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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柔的吻落在额上很轻。我呆愣着几乎忘了呼吸，几秒钟之后仓皇跑开，他没跟来。
刚到大门那儿，黎姨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拦住我，往我怀里塞了一大袋子苹果，说是后院果树上摘的，让我带回去吃。我神不守舍接了，她像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也没介怀，道过别就快步走出大门打了台车，报了地址又想起还得去找许律把孩子接回来，忙改口让司机去医院。
一路上车开得很快，混着草木芳香的晚风从车窗灌进来，终于把我吹清醒了点。
今天，我才知道靳予城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我以为我的放手是成全，没成想事情的发展会让人完全抓不到方向。
也许他一直未曾背弃过我。是我的执迷不悟让自己走了弯路。怀里那一兜子苹果个个又大又红，我垂着头，揣测着靳予城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心跳得有点乱。
他要说的是什么？会不会是……“我爱你”。
只是设想一下，脸上就涌上一层热意。突然意识到，可能这三个字并不是我对他的猜测，而是我对他的期待。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痴心妄想。
实在有点懊恼刚才为什么要逃开，为什么不等他说完……
半个多小时之后，车停在医院门口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整栋大楼由里而外透着亮光。我给许律打电话，他很快牵着肖青出现在我面前。
我接过孩子，跟他告别。意外的是肖青竟然也模仿着我的动作向他挥了挥手。
我很惊讶。肖青向来很难跟外人熟络起来，李茹和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他对她也只是多看两眼而已，从不会跟她有互动。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真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许律打招呼。
“你是有魔法吗，小孩子都那么喜欢你？”我开了句玩笑。
许律笑得内敛：“儿科医生嘛，多少要懂点儿童心理学。其实小孩子想法并不复杂，但和大人的思维方式很不一样。设身处地地站在他们的角度，自然能够和他们成为朋友。”
我咂摸一下这番深奥的话，认真说：“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吧，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没问题。有机会的。”许律嘴角仍是那抹浅淡弧度，推推眼镜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车，“一起走？你也没吃晚饭吧，我请。”
我回头看看，突然反应过来：“不不，那怎么行？还是我请你吧，今天麻烦你帮我照看半天孩子，理应我请。”
“我怎么能让你破费。”
“没事的，今天说什么也得我请。”
许律坚决拒绝，我也一步不让。犹豫一会他干脆说：“那算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走吧，上车，我送你们回家。”
真没想到他会来个釜底抽薪，我低头看看拎在手里的苹果，忙递出去：“那这个你拿着。刚才黎姨给我的，他们自己种的苹果。”
许律看着那个大袋子，半晌才含混问出句：“你……真去予城家了啊？”
话里似乎有别的深意。我的胳膊突然失了点力。
“见到他了？”默了一会，他接过苹果。
“见到了。”我嗯一声。
“他跟你说什么了？”许律嘴角挂着点浅笑，听起来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我酝酿着，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告诉他：“他说……Angela根本不是纪夏的孩子，不像是在骗我。”
许律定住了，好一会儿才应和两声，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室。我也只好拉着肖青上车。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点沉闷。
直到到了我租住的地方楼下，解开安全带，熄了火他才侧过头，一字一句问：“其实，一直都挺想念你的手艺的，能请我去你家吃顿便饭吗？”
其实作为一个单身女人，邀请一个大男人到家里吃饭多少有点……暧昧。实在搞不懂许律为什么到了楼下又改主意。
“当，当然……正好我也要回去做饭。”我没理由拒绝，答应了。
我想，他大概的确很想吃顿家常菜吧。自己一个人住不开火，天天不是外卖就是快餐，肯定也是很腻味。
上楼时我还在考虑怎么向李茹介绍许律，拿出手机才发现她给我发过消息，说有事会晚点回来。没有旁人，我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忐忑。
许律倒是很坦然，进屋放下东西就带着肖青玩。我进厨房两荤一素一汤地忙活起来，不一会儿听见有人问：“需不需要我帮你？”
许律挽着袖子站在厨房门口。我正改刀一条鱼，看他一身笔挺衬衫，白净修长的手像是从没做过家务活，笑道：“等着吃就行了。一看您也不像会切鱼的人。”
许律半是嗔怪：“我是天天拿手术刀的人。一条鱼？秦宛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我还没回话，他就过来抢走了我手里的刀。肩头被他胳膊轻轻擦过，四周浮起的是种清泉一样干净清透的气息。我愣了愣，才想起退后两步，给他腾出地方。
“切成什么样？”
“鱼，鱼片。”
刀在我手里和在他手里完全不一样，我几乎看不清手起手落的姿势，只觉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不大的功夫，鱼刺被整个儿剔除，又一会儿，变成了厚薄均匀的一盘鱼片。
“谢……谢。”两分钟，许律把刀递还给我时，我舌头都要打结了。
我做茄汁鱼片，他也没出去，就在一旁打下手，间或和我闲聊两句，谈一些在医院遇到的趣事。香味飘散出来，这种烟火气竟让我有一瞬恍惚。
多少醉生梦死、灯红酒绿，最终却都要回归这平平凡凡的锅灶边。不管多么养尊处优的人，都是向往这种最普通的满足的吧？
靳予城也如此么？他说的“放不下”我，是不是因为他也在期冀一份家的感觉？
“秦宛？”
身旁的人喊了一声，我才回神把那个人从脑海里赶走。见锅里鲜亮的红汤已经开始冒泡，忙关了火。
饭菜上桌，已经将近八点了，大家都饥肠辘辘。摆好碗筷，我正准备给肖青夹菜，许律突然制止我，拿出手机半开玩笑地说：“我得拍一张，馋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