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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熬到下课后,四位基友漫步在燕园里的石板路上,孙卫国提议,去校外的长征食堂里腐败一回。
这家伙的五脏六腑,已经被资本的毒瘤侵蚀得一干二净,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从北大荒走出的朴实少年了。
“不吃了,回家睡觉。”李亚东第一个反对,饭是不可能想吃饭的,也就急需一张柔软的大床这个样子。
“诶,你们听说了吗,赵老师生病了,请了长假。”这时,郭琦突然说道。
李亚东瞬间回过神儿来,比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还清醒,忙不迭的追问,“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病得严重吗?”
他一口气连问了三个问题,弄得郭琦三人面面相觑。
孙卫国瞥了他一眼,大概想说“兄dei,你别那么激动嘛”,被李亚东一眼珠子给瞪了回去。
“小琦,你说。”
“额……”郭琦挠着脑壳回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是听生活委员说的,估摸不是小病,好像请了一个月的假。”
“你们知道赵老师家的地址吗?”
赵无衣原本是住校的,只是结婚之后搬了出去。
不过李亚东一问完这个问题就后悔了,连他都不知道,这三个家伙能知道才怪。
“走了。”
撂下一句话,就跑了,准备去找班干部打听一下情况,赵无衣结婚的喜事他可以不去,但如果生了大病,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探望一下。
他上次摔折了腿,人家老师还特地拎水果来看过呢。
……
海淀东郊,蓟门里小区。
这里位于日后的北三环,临近首都体育学院,在八十年代的海淀,算得上不错的居民区,至少比一片荒凉的五道口强出不少,小区里竖着一栋栋红砖砌成的筒子楼,赵无衣家就住在这里。
李亚东右手拎着一网兜“红香蕉”苹果,以及两桶麦乳精,左手捏着一张纸条,上面有生活委员写给他的地址,按照门牌号依次找了过去,好容易才找到地方。
“一单元,301……”
楼道很宅,只能允许两个人并排通行,真不知道住在楼上的人,家具都是怎样搬进去的,莫非得从外面用绳子吊,玩空中杂技的高难度动作?
一口气爬上三楼,一门两户的格局,很容易找到目标。
用绛红色油漆刷成的木门,看起来很新,两侧还有手写的对联,笔锋粗犷,铁画银钩,不可能是赵无衣的笔迹。
上联是:贺客满门庆新婚;下联是:红烛高照结姻缘。横批没有,大概是被风吹掉了,门头上留有胶水的痕迹,李亚东猜测应该是“百年好合”。
“咚咚咚……”
抬手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一个声音,是赵无衣无疑,只是听语气有些不对,是平调,有些沉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大概是生病了,心情不好。”李亚东这样推测。
房门应声而开,穿着一身宽松居家白色棉衣的赵无衣,出现在眼前,长发随意的在头上挽成一个髻,脸色有些苍白。
“诶,李亚东,你怎么来了?”
她显得十分诧异,也有几分慌乱,下意识的扯了扯微皱的衣角,似乎不想让学生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李亚东微微一笑,道:“赵老师,听说你病了,刚好顺路,就过来看看。”
赵无衣如何不知道这是句客套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后撤了两步,道:“进来吧。”
“额,好。”
客厅不算大,沿着两侧打量几眼,基本就清楚了整个房间的格局,算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带个卫生间,一间房门关着,另一间应该是当成了厨房,里面有“咕噜咕噜”的声音传出来,约莫正在煮什么东西。
很典型的青年夫妻房。
如果李亚东没猜错,八成是国家分配的,他们两口子一个是大学教师,一个估摸也是国家干部,分一套这样的小房子,也算合情合理。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诶,赵老师,别客气了,你生病了应该多休息,再说我也不渴。”
赵无衣走向厨房的脚步一顿,停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后,才扭过头来回道:“我没病,那是校方对你们的说辞,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
“啊?”
李亚东瞬间懵逼,敢情他火急火燎的赶来,连饭都没吃,最重要的是熬了个通宵后,觉都没补,结果赵无衣活蹦乱跳的,啥病没有?
忽然想到什么,不由问道:“那我听王楠说……你请了一个月的假。”
王楠是他们班的生活委员,主要负责每个月,以及节假日的时候,发放饭票什么的。
“是我丈夫病了。”赵无衣叹了口气后,径直走进厨房,倒了杯红糖水出来,“喝糖吗,家里没茶叶,要不喝的话,就给你换杯白开水。”
“不用不用,挺好的。”李亚东赶紧接过。
客厅里没有电视机,也没有沙发,只有一张四方桌,外加几把靠背椅,安静异常,赵无衣一改常态,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李亚东也欲言又止,弄得气氛十分尴尬。
他其实挺想问问她丈夫的病情,但又感觉不太合适,毕竟不是朋友关系,而是师生。
“哦,对了,你吃饭了吗,我锅里熬了粥,要不给你盛点?”最终,还是赵无衣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
“赵老师,不用了,来时在路上吃了个苹果,不饿。”李亚东笑着摆手。
“那不行,饭还是要吃的。”赵无衣站起身来,不容他拒绝,快步走进厨房。
她从橱柜里拿出一只白瓷碗,正准备盛粥,突然,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动静,像是地震了一样,十分剧烈。
“砰!”手中的瓷碗直接掉在水泥地上,摔成粉碎,但她却不管不顾,发了疯一样的冲去厨房,向着隔壁房间狂奔而去。
“怎么了赵老师?!”
李亚东也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匆忙跑过去。
“这……”此时略显杂乱的房间里,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正躺在木板床上,全身剧烈颤抖着,就跟羊癫疯发作一样,还不停翻着白眼。
这个男人正是赵无衣的丈夫,李亚东曾在燕园里见过他一次,那是俩人还没结婚,记得他当时衣着得体,带了副眼镜,气度不凡,哪里是现在这个鬼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了,好像病得很严重啊?
“李亚东,帮个忙,你力气大,帮我把他嘴巴扒开!”赵无衣已经跳到了床上,用整个身体压住他,扭过头来,满脸惊容的大喊道。
“好!”李亚东虽然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也不敢迟疑,直接冲了过去,一手捏着男人的下巴,一手反过来盖在他脸上、摁住两侧面颊,双手一起用力,一下就把他紧闭的嘴巴给扒开了。
赵无衣见此,心头一喜,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长约十公分的乳白色木棍,直接塞进他嘴里。
做完这些后,才长出口气,道:“好了,你松开,我压着他就行。”
李亚东随即放开双手,那根木棍立马就被男人死死咬住,非常用力,隐约还能听到“吱吱”声,这时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要弄根木棍给他咬住,否则一不小心咬到舌头,那可就完蛋了,以这样的咬合力,只怕一下就断了。
“赵老师,你起开,我来摁住他。”李亚东想帮忙,但赵无衣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的,实在不好下手。
“好。”赵无衣倒也不推辞,知道自己的力气比不上他。
她丈夫就算没生病之前都没有李亚东强壮,更别提现在。以他如今一米七七的身高,一百四十五斤的体重,就算放三十年后都是标准身材,更别提这个缺衣少食、大多数国人都面黄肌瘦的年代。一只手摁住他的胸膛,一只手摁住他的小腿,动都动不了。
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后,李亚东两只手都麻了,男人终于消停了。
李亚东看了赵无衣一眼,她露出一种类似于劫后余生般的微笑,点头道:“好了,放开吧,发作一次后,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再发。”
“这……到底怎么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李亚东就不得不问了,他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小病,估摸着比羊癫疯还要严重,男人就算发作完毕后,都没有要醒的意思,如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跟植物人一样。
“唉……我们出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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