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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钊佑的案前摆着又一个假火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木钊全心虚地望着一言不发的大哥,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愚蠢,废物,你坏了我的大事了”林钊佑大声地喝斥着木钊全:“我们辛苦跟了一路,唯恐打草惊蛇,这下好了,携带真火雀的人销声匿迹了,我们又上哪儿找去”
木钊全仍然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全叔,我们只是猜测真火雀在申掌柜身上,上次夜探过一次,只找到一模一样的假的,真的究竟在哪儿完全不知道,你这么一闹,真火雀恐怕短期内不会再出现了,即使是杀了申掌柜,又能如何呢?”侍卫左恩在一旁解说道。
门外的游鹰们也战战兢兢地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究竟是真是假呀”
“你觉得呢”
“这像是真的吗?”
屋子里,林钊佑从袖袋里拿出好几个和木钊全抢来的一模一样的火雀摆在案几上,青一色的金扇子。
“你看看,抢这东西,我需要费那么多周章,安排人跟这么久吗?”林钊佑声调不高,似乎很平静,但这平静里似乎蕴藏着风暴,木钊全听得心里直发毛。
“大哥,那我再去抢”木钊全说着就要抬腿。
“抢?”林钊佑仍然是不温不火的声音:“你去哪儿抢,找谁抢”他看了木钊全一眼,平静的语调里仍然余怒未消。
“现在九只假火雀全找齐了,你这一抢,真火雀从此又隐匿了,再等个几十上百年不现身,你怎么抢?”
“大哥,我,我,我真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木钊全要解释,林钊佑一挥手,他乖乖地退出了屋子,门外的游鹰们也都垂头丧气地跟着他走了。
“左恩,公子他们到哪个位置了”林钊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心痛功败垂成,两大家族几千年的寻觅,从没想过会实现在自己手上。
林家和木家原本是一家,就像曹家和夏候家一样,为了保证家族的纯净,保证火雀不落入外姓人的手里,林木两家嫡支这一脉一直是内部通婚,儿女互嫁,就连名字都是用同一个字辈,比如林钊佑和木钊全。
女子可以外嫁,男子却绝不能外娶,祖宗就是这么定的,谁人没资格质疑。个中原因,只有家主才知道。
林木两大家族的宿命便是寻找火雀,林家为主,木家为辅,从不敢僭越。
“老爷,公子他们明天午时前可到关州”左恩小声地回答道。
“今天什么日子了”
“七月十五了”
“老爷,夫人有信来,”左恩犹豫了一下,将藏在手里的信还是递了过来。
林钊佑拆开信,匆匆浏览了一遍,信中无非一些日常琐事,但重要的是关于女儿的婚事,木家那边来人说,如果女儿再不回家成婚,木家就要退婚另择人选了。
林钊佑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此时就更糟糕了,按着林木两家的祖训,木家的姑娘嫁到林家,林家的姑娘嫁到木家,可如今林悦龙这些年一直伪装成男子在外帮着家里做事,木家那边一直就不满意,如今林悦龙已经过了十八岁,还不肯成亲,木家不愿意再等了,有意要退婚另娶。
林钊佑确实不愿意女儿嫁过去,主要还是对女婿不满,木家旁支不说,又体弱多病,最在意的是,他曾经找人给两人批过命,木家韫的命是,担不起一根稻草的。
担不起一根稻草是什么意思,还用细说么,如今十九岁了,一事无成,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会,成天招猫遛狗,别说成器成材,连个人样子都无,十六岁开始屋里就收了三名通房,去年又纳了一个小妾,这样一个渣滓,怎么配得上他的女儿,与其嫁给他,不如外嫁。
想到外嫁,他又想到一桩旧事,四十年前,林家嫡公子,外出游历时爱上了一外姓女子,非娶不可,林家没办法,只得将原本与木家的婚事退了,可那位木家姑娘不甘心被退婚,当晚使了手段,第二天两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嫡公子愤怒之极,觉得自己对不起心上人,激愤之下投了沧洱河,被人救起后也了无生志,拒绝就医吃药,熬了几天还是去世了。
那位木家姑娘被关在一个很偏僻的院子里,这一生的结局就是老死在偏院里了,然而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姑娘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未婚先孕是家族丑闻,任何时代都容不下,等待她的结果要么沉塘,要么自尽。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位木姑娘说动了看守的丫鬟,连夜逃走了,自此后再无消息。
他想打破嫡支不与外姓人通婚的祖制,更想给女儿退了这门婚事,可这是当时祖父定指腹为婚定下的婚事,他没办法退。
林钊佑收好信函,什么也没说,挥挥手表示知道了,让左恩退下。左恩低着头,呐呐地道,“夫人让您尽快回家一趟,小公子又犯病了”。
几千年来家族壮大,旁支众多,他们嫡支长房却始终是表兄妹婚配,血统倒是很纯净,嫡支嫡出一脉却总难有优秀的子女。反而庶出的子女人才不断,比如现在的林悦龙。
林家嫡出大公子林悦易,出生就很弱,一直病痛不断,三岁时便夭折了,一年后,林悦龙出生,林悦龙的母亲是木家旁支的女儿,旁支是可以和外姓通婚的,严格说起来,她已经算不得是木家女了,因家里想得到嫡支的照指,故而将其送给了林钊佑做妾,林悦龙虽是妾所生,却因其健康活泼深得林钊佑喜爱,从小就当男孩教养,几年后,林夫人又生了一胎,便是如今的小公子林悦存,今年刚满十二岁,从娘胎就带来弱症,从出生就没断过药,林钊佑已经对其不抱多大希望,可林家诺大家业,不可能由女儿继承,此时一听到寄予重望的儿子又犯病了,他内心也有些着急,思考着要不要回去看看。
此时在兴坪府衙内,杨慎终于等到了彭诚失踪,牛犇被杀的消息,他非常震怒又难以置信,谁敢跟锦衣卫作对,谁敢杀了锦衣卫,他连夜清点人马,兵分两路出,一路追赶彭诚,一路追赶牛犇,两路人马昼夜不歇,终于追到半角山处断了彭诚的踪迹。
“给我将半角山封锁了,翻遍山上山下的每一一寸泥土,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他就不信了,生人见人,死要见尸,二十几号人,还能原地消失。
他们很快在半角山下找到了彭诚等人的尸体,其实也不难找,半角山下,成堆的苍蝇的嗡嗡声,大老远就能听见,那股腐臭味熏得人不敢近前,尸体虽已开始腐烂,但还能辨认。杨慎什么也没说,捂着鼻子离开了。
手下人迅速找来工具,要将尸体挖出来带走,锦衣卫的人,没有被抛尸荒野的道理。
“牛犇也被杀了”身边的下属小心地说。
牛犇被杀的现场更惨烈,连尸体都没有掩埋,直接就原地腐烂,尸水流得到处都是,引得附近的野狗和其他动物啃噬,那场面惨不忍睹。
属下不敢描述,但也不敢隐瞒,搜肠刮肚找合适的词语既能将事情说清楚,又不至于让上司讨厌。
杨慎却什么也没说,大手一挥,“走,去关州”。他知道是谁杀了他们,据知程估算,他们此时应该到关州了,他要去为他们报仇。
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了锦衣卫几十人,这还了得,闹到皇帝跟前,也绝不能放过这些人,但是他不敢闹到皇帝案前,被杀了这么多人,同时也表示了锦衣卫的无能,他杨慎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