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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菜刀抹脖子。”
“我也想看。”
“马老七、老板娘,你们还好意思笑!你们这叫落井下石,违反了陈书记定下的自律条例,这叫没素质!”
“你愿意抹,我愿意看,怎么就落井下石了?”
“对,这叫你情我愿。”
“真是搞笑,老子凭什么抹脖子给你们看?买门票了吗?老!子!就!不!抹!”
以上就是毛三楞以抹脖子威胁的结果。
陈长安都还没有开口,仅是马老七与老板娘调侃了几句,他便气得把手里的菜刀往地上一扔。
接着又像只蹿天猴一样,跳上了会议桌。
他扯着哭腔大吼:
“你们不让我过好日子,那你们也别想过好日子!凭什么你们能入股,我不能入股?我也是涧溪村的人,凭什么?!”
这个年,他确实过得很郁闷。
年前分红。
500万堆在桌子上,全村鞭炮齐鸣。
就他毛三楞和村尾的老光棍毛大、村头跑了媳妇的马长根、还有住在土地庙的傻子马尚书,他们四户啥好处也没捞着。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全村人领着大把钞票回家过肥年。
每每想起这事。
他那心尖肉便一阵一阵地疼,跟针扎一样难受。
听到陈长安呼令:“毛三楞,你给我下来!”毛三楞气红了眼睛,眸子里悔泪盈盈。
他蠢蠢欲哭地回吼着:“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不下来!”
“马队长,把他给我扔出去!”陈长安怒令。
见马老七起身动手,毛三楞急吼:“陈长安!你敢扔我出去,我立马就去市里上访,不信你试试……”
“扔出去!”
上访这一招,如果是用在别的村干部身上,也许管用。
可惜陈长安不吃这一套。
在陈长安的命令下。
马老七像巨人捕手一样,直接把毛三楞抓扛在肩上:“不要脸的无赖!当初全村入股,就你们四大傻子要钱不要股,现在后悔了?活该!”
“陈长安,我要去市政府告你!”
毛三楞声嘶力竭地咆哮着,终究还是改变不了什么,被马老七扔了出去。
会议继续。
但老支书毛家旺却闷闷不乐地皱起了眉头,会上也不再发言。
涧溪村毛、马两姓,都有自己的领头羊。
作为毛姓的第一号人物,族人现在闹出这样的笑话,这让毛家旺有种丢脸丢到了姥姥家的羞耻感。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
毛家旺现在也清楚一点,陈长安这人软硬不吃,只吃一个有理有据。
等散会之后。
毛家旺意味深长向陈长安和韩思瑶发出了邀请:“陈书记,韩书记,你们为村里做了这么多事。年三十的团年饭,本来想叫你俩一块吃,可惜你俩都不在。现在回来了,晚上能不能赏脸去我家吃顿新年饭?”
毛家旺这话术拿捏得很到位。
意外之意就是把陈长安与韩思瑶当成是村里人,当成是自家人,因为团年饭是自家人的专属大餐。
从情理上来讲。
陈长安和韩思瑶没有拒绝的理由。
俩人互视一眼,什么也没说,默契地答应了毛家旺的请求,都知道毛家旺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宴请一事比较敏感。
为免落人话柄,晚上登门时,陈长安和韩思瑶都带上了新年礼品,以晚辈给长辈拜年的方式去赴这个局。
进门客套一番,没多久,热腾腾的酒菜便端上了桌。
毛家旺给俩人斟满酒:
“去年我给你俩添了不少麻烦,还连累陈书记被上级隔离审查。今天我先自罚一杯,希望你俩别跟我这个老头子一般见识。”
“老支书客气了。”
陈长安陪着喝了一杯。
出门之前忘了先吃两粒解酒药,酒精瞬间熏红了陈长安的脸色,全靠强撑。
韩思瑶知道陈长安酒量不行,开门见山地对毛家旺说:“老支书,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犯不着铺垫这么多。”
“既然韩书记不想绕弯子,那我就直说了。”
毛家旺搁下酒杯酝酿了一下情绪。
一脸感慨地说道:
“关于脱贫致富的事,我的理解是这样:村里有96户人家,落下任何一户都不叫真正的脱贫,你们认为呢?”
陈长安淡笑:“老支书,你的意思我明白。”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毛家旺又端起酒杯:“来,喝酒吃菜,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这回毛家旺是真的把官术发挥到了极致,玩的就是点到即止。
只要陈长安给了一个态度,那细节就没必要多说,他相信陈长安一定会妥善处理好村里那四大傻子的事情。
他很清楚。
说多了,陈长安会不高兴,同时他自己也可能会落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他给陈长安夹了一块烟熏牛肉下酒,又给漂亮的韩思瑶舀了一碗鲜香浓郁的土鸡汤。
热情地招呼着:
“这可都是乡下的好东西,你们在城里,平时很难吃到。”
“这牛肉,是我家老二自己养的小黄牛,嫩而不柴。这土鸡,也是我们自己家里养的,养了三年多,今天下午刚宰杀。”
陈长安嚼着肉牛说:“味道确实不错。”
“好喝。”韩思瑶喝了一口鸡汤后,也觉得味道很香醇,跟自己在城里喝到的鸡汤相比,味道要鲜美得多。
借着这机会。
陈长安对毛家旺说:
“老支书,明天我要去出拉投资,村里有些事还得劳烦你帮忙盯着点。主要是村民素质的问题,素质这一块务必提上来。”
见毛家旺含笑不语。
韩思瑶连忙配合陈长安做了一个补充:
“我们打算在村里建个数字图书馆,破除村里的信息壁垒与知识壁垒,全面提升村民的认知与素养,不知道老支书有没有兴趣担任馆长一职?”
馆长!
这顶官帽算是砸到了毛家旺的心坎上。
毛家旺乐得又是夹菜又是敬酒:“我这把老骨头能为村里发挥余热,那是我的荣幸。来,喝酒吃菜。”
“不用客气,我自己来。”
酒劲上头,陈长安怕撑不下去,使劲地吃菜。
散宴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韩思瑶与陈长安漫步在回村委的路上,她束手无策地问陈长安:“现在你打算怎么解决四大傻子的入股问题?”
“还能怎么办,只能去做其他股东的思想工作,让大家同意他们入股。毛家旺说得没错,96户村民,落下任何一户都不叫脱贫……”
“叫你别喝那么多,你非要再陪他干一杯,现在连路都走不稳。”
见陈长安差点一步迈进路边沟,韩思瑶匆匆扶了一把。
在韩思瑶的搀扶下。
陈长安的步子迈得稳健了许多,边走边道:“喝酒是我的软劣,我得抓紧练出点酒量,把这个软劣解决掉。”
“不喝又不会死。”
“不喝确实是不会死,但你只要走出这个村子,到了外面,你不喝,人家就不给你批项目,不给你投资,这就是国情。”
“歪理邪说。”
从来没有在外面应酬过的韩思瑶,完全无法理解陈长安这番话的底层逻辑。
她把陈长安扶回村委会宿舍。
又给陈长安冲了一杯醒酒茶:“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明天我跟你一起出去拉投资。村里的大小事,先交给马主任来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