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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楠锐正率领着全家跪在父亲的灵前,直系亲眷跪左边,旁系的跪右边,吊孝的客人来上炷香,磕头,作为家属,他要还礼。这时,管家德叔进来悄悄地对他说:“拿瓦总管来了”
程楠锐并未忘记三天后给拿瓦回话的承诺,只是昨天错过了,此时见拿瓦来到灵前,他脸上颇有愧色。
跟程家的交易这么多年,拿瓦自然是要来上炷香的,当年的一百万两银子,这么多年早该花光了,且那是宋朝的一百万两,到现在已经值不了那么多钱了,所以程家有很多年都在垫钱给钟家,这份情玉影得认,所以,今天让拿瓦再给程家送一百万两银子过来,一是偿还他们垫付的钱,二是感谢他们这么多年一直遵守承诺,帮他们打理着归云苑,再就是给程老爷子过世的奠仪。
管家引着三人给亡者上了香,程楠锐率家人回礼答谢。
“程先生,节哀”玉影给程楠锐行了一礼,程楠锐低头回礼,“沅炎小姐有心了”,她从拿瓦手里接过一沓银票递到管家德叔手里,“程先生,这是奠仪,也是感谢你们程家为归云苑所做的一切”。
程楠锐并未仔细看有多少银子,人家来吊唁送礼这是正常的人情往来,盯着人家的礼物看是不礼貌的行为。
正欲请人往会客厅说话,就听到外面通传:“木多镇林老爷携公子吊唁”。
“木多镇林老爷”所有人都同时向门口看过来,他们程家,从未有过这样一位友人,只有程楠锐父子心里清醒,“他们这么快就来了”。
一位相当面生的和程楠锐年纪相仿的很气派的男人,身后跟着一位身穿白衣的俊美少年,这位就是传说中找了火雀上千年的林氏家族族长林钊佑,木多镇林家?
玉影三人不由得看过去,林艽的后代,现在叫林钊佑么,在他们不过几年十几年前的事,而在世人,已经是很遥远的古代了。
此时再见师父的后人,竟然毫无波澜,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是要打听火雀呢,还是打听小姐。
主人家有新的访客,他们不便打扰,也就告辞了。
德叔领着林钊佑等人去上香,程楠锐亲自将玉影三人送出了门,林悦龙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问德叔,“那三位是……?”。
“是来吊唁的客人”德叔的回答让林悦龙无言以对。
林钊佑上完香,送上奠仪礼,然后附身在程楠锐耳边说,“我来拿回让你们程家保管了几十年的东西。”
程楠锐心里一紧,“让程家保管了几十年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但程楠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是那张火雀图吧。程家似乎真的只是替人保管而已。
程令乔一见那林悦龙,心里突然就冒出一股子的欢喜,但随即又是鄙视:“是你啊!”这语气很是不屑,仿佛对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他这个熟人拿住似的。
“我不是给你说了家父要来拜访的吗?”林悦龙愉快地说,他岂能不知程令乔介意的是什么,但偏要逗他。
程楠锐交待一声,将人领到小客厅里细谈,既然没有交情,就不必弯弯绕绕讲情份,有事说事,省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林钊佑开门见山地道,“程老板,想必你不知道我是谁,几十年前,我们家有张图在你们这儿放着,这一放就这么多年,好几代人了。现在,是到了取回去的时候了”
程楠锐一听说到图纸,心想果然是呢,只是他们杀了马宏平,来了没一句赔礼的话,还这么咄咄逼人地出口就讨要图纸,真是太不把程家放在眼里了。
“噢,林老爷爽快”程楠锐面无表情,声音冷淡,“请问林老爷说的是什么图纸,以何为凭,总不能红口白牙单凭一张嘴吧”。
“我们做牙行生意的,总会有客人留下一些图纸,牙行都会登记入册,给客人开具凭证,详细说明图纸大小,样式,名称等各种信息,所以麻烦程老爷说得详细点,琪儿,听仔细了,一会亲自去给林老爷查找”
林钊佑被噎住了,他们哪有什么凭证,当年祖父眼睁睁地看着图纸落入程家手里而放弃追回,为的就是打消江湖传闻,如今火雀重现,他们这些后辈并未见识过家里老祖宗亲手画的那张图纸呢。
“呵呵,程老板不必跟我打哑迷,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图,你家马掌柜也因此而送了命”林钊佑感觉到有剑一样的目光向自己僻来,他本能地扫视过去:“二位公子不必这样看着林某,马宏平为蕙通牙行总行掌柜,他一把年纪了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们作为东家还让他知道那么重要的信息,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不懂吗”
“杀了他也是为他好,他要被人捉去拷打一番,说不出具体内容,还会祸及家人,所以,他应当感激我们呢”,林悦龙在后面又补充道,虽然他们杀死马宏平是避免从他嘴里说出更多的信息,但也确实帮他保住了家人。
“哼,这么说,我们还要感谢你了”,程令乔瞪了林悦龙一眼,这个死娘娘腔,在说什么屁话。
“感谢就不必了,他的妻儿老小如今安然无恙,也没人怀疑到牙行这边,至少你们不该怨恨”林悦龙向着程令乔微微一抱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从他在酒馆里喊出火雀的名字,他就必死无疑了”林钊佑冷冷地说。
“喊出火雀有什么大不了的,江湖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关于火雀的传闻,又不是什么秘密”,程令琪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次跟以往可不同,从马宏平的只言片语里,有心人已经推测出真火雀出现了”林悦龙看向程令琪,又看向程令乔,程家的双生子,可这样貌性格炯异,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一个娘生的呢。
“那也绝不是你们任意杀了马掌柜的理由,他是我们蕙通牙行的掌柜,要打要杀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轮不到你们动手”程令乔哗啦一声拔出腰间的剑,林悦龙也不甘示弱,顺手拔出自己的佩剑,两人怒目圆瞪,剑尖指向对方,屋子里空气顿时就稀薄起来,真是剑拔驽张,下一步就要血溅当场了。
“杀了我们的人,还跑上门来显摆了,你们林家也太过张狂了吧”程令琪也哗啦一声拔出了剑,自己家的地盘,让别人拔了剑,那程家以后还怎么混。
门外的侍卫,家丁听到屋里主人拔剑相向,也纷纷拔出了剑直指林家的几名随从。
林钊佑一副“你们这是怎么了”的表情,好像他不知道程家人为何会拔剑一样地看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程家,原来是些好勇斗狠的人啊”。
他们这一趟是来谈合作的,只不过一开始姿态没放低,话说得太冲,他可不想跟他们起冲突,所以也没带多少人来,但真要打起来,林家游鹰堂培养出来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少废话,一命偿一命”程令乔凶狠狠地说,不时瞟一眼林悦龙。
“程老板”林钊佑把目光转向程楠锐:“看来今天生意是谈不成了,那林某人就告辞了”
没等程楠锐说话,林钊佑转身就往外走。
“休想,我们蕙城程家,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今天不对马掌柜的事有所交待,休想活着离开程府”,程令乔一步抢先挡在了林钊佑的前面。
“我林某人要走,你们恐怕还拦不住”林钊佑轻松而不屑地说。但林钊佑根本就没有正眼看他,又转头对着程楠锐说:“至于那图纸嘛,程老板喜欢就留着好了,一张纸而已”。
程楠锐知道该自己出面了,想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到位,那么接下来就谈谈马宏平的死,想轻轻揭过是不可能的。
“令乔令其,收回你们的剑”程楠锐对儿子喝斥了一声,兄弟俩极不情愿地把剑收回来。
“爹,难道马叔的仇不报了吗”
“我相信林老爷会给你马叔一个交待的”程楠锐看着林钊佑。
林悦龙爽快地也将剑收起,门外的众人也纷纷把武器收起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松驰了,每个人都舒了一口气。尽管大家都过的都是刀口上舐血的生活,但能免还是免了的好,生命究竟还是珍贵的。
大家又分宾主重新坐好,丫环仆人重新上茶。
“既然马掌柜是林家所杀,这事儿林家总要给个交待,我们程家虽是马掌柜的东家,但也不能代替家属表态,阿琪,你去将原安和柳婶子接来,让他们自己决定是偿命还是赔偿”。
程令琪一骑快马直奔马府,好在两家离得近,一炷香时间就可来回,马原安和程令琪共乘一匹马回来,柳氏和儿媳妇带着孙子坐着马车来得稍迟一些。
程楠锐将事情大概告知他们,杀马宏平的凶手找到了,偿命还是赔钱,让他们母子选择。
“偿命,必须得给我爹偿命”马原安自然选择凶手偿命,那是他亲爹,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与仇人和解。
“你们不妨听听我们的意见”林悦龙看了柳氏和她身旁的少妇以及她怀里的婴儿,一大家子失了主心骨,自然是惶恐和不安的,再看看马原安,他整天无所事事,拿什么来撑起这个家。
“马掌柜之死确实是我们林家做的,若你们偿命,那我就将凶手交给你们,可若你们要赔偿,林家可赔付你们十万两白银,保你们一家人及子孙生活无忧,马夫人,你可要想好了,要为你怀中幼儿想想”。
“娘,要他们偿命,给爹报仇,儿子会挣银子,不稀罕他们的银子”。
柳氏看着一脸愤怒的儿子,再看看孙子,她沉默了,知子莫若母,原安不是个坏孩子,可也是个不成器的孩子,以前仗着有程家照应,夫君有一份不菲的月银,以后没有了,他们一大家子要怎么生活。
“原安,你爹没了也回不来,咱们还要生活,既然他们诚心赔偿,咱们就接受吧”柳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很没有底气,女子没有生活自主权,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儿子才是现在的当家人,她作为母亲,也只有个建议权。
“娘,……”马原安没想到亲娘竟然是这样想的,简直不可思议。
“原安,婶婶的选择是正确的,你现在还小,再过几年你就懂了”在座的所有人都认为柳氏是聪明人,做了正确的选择,马原安不想和东家作对,没有人附和他的想法,他突然就沉默不说话了,算是默认了。
林悦龙当即掏出一沓银票递到柳氏手里,整整十万两,这是一笔非常大的钱,足够马原安几辈子衣食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