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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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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金色的巨大眼镜蛇高高昂起上半身, 展开金色的双翼, 冒着热气的水从它锐利的齿间喷出来,在池中溅起细碎的水花。

    热气从这个青石水池中蒸腾着,冉冉升起, 密封的宽敞浴室已是水汽弥漫,让人的视线也越发模糊起来。

    年少的王弟懒洋洋地趴在池边, 双臂搭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因为已经在浴池里泡了好一会儿,那白瓷色的肤色已经被热气熏成了浅浅的粉嫩色。

    他歪着头, 枕着自己的胳膊, 金色的发湿漉漉地贴在他脸上,浅紫色的眼睛半掩着,时不时地闭上, 过一会儿又慢慢睁开。

    那张稚嫩可爱的脸上露出很惬意的神色, 还带着明显的睡意。

    又过了一会儿,年少王弟终于还是没抵抗过汹涌而来的睡意, 闭上的眼睛不再睁开, 那趴在青石板上的手臂也渐渐失去力道,整个身体一点点向下滑去,眼看就要滑进浴池之中。

    一只强劲有力的浅褐色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提起来,也让他从瞌睡中惊醒。

    年少王弟的双臂再一次攀上了浴池边上的青石板上,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趴着。

    那只浅褐色的手抚摸着他的头的轻柔力道让他像一只蜷缩起来的猫咪般微微眯起眼来, 露出慵懒而满足的神色。

    “困了就回房间去。”

    年轻的法老王说,伸手揉了揉着他的王弟柔软的发,刚才若不是他即时伸手将他的王弟提起来, 只怕瞌睡中的王弟整个人都滑进池水中。

    此刻,他坐在冒着热气的巨大浴池边缘的青石板上,只是在下身围着一条亚麻白布。

    年轻美貌的侍女跪在他身边,将半透明的香膏从宝石制成的香膏瓶中挖出来,动作轻柔抹在少年王的背上,并轻轻按摩着,以便让这种可以保养肌肤的贵重香膏能最大限度的渗透进去发挥药性。

    “不起来……”

    仍旧处于半醒半睡之中着的王弟闭着眼低声嘟哝着。

    因为害怕热气促进毒性在身体里的蔓延,所以他连续好几天都只能用冷水洗浴。

    今天好不容易解禁了,当然要舒舒服服地泡澡泡个痛快。

    虽然很想睡,可是他舍不得起来。

    只是他一边这么低声嘟哝着,又实在抵挡不住睡意的侵袭,那攀着浴池边缘的双臂又渐渐松开,整个人又慢慢向下滑了下去。

    “王弟殿下。”

    这一次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的人是跪在浴池边上的侍女提娅,她担心地说,“您身体还没好,还是回房休息吧?您这样在浴池睡着太危险了。”

    她低着头,小心地看了一旁年轻的法老王一眼。

    在得到少年王的允许之后,她更加靠近了一些,握着王弟的胳膊,想扶着王弟从浴池里站起来。

    年少的王弟突然甩开了她的手,伸手一把抓住旁边那喷着热水的纯金眼镜蛇雕像。

    他抱着那细长的纯金雕像不肯松手,仍旧是一脸昏昏欲睡的神色,嘴巴还在小声嘟哝着,“我抓着这个,就不会滑下去了。”

    提娅一时间被耍赖的王弟弄得哭笑不得。

    就算抓着那个眼镜蛇的雕像,只要王弟一睡着,手臂的力气一松,还不是会滑下去。

    她为难地看向少年王,见少年王轻轻挥了挥手,她便站起来,低着头退了下去。

    年轻的法老王站起来,走进热气腾腾的水池之中。

    水池是里深外浅的,他站在水池边缘,水还没有没过他的腰。

    他背靠着水池石壁坐入水中时,温热的水也没有没过他浅褐色的肩。

    半醒半睡中的王弟搂着眼镜蛇雕像的手臂本来就没有用上多大的力气,年轻的法老王伸手轻轻一拉,就将王弟的胳膊拉开了。

    被从眼镜蛇雕像旁边拽开的王弟顿时整个人都落进了他怀中。

    那双浅紫色的眼睛睁开了半截,朦朦胧胧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满他打扰了自己的瞌睡。

    年轻的法老王轻轻摸了摸他的王弟湿润的发,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他注视着怀中的王弟,也许是因为弥漫的雾气让视线模糊的原因,那浸在温暖的热气之中的绯红色瞳孔显得异常的柔软。

    “可以睡了。”

    他低声说。

    “……嗯……”

    年少的王弟迷迷糊糊中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浴池中的热水是流动的,荡漾的水波推动着人体在水中沉浮,给人一种仿佛随时会被水流带走的微妙的失重感。

    或许是因为这样让年少王弟有了点不安全感,他下意识伸出手。

    白瓷色肤色的手臂搂上了浅褐色的结实的肩,下巴也因为舒适的缘故搁在了他的王兄的肩上。

    半醒半睡中,他微微睁开眼。

    湿漉漉的金发都贴在了皮肤上,所以此刻距离他的视线最近最显眼的是一只浅褐色的左耳。

    因为刚刚才擦拭过香膏以及被热气熏蒸的缘故,那只左耳的色调呈现出更深的亮褐色。光线投过来的时候,那耳垂上的小洞便越发显得显眼。

    “王兄……”

    “嗯?”

    年少的王弟伸出手,摸了摸那浅褐色耳垂上的耳洞,好奇心稍微驱散了一点他的睡意。

    正在闭目养神的少年王也懒得动,任他乱摸。

    “你穿耳洞的时候觉得疼吗?”

    “不记得。”

    “那你是什么时候穿的?”

    “刚出生的时候。”

    “那么早?”

    突如其来的,游戏的脑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因为穿了耳洞而疼得哇哇大哭的婴儿的模样,他皱眉抿唇咬牙使劲忍了忍,但终究还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少年王捧住他的脸,绯红色的瞳孔狐疑地看着他。

    “你笑什么?”

    “没有。”

    “…………”

    “真的没有……”

    年少王弟的声音在少年王锐利目光的注视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看着王弟那低着头躲躲闪闪不敢看自己的模样,年轻的法老王也大概猜到那笑不是因为什么好事。

    算了,他也懒得多问,现在最重要是另外一件事。

    “你以前见过那个利比亚的公主?”

    年轻的法老王已经得知了王弟在见到利比亚公主时激动的表现,还有,在宴会的时候突然跑过去保护利比亚公主,以及在刚醒来的时候完全只注意到身边的利比亚公主……种种迹象显示出他的王弟似乎对这个利比亚公主很熟悉。

    说实话,关于最后那一点让他很不快。

    难道他的母亲是利比亚人?

    少年王如此猜测着,但是又记起他的王弟经常说的让人听不懂的语言并不是利比亚的语言。

    对于他的问题,王弟怔了一怔。

    “没有,我不认识她。”

    他赶紧摇了摇头,回答,“因为她长得和我家乡那里的一个朋友很像,我一时认错才……”

    游戏有点担心地看了亚图姆一眼,多次试验结果证明,亚图姆很讨厌他提到自己的家乡。基本上只要一提,亚图姆立刻就会生气。

    但是不赶紧解释清楚又不行。

    他知道,仅仅是他和俪贝卡稍微亲近点,没多大关系,可是埃及王弟和利比亚公主关系亲密的话就肯定会让人侧目警惕。

    果不其然,自己那句话一出口,亚图姆就皱了皱眉。

    但是他脸上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是皱着眉看着自己,目光中还带着一点犹豫的神色。

    随着水池中的温度逐渐升高,柔软而火热的雾气越发浓密起来,浸泡在热水中的身体也一直在跟着升温,热得有点难受了。

    他摇了摇被热气熏得有点晕乎而无法继续思考的头,脸上露出一点难受的神色。

    亚图姆伸手,轻轻按着他的后脑,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他下意识搂紧了亚图姆的颈,手臂贴在带着凉意的青石板上,那凉意透过手臂让他稍微舒服了一点。刚才好不容易驱走的睡意又随着那种暖冷交替的奇妙舒适感袭来,让他再一次昏昏欲睡起来。

    年轻的法老王轻轻抚摸着此刻很是乖巧地搂着他的肩瞌睡的王弟的头发,他在沉默。

    他想起了几日前,在利比亚公主的努力下,病情有了好转的王弟的体温一直在升高,额头烫得厉害,神志也是迷迷糊糊的。

    他听见王弟一直在含糊地说着什么,虽然是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但是大致也能猜到那几个重复的语调都是其他人的名字。

    他的王弟总是惦记着自己母亲的故乡,这一点让他很火大。

    放着尊贵的埃及王弟不做,偏偏就是惦记着过去生活在卑微的平民中的日子,真不知道他的王弟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母亲葬在哪儿?”

    王弟本来神智还迷糊着,少年王一句话顿时一下子就让他清醒过来。

    他迟疑了一下,才含糊地说,“记得是记得……”

    可是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年轻的法老王低下头,轻轻蹭了蹭他的王弟那被热气熏得已经呈现出粉红色调的柔嫩的颊。

    “过段时间,朕让赛特带你回一次你母亲的家乡。”他说,“把你母亲的尸身带过来,虽然她没有资格葬入帝王谷,但是朕会将她用前法老王侧妃的身份厚葬。”

    他说,声音很低,红艳的瞳孔中流露出一点焦躁的情绪。

    显然这种事让他不是很高兴,但是他却没有收回自己的话的意思。

    “记住,朕只给你十天时间,十日之内必须回埃及。”

    虽然头靠在他的王兄的肩上,看不到少年王此刻脸上的表情,但是仅仅是从对方的语气,年少的王弟就听得出来亚图姆现在不太高兴。

    沉默了一会儿,他把自己的脸埋入那湿漉漉的浅褐色的颈中,双臂搂得越发紧了一点。

    “……我不回去。”

    他说,“妈妈不会愿意离开她的家的。”

    就算越过亚洲大陆回到那个地方又能怎样,他的家、他的亲人、他的朋友都在三千年后的世界。

    他不可能再见到他们,他所拥有的只有过去的回忆。

    俪贝卡和蕾贝卡很像,可是也只是像,她们终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孩。

    他现在身在埃及,他现在是埃及的王弟。

    在过去的时候,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却根本无法忘记另一个他。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他的亲人和朋友们早就看破了他的心思。只是他自己不说,他们也只能是默默地为自己担心。

    现在他在埃及这里,另一个他在他身边,他却又老是想着另一个世界的亲人朋友,让另一个他觉得不安。

    愚蠢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他不能总是重蹈覆辙。

    “我只要有王兄就好。”

    他说,手松开一点,仰起头看着他的王兄绯红色的眼睛。

    “虽然我的确很怀念那个地方,还有很多人……可是王兄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他对他的王兄微笑,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的弧度。

    “所以,下次我再说到那个地方的事情的时候,王兄不能再生气了。”

    他说,“另一个我……(日语)”

    脑门立刻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狠敲。

    “朕说过不准用就是不准用。”

    小气!

    年少的王弟一脸不满地揉着有点疼的额头但是最终还是没敢把这两个字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