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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听说这事,也是唏嘘不已。
谁家大年三十的,出过这种血腥事啊,这多不吉利?只怕来年这一年都顺畅不起来了。
听说李继和还摔破了脑袋,洪大夫都摇头说不好的,有些婆子也不由背地里嘀咕起来,这是不是李继和家这发家发得太快了,遭了啥报应呢?
要不然咋就偏偏他把头给摔破了呢?
这摔破脑袋的事可说不好——
老宅里,老袁氏等回了李老爹他们,张嘴就问:“到底咋回事,好好的咋就摔下山坡了?”
老二摔破了脑袋,情况很是不好,老袁氏听得这心都快碎开了,担心的不得了,她的儿啊!这比上次听说老大被木头砸伤了还要叫她痛心!
李老爹也是嘴里发苦,担忧老二和大孙子,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李继贵就叨叨咕咕起来,“这说来说去还不是怪大哥?不让大哥去他非要去,夹子坳那一段路又难走的很!上去的时候是三哥和我抬的,就差点打滑来着,后来下山,雪下得大了,那泥巴都起了浆,更是不好走,二哥和荣棕一前一后抬着,我和三哥就在旁护着,可那一段窄路没法护着走,我先走过去接二哥他们一程,哪想到二哥突然脚下一滑没稳住,连带着滑竿一起给拉下了山坡去,后头的荣松也没稳住,跟着栽了下去——
我们压根都没法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哥他们滚下山坡去,等我们赶紧绕下山坡去救他们时,就看见二哥脑袋磕在了大石头上,血直流,荣松的腿也给摔断了——”
李继富也跟着道:“不让大哥去啥事也没有!现下说来,都是怪大哥!”
一旁的李荣柏张张嘴,到底是没能为自家爹辩驳出来,在他心里看来,今儿这事确实是怪他爹,他爹不上山,啥事都不能出,现在他们一大家子正热热闹闹的吃团圆饭呢。
可他身为人子,心里这般想就是了,这会儿也不能跟着三叔四叔一起声讨他爹不是?
但也不差他一个。
蒋氏和黄氏听着,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起来,句句都是怨李继仁的,杨桃姐妹俩都被她们的声势给吓哭了。
老袁氏更是脑子嗡嗡嗡的响,还是宋氏,见她脸色不好,赶紧让蒋氏他们都别说了,虽然她听了事情经过,心里也是恼恨这个大伯子的,但眼下事情都出了,男人被送去城里还不知道情形如何呢,娘又脸色差成这个样子,她也是怕她受不住,忙给顺着背,怪谁的事,回头再说,现下家里可别再折腾出啥事来了。
东屋里被包扎了伤口换了一身衣裳的李继仁睁着眼睛直直望着床顶,耳朵里听着隔壁堂屋里的动静,那一、二、三...个人全都在咬牙切齿的怪着他,那就是他的亲人们啊。
须臾,他咧嘴笑了,那笑却渗人得慌。
是啊,怪他,怪他非得要上山不可。
他要是不上山,咋能害得老二摔破脑袋呢?
上山的路难走,下山的路更难,还更容易打滑,老四和老三都往后缩不肯抬他,只有老二二话不说站了出来...
要是老三老四谁上一个,那他儿子也不用跟着摔下去的。
不过也还好,就是摔断了腿,接上就没事了。
可老二,摔破了脑袋啊!
在往下摔的时候,他可是费了上半身能用上的所有力气奋力抓住了老二,明面上是护着他,可在一路往下滚的时候,他也是看准了机会,将老二的头给抱着撞上了那块大石头的。
当时那一声脆响——那蹭蹭往外滋的血——
除非是大罗神仙来了,不然,老二一准是治不好的——
他也不想这么做啊,老二敬着他这个大哥,他一直以来也是喜欢这个能够同他一起干活出力的二弟的。
明明他们可以一直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的,可这一切怪谁?谁叫老二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发达起来呢...
他只能躺在这床上眼睛只能看着这方床顶,老二却能过得这样红火,他的媳妇也因着老二家被休了,一家子欠着一堆的债,可老二一家团团圆圆个个穿着新衣裳——
往年祭祀祖宗,他作为长子,又是嫡支,可以站在第二排的位置,但今年他瘫着,不能跪拜,便只能在门口的位置看着他们跪拜祭祀祖宗——
族长捧着老二,居然还破了规矩的让他站在了前排,他就是一个次子,凭啥呢?
族里都是拜高踩低的人——
他恨啊。
凭啥他成了这般模样,老二却能站着笑呢?
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老二自己吧——
李继仁用手堵了嘴,堵住了嘴里那一串渗人的笑声,桀桀桀桀...
顺着这串压抑着的笑声,两行清泪悄悄的滑进了枕头里。
——
跟死神赛跑就是跟时间赛跑,李荣棕将骡车赶出了马车的架势,在官道上疾驰,车篷里的石榴和李继礼随着这速度颠簸得不行,却一头一脚的用被褥将李继和给稳稳的护住,让他尽量不受这颠簸。
李荣棕车赶得太快,后头的李继忠赶着牛车压根就追不上,只能看着他们一阵风的走远,约好了在济世堂见。
平时从下河村进洛水城需要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今儿竟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就进了城。
城里一片喜气,沿街商铺都挂着红灯笼系着彩绸的,很有过年的气氛。
有许多的酒楼茶楼这些,便是除夕,仍旧在营业,也有好些客人在光顾着呢。
但这些热闹,这会儿进城的骡车压根顾不上多看,一路直奔济世堂。
还得庆幸今儿是除夕,这会儿街面上没有多少人,也没有什么车,骡车才能更快的到了济世堂。
除夕这种喜庆日子,城中的药堂几乎都是关张的,好在济世堂作为洛水城最大最权威的药堂,过年也没有打烊。
只是马大夫并不在,回去过年去了。
坐镇药堂的大夫见今儿这种日子还送来了一个伤患,且伤患伤的是脑袋,他一把脉再一查看伤口,顿时倒吸了一口气,赶紧支使药童麻溜点,去马大夫家请马大夫过来。
李荣棕见状,声音都染了哭腔,“大夫,我爹...我爹没事吧?”
那大夫道:“这种外伤只有马大夫能治,等马大夫来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