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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弟弟的情况也不太乐观，大货车就是从他的那个方向撞过来的，他估计是躲避不及，所以……双腿受了很严重的伤。”
“有多严重？”祁则昀追问道。
“估计……这以后是没有办法正常行走的。”医生面色沉重的说道。
祁则昀的心随之紧了一下。
那样骄傲的祁佑寒，那样不可一世的祁佑寒，那样年轻的祁佑寒，可这往后的人生，却再也没法正常行走？
这得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
祁则昀听完之后，半天都没办法再开口说话。
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在今天这样的一个日子里，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糟糕的事情！
看看这座张灯结彩，满是过节气息的城市，再看看这冰冷的医院……
真的是天差地别。
“你弟弟打了麻药，应该还没这么快醒过来，你现在……可以先去停尸房看看您父亲。他的身后事……可以先安排一下。”医生好心的说道。
祁则昀轻点了点头，浑身的力气都仿若被掏空了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在想，如果他真的坐拥了自己曾经所梦想的一切，却失去了自己的家人，那这划得来吗？
他会不会后悔？
“好，我知道了，谢谢。”
祁则昀一个人在走廊上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去了停尸房。
他多么希望，白布掀开的那一刹那，这场噩梦就会突然惊醒。
然后回到，大家都还好好的时候。
但现实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这场梦没有醒，时光也不可能倒流。
看着一动不动躺在那儿，浑身伤得几乎面目全非的祁耀辉，他的鼻头一阵发酸，眼眶更是涌上了一股温热。
他只好快速的让自己闭上了眼，这样才能确保眼泪不掉下来。
“算下来，咱们已经有两个月这样没说过话了，没见过面了吧？”
“我真的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再一次见面，会是此情此景……”
“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问您的。比如，跟佑寒相比，我在您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少，有他的一半那么多吗？”
“如果我不够优秀，没有成为一个让很多人夸奖的人，您会对我很失望，会觉得我丢了祁家的脸吗？”
“我得承认，这二十几年，我都活得挺累的。可能正如佑寒所说的那样，我是输给了心里的假想敌。”
“是我让我们一家人的关系变成了这样……”
“爸，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感激您当初收养了我，我并不后悔拥有这样一段人生。”
“也希望您……一路走好。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这种忘恩负义的孩子了。”
祁则昀在这儿呆了一会儿，直到殡仪馆的人来了，将祁耀辉的遗体带走，他才往祁佑寒的病房去了。
刚到病房外，就听到了些许动静。
“先生，您真的不能下床！您刚刚做完手术，而且……”
听到这样的声音，祁则昀赶忙推门进去了。
只见护士正在极力阻止祁佑寒。
而祁佑寒似乎很卖力地想要坐起来，可他受了很重的伤，就连坐起来都显得有些费劲。
“我是他的家人，这边就交给我吧，你先出去。”祁则昀对护士这样说道。
护士看了一眼祁佑寒，见祁佑寒并没有针对祁则昀的身份做出任何反驳，便离开了病房。
“爸呢？他在哪里？”祁佑寒终于改了口。
没有人知道，他说出爸这一称谓的时候，整颗心都在泛着隐隐的痛。
“佑寒，你接下来，得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至于别的事情，就暂且不要操心了。”祁则昀并没有回答他的那一问题。
而这也让祁佑寒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一些。
他几乎是低吼着问道：“我问你，爸现在在哪儿！我要见他！”
祁则昀微微别过脸去，脸色之中分明闪烁着几分悲痛：“佑寒……”
那样的消息实在有些残忍，祁则昀还在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告诉祁佑寒。
但他这样迟疑的表现，就已经足够让祁佑寒猜到什么了。
祁佑寒的双目慢慢的染上了一抹红，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就告诉我，他救回来没有。有还是没有？”
祁则昀没有说话，而是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祁佑寒便不再做声了，而是一脸痛心地闭了闭眼。
他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当时，事发的当下，祁耀辉冲他喊了一声小心之后，就很快地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并且朝他扑了过去。
所以，当那辆大货车撞过来的时候，祁佑寒其实是有受到一定保护的。
除了双腿被剧烈地挤压，其他的地方，倒没有受什么重伤。
但祁耀辉就不一样了。
他亲眼看到，那玻璃渣扎进了祁耀辉的脸上，头上，还有身体上……
那一刹那，他被父亲护在怀里，泪水突然就有些抑制不住了。
这若换作是之前，他哪能想得到，祁耀辉会为了救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也是那一刻，他理解那几个字。
父爱如山。
很多父亲，都不会去表达自己的那份爱意，但在最危难的关头，他们总能用他们的方式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父爱如山。
车祸发生后，祁佑寒颇为激动的问他：“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我没有让你这样来救我！”
而那一刻，祁耀辉的呼吸都已经非常微弱了，双目也几乎睁不开了。
他问道：“那你现在……能不能喊我一声爸？在我……走之前，喊我一声爸，行吗？”
祁佑寒当时听到这一句话，情绪险些就破防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在想着这件事！
有没有喊一声爸，有这么重要吗？
不过，如果这是祁耀辉心里的一份执念，他当然也会满足他。
只是，他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喊出那一声爸，就眼睁睁的看着祁耀辉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爸！”祁佑寒惊慌不已地喊道。
但他不知道，祁耀辉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这一声呼喊。
“爸，你别睡啊！别睡！我现在就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你一定要给我撑住了，听到没有！”祁佑寒紧张害怕得险些连手机都拿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