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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养生息的童师玄,终于在稳固了自己的修为之后,主动要求求见郑穆邻。
哪知那位接到童师玄消息的柜坊职员,在打开其居住的洞府大门,只是才与童师玄照面,就吓得脸色大变,迅速打出了一道传讯符。
郑穆邻很快就赶了过来,瞧了瞧童师玄的气色,突然伸手一把拉住童师玄的手腕,略一把脉,不由轻叹:“简道友,明明可以求助于我们,为何却迟迟不传讯,你这经脉,怕是……”
童师玄苦笑道:“我也没想到,明明大风大浪都过了,哪知道静下心来打坐,却会出现这么大的劫难,当时我却是连启动传讯符的法力都无法激发,只能说这就是天意,不死就是万幸了。”
“这是我们柜坊的一个漏洞,既然出现了,就得设法堵上。待会儿我会把这件事向上级汇报,建议阵法师们开发一种不需灵气即可激发的传讯符。”郑穆邻拍了拍童师玄的肩膀,“这事儿我们得有赔偿,毕竟是在咱们柜坊出的事儿……这样可好?我们运作一番,争取让你进入二品宗门!”
郑穆邻说得像是柜坊花了大价钱硬把童师玄给塞进一个二品宗门一般,其实关于童师玄走火入魔而不死的监控影音石,早已被柜坊通过自己的渠道,向乐善城附近三品以上的宗门透露出去了。
当然,这一定不是柜坊的手笔,而是某个高人路过乐善城时,无意间瞧见的一幕奇迹。有些事,哪怕别人明知道是你做的,只要捏不到把柄,打死都不能承认,甚至哪怕有实证,也能生造对方捏造的证据,一切,还是得看实力,实力够强大,我就说是别人偷录的,你能如何?!
童师玄虽然没在修真界等经历才算起步,不过这里总算是人类社会。人性这个东西,或者更广义一点,智慧生命,到哪里不是玩儿的同样招式?柜坊的目的,他不用太费劲就猜到了,不过他怎么可能揭穿?
此时的他,正情感饱满、眼含热泪、声带哽咽地道:“郑宣科,您太客气了,简某真是无以回报。”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简道友,你也别推辞了,这可关系到咱们柜坊的声誉。”郑穆邻严肃地道。
“其实别人也不知道这事儿……郑宣科,自家人知自家事,去一个二品宗门,我可能连杂役都是最低级那种,还不如去一个五品宗门,混一个内门弟子。您也知道,这才是我最安稳的去处,还请郑宣科营运。”童师玄将早已准备好的托辞扔了出来。
紧接着,他故意琢磨了半天,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抛出最终的诱饵:“郑宣科,晚辈对柜坊的再生之恩,感激不尽,恨不能以死相报,原本我还存了争取加入柜坊的打算,如今看来是不行了。实话对您讲,我确实来自月华宗,而且也确实是隐宗,宗门位于适焉海深处的一个不足十个平方的礁盘上,浩劫袭来,地壳剧变,火山自海底喷涌而出,瞧好焚毁了秘境的阵眼,就在秘境即将崩溃之际,我师父和宗门余者奋力破出……只是茫茫适焉海,想要活下来,何其艰难,到最后,宗门长辈一个个陨落,师父拼了老命,庇护了我整整四十五天,却在即将抵达天凶大陆的当口,陨于海兽之口……”
童师玄还没说到重点,却突然悲从中来,不愿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跪地冲着望圣山方向猛然磕头,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妙成宗毁灭已近两月,其间童师玄难过有之,愤怒有之,却从未想过要痛哭一场。
他觉得自己四千多了,不应该有这种情绪,而应该冷静沉着,化悲恸为力量,最终让师父、师娘、郑叔祖,以及妙成宗,抑或还有化生宗的那些弟子们能死得瞑目。
可是悲恸并不是消失,而只是被自己刻意压制,当这个编造的故事中,那位师父的结局最终和阮明华重叠,童师玄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直接崩溃。
郑穆邻看得出来,童师玄是真诚的。这种真诚,根本不可能装得出来。他甚至以为童师玄因为悲恸过度,连适焉海的方向都没搞清楚……
心有戚戚焉的郑穆邻,突然改变了自己先前的打算。他朝旁边的属下微微示意,然后就匆匆返回房栈会客密室。
我知道这种损失毫无意义,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个孩子的有情有义,同时,也为了完成我心中的一个夙愿……这是郑穆邻此时的心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彭志群微微一叹。
郑穆邻抱拳低头:“属下当年……”
“嗯,我听说过,尊师为了救你,舍弃了自己性命,这才有你后来加入柜坊的历史……只是穆邻,咱们是生意人,服务的是柜坊,所以柜坊规矩,我们不能坏。你也知道,为了运作此事,柜坊投入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如果运作成功,这孩子的价格,当在十万极品灵石。五品宗门,根本拿不出这个价格,这个差距,你得补。”彭志群被缚双手,透过监控,望着已经哭得昏死过去,却依然在下意识地抽噎的童师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一丝伤悲。
“好……可否分期?我只有四万积蓄。”郑穆邻在来此路上,就已经想通了这个问题。
“自然可以……穆邻,值得吗?”彭志群缓缓回头,神情复杂地望着这位虽然看似中年,其实已经接近寿元极限的老部下。
“师父没有后人,为想报答都做不到……”郑穆邻眼圈一红,“您可以认为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愿望,我怕我死得不安宁。”
彭志群深深地看了郑穆邻一眼,缓缓道:“好,柜坊是算利息的,我借给你吧,凑得起就还完,凑不齐就算了,别忘了你还有闺女要养活。”
“主簿大人!”郑穆邻愕然抬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穆邻,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这官儿啊,当得越大,越忘了自己,曾经在乎的是什么。谢谢你把我曾经的记忆唤醒,就这样定了,你去安排一下,送他走吧。”彭志群挥了挥手。
“属下遵命!”郑穆邻大喜,叩谢起身,直朝童师玄所在地洞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