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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卡冯狄斯的态度看起来轻松而随意,但阿策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或许因为他总是这么安静沉默,只需往那一站,兽人们便总是会误以为,他是一尊会呼吸的高大雕像。
在这座壮实的躯壳下,黑色的兽人阿策却是任由一颗如同高脚玻璃杯般脆弱易碎的心脏跳动。
而他和眼前这位性格古怪的反叛者建立起关系的那一天,正是卡冯在伶音星渊的帮助与感染下离开四处游荡的状态后不久,卡冯狄斯迫切地想要为自己寻找另一条生路,在淅淅沥沥的大雨中,他偶然经过一处并不惹眼的垃圾堆,却忽然听见奇怪的闷哼。
他惊讶地停了下来,这才注意到自己踩到了一只陌生兽人的长尾巴。因为阿策之前一直“死气沉沉”地窝在角落里,这就导致卡冯第一时间完完全全没有注意到他。
卡冯看他穿的破旧,毛发凌乱,还带着一股微弱的垃圾味道,在南郡之中,这样没能拥有所谓富裕生活,而蜷缩在角落苟延残喘至下一天的兽人比比皆是、屡见不鲜。
南郡的财富一直掌握在部分的首都的大家族和南郡主之爪中。
或许,对于平民百姓们来说,这就是五月恒夜的黑暗,所代表的另一种象征意义吧……
也许是再一次对这些南郡细状的思考,还有对穷苦兽人的同情心,卡冯抓着兜里少的可怜的钱,请这位相逢即缘的兽人好好吃了一顿饭——他将其称之为“道歉”。
阿策在对方的极力邀请下,虽然于吃饭的一系列过程中总是保持着说不出口的局促和尴尬,但他还是从这第一次见面便牢牢记住了卡冯狄斯这只兽人。
但是在后来漫长的互相了解彼此的过程中,卡冯才了解到:阿策孤身一兽,在街巷中成长,没有朋友,没有家兽,自然也就没有别的去处。思来想去,他便默认阿策跟着自己走,到别的南郡城市打拼。
起初他还很惊讶,这样粗犷的兽人居然患有严重的失语症,和阿策相处的很长一段时间,交流成了最严峻、最麻烦的问题。曾经为此还闹过不少的笑话。
待到省略那段稍显平静而不失趣味的时光后,卡冯逐渐能从阿策的沉默中领会他的意思,他们彼此也就成为了可以相互信任的伙伴。
卡冯狄斯了解到,阿策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亲兽,至少他之前还有一个关系十分亲近的弟弟。
然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阿策在庞大而繁杂的城市中与对方分别。而这一离去,便是十年。
卡冯狄斯曾经好奇过阿策是否知道其他关于他弟弟的消息或线索,但阿策什么也都没有说,反而在卡冯提及他的弟弟时,眼窝深陷、眼神阴郁,身体不住地抽搐,他像是被恶人死死逮住了尾巴,无法克制心中本就难以控制的紧张与害怕。
于是,卡冯便再也不去多询问阿策的家事。
直到今年年初,因为帮派里组织的一场酒聚,产生的一场闹剧让不清醒的阿策终于对他敞开了全部的心扉,“说”出了以前他从未亲自告诉卡冯的往事。
原来,阿策有一个“有饭吃”(以下引号内容皆为阿策在有限的文化水平下对自己经历的精准概括)的家,有“不认识”的爸爸和“总在哭”的妈妈,还有“病很重”、“对我好”的亲哥哥。
然而,他的父亲却以“一直想要女兽兽”的借口,气急之下和其母亲大吵最后一架,便甩下了他们——但理由是否是真相,对于受害者当下来说,早已经失去了去追究的意义。
母亲将他们草草带过几年,便在一天夜里像他们的父亲一样悄悄离开了家。这之后,他却很清楚地记得哥哥某天回来后“很奇怪”。记得他说过,他看见身体虚弱的母亲“在冬泳”。
虽然再次找到母亲,但阿策不明白哥哥他为什么不开心,也不让自己亲自去见妈妈。阿策想过,难道哥哥和他们也一样了吗?……
“没了家”,他便和哥哥“在一起”,于不被灯光与月辉注视的角落继续成长。
直到,他确信自己和哥哥产生了割裂开的不和,他确信自己遭受了“背叛”……
……他“害死了”哥哥吗?
他不知道,不记得了。那天恐怖的光景,阿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能一遍遍回忆这难忘的经历,在一次否定,一次肯定,又一次否定,又一次肯定……在如此循环中,信仰破损,险些彻底迷失了自我。
最终,在自我精神的折磨下,阿策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他确信他应当要为哥哥的“死”负责。而在这种矛盾的状态下,和卡冯的相识,仿佛是令阿策抓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卡冯为兽的善良正直,卡冯对他的不离不弃,这些在阿策眼中,悄然形成跟随着卡冯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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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多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吗,阿策?”卡冯等待得有些不自在了,于是尴尬地咳嗽一声,提醒那只端坐在椅子上的兽人,“让我想想,果然问题出在那天去警局的时候吧?”
尽管阿策什么也没说,但他的目光第一次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凡事皆有因由。
若不是阿策再一次陷入熟悉的、作茧自缚般的精神内耗,卡冯都无法瞬间回忆起曾经还发生了这么一茬。现在想想也很奇怪,阿策似乎那一天离开时神色就已经有些不对……要是他没有因为熟络而忽视了异常就好了。
“那再让我猜猜吧,我实在想不出来你能主动被他兽威胁,所以你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兽人,或者……”
然而,卡冯狄斯话音未落,这一次,他却被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的高大兽人紧紧抓握住了无恙的右爪。
卡冯愣住了。他随即抬起头,却见阿策如同拨浪鼓一样不断对他摇着头,惊慌失措的眼神像是在拜托他,“不要继续问下去了”!
见阿策给出如此激烈的反应,卡冯狄斯心中的怀疑与困惑于是更甚了。但奈何卡冯作为病患,身体虚弱,完全拗不过不停阻止着他思考的阿策。
于是他举起两只爪子,无奈地“无条件投降”道:“停停停!阿策你再晃,去年咽下去的饭我都得呕出来了!”
阿策果然在听到卡冯的抗议声后立刻止住了自己全部的动作,只是仍然保持着一副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央求眼神。
“我真是输给你了,好了,我说不问就是不问了!真是的,完全想不通阿策你这家伙在搞什么鬼啦……”
阿策听罢,面罩之下的兽人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我改成提最后一个问题吧?不,阿策,别紧张……”
卡冯深吸一口气,随后他死死盯着沉默寡言的阿策,问道:“对于现在的你我来说,阿策,你是否还站在我这边?”
卡冯不傻,尽管当事人不愿意谈及往事,其实他却很早就敏锐地察觉了对方沉默背后未表露的心思——他当然确信,阿策那时一定在警局碰见了什么。
令兽感到出乎意料的是,只是卡冯的问题刚问出口,阿策没有犹豫,便再次用自己的大爪子有力地抱住了卡冯的小爪子,他的目光变得坚定,犹如在回答一个不可动摇的答案。
卡冯点点头,微微一笑道:“不错!这才是我认识的阿策嘛!”
“我只是没有想到,阿策你也会有藏起心事的一天啊?不过没关系,因为即使如此,我们也认识一条船上的好哥们——或者换句话说,我可不会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猜忌怀疑我的朋友。”
“更何况,我本就相信,阿策怎么会背叛我呢?”
阿策默默听着卡冯的话,他瞪大了眼睛,的背上却已被卡冯看不见的汗水打湿。
阿策放开了卡冯狄斯,双目却变得空洞,仿佛已经抵达了另一个安静的世界。
卡冯看向窗外,庆典已然在全郡紧锣密鼓地进行,无数缤纷的荧光气球在夜空下飘旅高空。
“嗯?文字?等等,好像那些节日饰品还组成了一个图案,”卡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这有趣的一幕吸引,他眯起眼睛,慢慢观赏那些精心准备的道具,“啧!真是看走眼了!怎么是老飞蜥的签名?某些老登狮能不能不要这么舔啊?”
阿策回过神来,迅速熟练地将窗帘替卡冯拉上了。
“阿策,谢啦,”卡冯笑道,随后他便舒舒服服地将自己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原来在我躺下来的时候,庆典已经不声不响的开了啊……”
阿策点了点头。
“那,”卡冯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十分努力地坐了起来,“阿策,我现在意识到这就是离开诺忒恩特那的时候了,我要去撒莱汀——毕竟我还有要去完成的事!”
然而,阿策这一次却摇了摇头,并走过来将卡冯有力地按在了床上。“你现在哪也不许去。”他是这么“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卡冯感觉到刚刚踏实的内心一下子受到9999的暴击:“喂喂,阿策,这是在干嘛?作为兄弟,你难道不应该是支持一下我的想法吗?”
阿策在听到卡冯的话后,神情又一次明显有些动摇,他看起来因自己的作为而陷入了某种矛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终焦急之下,他烦躁地放开爪子,并指了指身后的门,示意卡冯。
“霏淙?你说那家伙叫你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我离开房间吗?”卡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喂,阿策,我可是老大,怎么可以一直躺在这种地方啊!”
阿策指了指卡冯狄斯缠满绷带的右爪,再一次摆了摆爪子,拒绝的意思不容退步。
“受的伤这么重,不许到处跑?我的天,你少听霏淙瞎扯了,我的状况真没有那么严重好吧!”卡冯真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事到如今,结果会因为这种最基本的身体健康的原因被强行留在这里,这怎能不叫喜欢到处奔波的卡冯狄斯懊恼呢?
卡冯只是还知道,他没有更多等待的时间了。于是他尝试再一次说服阿策,但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向阿策确认一件事情:“阿策,霏淙是不是交代过你剩下的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阿策利落地点了点头。
就在刚刚。如果现在不离开,前往撒莱汀,那恐怕就是最近最后一次见到霏淙他了。不必多说,他已经携带着情报,前往海选赛的幕后了吧?
时间不等兽。于是卡冯劝诫道:“霏淙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决定自己一只兽前往撒莱汀了,我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希望他这么做!”
“无论如何,你应该明白,唤日帮为聚集起来的朋友们努力,还要做的事仍有很多!阿策,你说,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因为小伤病在这里停滞不前?”
“我理解你们一只二只都在担心我的安全。可我又不是什么小孩,不需要这么强硬的保护!”
“最重要的是,作为老大,我不能迟到!”
即使卡冯如此诚恳地请求了,阿策却还是没有直截了当地同意。他像是经受了他兽的训练,第一次如此强硬地对着卡冯干。
事已至此,卡冯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紧急之下,他突然想到了还有另一个突破口:“阿策,你听我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伤病和安全,不会过分折腾自己的。”
“你还记得那只橙色的小狼吧?只要我们去找在撒莱汀的他们,我的伤就不是事了!”
阿策不知何时低下了头,他看起来像在回忆,亦或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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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还是讨厌举着这玩意,要不是你们的要求,我还真不会拿着,”安吉宁皱着眉头,他举着终端同其他兽人对话,“不过还真没想到你说这种独来独往的行事风格啊?”
“把卡冯撇在这里,自己去阻止南郡主他们,霏淙,这样真的好吗?”
“我明白了,既然卡冯信任你,虽然我不清楚你的来历,但其实对我来说也没差了吧?那你加油,”安吉宁苦笑一声,“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去看着他养病就行,那等我……”
然而,当他来到病房前,却突然地感受到一股恶寒,直觉在提醒他,门后有什么状况发生了。
“回聊。”安吉宁迅速挂断了电话,他慢慢地握住门把手,随后,随意地将门推开!
只见黑暗而安静的房间里,病床上鼓鼓囊囊的,一旁的窗户被打开,帘子被风挂起,像是一位在房间里练习舞蹈的少女。
椅子上空空如也,本应该坐在这看护卡冯的阿策兽间蒸发了。
安吉宁心中警示起不祥的预感。他迅速走到窗前,拉开被子,底下却是一个装着粉末的气球。它本应该飞向天空,却不知道被哪只“好心兽”拽下凡间,成了“被代替的羔羊”。
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我先溜了!”其之后,还跟着画了一个用三道弧线组成的潦草微笑。
“我·服·了!”安吉宁扶住自己的额头,兽生烦恼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