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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云本来在船舱内看书,见江羽进来,笑笑就出去了。再次进来的时候,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搁着一只碗。半碗白色的汤水,撒着一把碧绿的葱花,随着船身的微微的摇晃轻轻地晃动着……
“来,小兄弟,先喝点鱼汤。” 虞宁云说道。
热腾腾的香气唤醒江羽的味蕾。自从把腹中的水都吐出来后,更觉得强烈的饥饿。
咸、鲜、甘甜,微微的一点腥气被葱姜所掩盖,几不可闻。从小口啜饮,到大口吞咽,一碗鱼汤很快告罄。腹中暖暖的,觉得刚才冰冷的身体现在慢慢舒展开来,畅快及了。
江羽以前也是这样,吃饱了喝舒畅了,神经就放松下来。
这会儿她活泛过来,好奇心和活下来的欲望让她强烈地想了解这里。
但是船舱里面对这个清雅端庄的美丽女子,让她感觉到很不自然。面对特别优秀的人,江羽总是会感到紧张有压力,就假装闭目养神。
也许是吃鱼变聪明了,江羽想到几个细节,好几次听到这女子叫她“小兄弟”,应该是“小兄弟”没错。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她没有帮自己这个孩子换衣服,原来都认为自己是男孩。那么自己这身体捞上来时应该就是男孩子打扮吧,这也就是为什么让她换的是男子衣服。
江雨不明白,这身体明明是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做男孩子打扮呢。不管怎么样,总有她的理由吧。既然穿越占了她的身体,我就替她好好活下去吧,不然对不住她。
她不禁按了按藏在怀里的东西——是一把小匕首和一个袋子,袋子应该是钱袋,刚才心思都不在这里,她还没打开来看过。
这两样东西都是在她之前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小匕首插在她脚上的小靴筒里,钱袋则是揣在怀中衣服里的。江羽也挺惊讶,这两样竟然都没掉水里。
匕首好理解,靴筒是厚棉布做的,遇水则缩,脚在水里泡得有点肿,于是就卡住了,因为她脱靴子是好费力才脱下来的,小腿上现在还有个匕首的印子。至于钱袋,据说他们发现她时,她是紧紧抱着块木板在漂浮,那么,确实也掉不了。
想通了这些,江羽稍微有点开心,那么匕首就算是这个世界给她的见面礼吧,至于钱袋里的东西,就是她的第一桶金了。
她在外面按得出来,钱袋里面好像各种形状都有,不拘于小圆饼形。如果是一袋铜板,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舟船越来越多,河道越来越窄,两岸的房屋越来越密集,大概是进到城了。
经过商量,船在一个埠头停靠,就有力夫和店家的伙计们上来招揽生意。天色渐暗,虞易钦一行租了辆马车回家。
杭州府以前做过南宋时的京城,当时涌进了很多北宋开封的达官贵人,因此习俗上保留了很多中原风气,跟周围的吴越地区有点不同。就口音来说,周围吴越地区口音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好歹都是吴语系,而杭州完全是自成一派,更像是开封官话。
江南出行,一般都是各色船只和轿子,而杭州的马车则有很多,南宋京城也不是白当的,这路就是修得宽大又齐整。
不知死活的江羽却在晃呀晃的马车里困得眼皮开始粘住,睡着了!
在睡着之前,她还在感叹,小孩子果然容易犯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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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羽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是大块的蓝白色调,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腕上缠了个东西,连着仪器,仪器显示屏上是心电图,画着平稳的波浪线。
马车呢?姐姐呢?她被惊到了,按理说现在应该是在马车上呀,或者是在古代的房间里面,怎么竟然又重回21世纪了!
她内心无比激动。回来了,回来了!
显示屏上平稳的小浪变成了巨浪,这时进来一位年轻医生。
“醒了啊,别乱动,会扯到线的。”
“请、请问,我怎么会在医院?”听了一整天的古汉语,装了一天哑巴,现在再次听到普通话,她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听说你闯入了人家剧组拍摄地,又突然昏倒,他们同时打了电话。”值班医生说着伸过手来,“喏,这时候你的手机,据护士们说,整整一晚上,也没一个电话打过来。”
“她们又不知道你手机密码,翻不出联系人号码。话说,你一晚没回家,就没人担心你吗?”
年轻的医生心直口快地说完这句话,看到病人黯然低下头去,心想:坏了,好像不小心戳中人家痛处了。他于是赶紧调转话题说道:“你身体初步检查不出什么问题,要么先留院观察几天?”
不过,在江羽的坚持下,最后还是结账出院了。根据住院登记上留的号码,她给剧组工作人员打了电话表示抱歉,接着又去了趟街道派出所,出来时都快中午了。
这时候,手机倒是响了,是偶尔在联系的师兄梁广朋。
他是唯一一个在休息天还能给她打电话去的男子,当然,快递员除外。
就算联系,也只是因为“生意”。
师兄是上一届的,文物修复这种冷门得邪门的专业,他们学校就算招收,也是隔年招收的,每届就一个班。如果按正常专业来说,他应该是上上届的。反正,这种梗挺有意思的,不过,别人不太能理解。
“师兄你这次又有什么大买卖?古籍还是字画?”
“哪有那么多大买卖,是一份明代的乡试卷子,哈,不过是落榜的。给你练练手,有没有兴趣?”
呃,明代!又是明代。江羽马上回忆起昨晚的梦境,清清楚楚,还历历在目,就跟真的一样。
“有,什么时候?”
“就今天下午吧,你累的话,就在东站,如果心情不错,就来公司附近吧。”
“行,就公司附近,到了给你打电话。”
“就这么定了,哦,别忘带身份证哦。”
呃……
江羽就是这么个传奇人物,去乘火车忘带身份证,然后又是改签又是打车回家取,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年纪不大,忘性很大。最近更是记忆力不行,越来越记不住东西了。
侧着头想了想,就在12306定了票,回家收拾了一下,出发。
梁广朋所在的公司就在杭州,离她的小城高铁距离也就四十分钟,当天回来完全没问题。
车过钱塘江的时候,她透过窗户看到微浑的江水只是静静向东流去,宽阔的江面上,就只有一只运沙船,显得格外孤寂,完全没有梦中明朝船来船往的繁忙景象。
现在开始她就重新踏上了梦中那条北上的路。梦中她的旅程就是从钱塘江里开始的。
师兄所在的公司,是个拍卖行,她曾经在那里毕业实行过,所以两人才认识,不然以她那种独来独往的性格,也认识不了上一届的同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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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吴山杭州博物馆附近,江羽转来转去,终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然后把自己的定位发给师兄。
一刻钟后,梁广朋赶到。公司离这里也就千米之内吧,拍卖行都喜欢挤在这附近,他们公司也不例外。
梁广朋见到江羽的时候,她正坐在草地上,靠着树干啃她的午饭。
“附近这么多特色餐厅不去,倒在这里啃面包,你很缺钱吗?”梁广朋一脸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外星生物。
江羽想象着自己在火爆的餐厅取号等候一两个小时,然后独自一个人花五分钟就吃完,这种还是算了。不是她不爱美食,而是那种餐厅真的不适合一个人去,太醒目了。
师兄给她一个防水盒子,里面装着卷子,隔着塑料袋,都能看出虫蛀得比较严重。
江羽只是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合上了盖子。
“接吗?”
“接,正好考验一下自己。”
“这么谦虚干什么,又没有人给你发奖金。这种态度,在这个时代是吃不开的,你谦虚,人家还以为你是真无能。你得学会宣传,学会自我推广。”
师兄说得没错,他还开了微博、公众号之类,都是关于艺术品收藏投资之类的内容,粉丝还挺多的,广告费都能赚不少。领着拍卖行里的工资和提成,另外自己还做点私活,眼前这份考卷就是。
江羽一直挺佩服这种人,但是却没有羡慕的感觉,因为她知道这是人家天生的能力,再怎么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何况,她的追求是吃饱就行,反正就自己一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兴趣,她是不会做这种兼职的,好吧,算是兼职吧。
“师兄,看你是从公司出来的,挺忙的吧,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回去吧。”
“怎么又赶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难怪他们都说你冷漠无情,这样可找不到男朋友哦。”
其实她真的是好意,但是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解释多无聊,多累啊。
“你不走,那我走吧。”
梁广朋一脸无奈,这师妹情商太低,不过专业技术过硬,尤其是对于纸张之类的修复,都快赶上这行里名师的水准了。不过找名师多贵,还能给自己剩下几个钱?更何况名师们最近都忙着给人家修复家谱,那个才更赚钱。
“你也不拿出来展开看看,万一剩下部分只是烂草纸呢,也不怕我坑你?”
“你应该不是这种人。”
“万一就是呢?”
“那就算我运气不好,命中注定该受这个劫。”
梁广朋已经在无力继续这样的对话了,摇摇头,半开玩笑道:“好了,好了,早点回去吧,别乱逛。到时候在这里把人逛没了,我心里也难安,毕竟是我叫你来的。估计警察还得找我问话,通话记录里,我应该是你最后的一个联系人吧?”
江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一半原因是因为想不到,想不到师兄想象能力还是挺丰富的,另一半,当然是因为被猜中了。
看着呆呆的江羽,梁广朋叹了一口气,说道:“走啦,再见,不送。”
梁广朋说完就真走了,不过这次回头看了看江羽,今天是怎么了,总有点不放心。不放心什么?不放心她还是她手中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