太的钳制跪倒在地,“姑母,求你成全我和表哥吧,我腹中已经有了表哥的骨肉,您别这样对侄女行吗?”

    随着彭娟这话一落,薛云珠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家伙,还有这样的大瓜,穆二太太不是来膈应她的,这是来亲自送瓜的啊。

    薛云珠眼神晶亮的看着彭娟开始煽风点火,“彭姑娘也是可怜人,自古以来表亲最是亲近,二婶居然这样对你棒打鸳鸯可是因为你家贫?”

    彭娟顿时白了脸,她其实并不愿嫁给穆文柱,可之前穆文柱骗她出来得了她的身子,她继母便容不得她,她以为哀求姑母会被撑腰,却不想姑母压根瞧不上她,一心想让穆文柱娶个有钱人家的女子。

    “想嫁给我儿子,想都别想。”脸皮已经撕下,穆二太太也没了顾虑,头一瞥似乎懒得看彭娟一眼。

    彭娟眼泪直流,摇头道,“若非表哥强迫了我,我也并非要嫁给表哥。”

    穆二太太愤怒道,“那是你勾引文柱的!亲事我早就与他说了,不是你勾引他如何看得上你。”

    彭娟不能想象姑母能说出这样的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薛云珠哀叹一声道,“彭姑娘好生可怜,不过他强要了你那是□□,你为何不去报官?”

    彭娟咬了咬唇没说话,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哪怕报了官对她也没有好处,当初她跟爹说了,爹让她找姑母做主,姑母却又嫌弃彭家穷。后来有了身孕,姑母非但不答应还要带她来这儿给人添堵。

    穆少爷当初的事她一清二楚,原本她还奢望若能留下做个烧火丫头也好,可如今却是骑虎难下了。

    “报官?哈。”穆二太太讥讽的瞧着彭娟道,“自己不要脸勾引男人有何脸面报官,我这话就撂在这了,就是报官我也不会让你进家门。”

    说着穆二太太在这也待不下去了,拉着穆舒舒就要走,完全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彭娟。

    薛云珠叹气,“彭姑娘,你瞧见了,你姑母多么的无情,今日县令大人就在府上坐席,你真的不打算报官吗?”

    彭娟抬头看着她又看向气急败坏要走的姑母,咬了咬唇从地上站了起来道,“我要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