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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溶听着听着就没什么意思了,老赵闲来没事成天就吹牛,不过是一伙不同寻常的人入城了而已,这半年来,哪天没几拨不同寻常的人入城呢,这算不得什么,他也就浮夸了恭维了老赵几句就走了,他还要再去别处打听消息。
玉溶落脚这处的房子已经被洗劫过好多回了,屋里能用的东西不多,好在玉溶聪明,及时给自己贴上了封条才保住了一些简单的用品,屋子里床还在,但床上没有被褥,青烟翻箱倒柜地找了几遍,才找着一床破被褥,显然是被玉溶藏起来的,两人实在困得不行,天气又太冷,只好将一些破烂的家具僻了生起火,好在天黑了,也不怕人发现屋里冒烟,即使冒烟也没人来管的,火升起来了,屋子里很快暖和起来,玉影躺在床上,青烟躺在地上,两姑娘就那么沉沉地睡去。
林艽一直在房顶上盯着屋里的动静,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原来她竟然是皇室公主,难怪有那般出尘的气质,他想起了第一次蕙城是玉影公主满百日的时候,想起别人说的漫天红霞,他的脑子里不自觉就显现出那个红透了天空的画面,他手执长剑直直地向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飞刺过去。他摇摇头,最近已经很少做这样奇怪的梦了,也很少再出这样的幻景,今天这是怎么了。
两个姑娘都睡熟后,林艽从屋顶上下来,给火堆里添了几块木头,又将附近可能惹火的东西都清理了一遍,然后才看向床上熟睡的女孩,他忍住想要抱一抱她的冲动,只静静地看着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她真美,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再过几年她就会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她会成为别人的妻,一想到此,他的心骤然一痛,为什么?他不敢想,她若成为别人的妻,他要怎么办,不,让她做回公主吧,永远做个快乐的公主,他要帮她复国,他不能让她嫁给任何人。
她是他的弟子,师父保护弟子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他不断地说服自己,他想保护她,象保护自己的女儿一样,他小心地收藏起自己的龌龊心思,只要能一辈子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快乐成长就很好。
他飞快地隐入夜色中,首先去了皇宫,自从娶了木易兰后,他练功更加勤奋,上天也给予了他丰厚的回报,他的功夫突飞猛进,他不知道他的前世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更是修炼了上千年的邪神,这些都是基因里自带的天赋,他想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穿梭在皇宫里,林艽心里百感交集,他非常确信是第一次来皇宫,可整座宫殿于他透着异常的熟悉,似乎这里是他的家,是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他熟悉每一个院子楼阁的位置,虽然名字与脑子里的印象有所不同,但并不影响他能准确地找到他们。
他很快在皇宫里找到了皇帝玉昆山,昔日养尊处优的天下主宰,一朝沦为阶下囚,人迅速地老去,精气神已经垮了,支撑着他还活的那口气就是想念妻女,想等着三皇子带兵回来救驾。
乍一见到林艽,玉昆山一阵心慌,表面却很平静,他冷冷地问,“你是谁,是来杀我的吗?”他被软禁在勤政殿里已经有半年了,整个勤政殿被严密的把守着,半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半年来每天早上被灿州王押着去上朝,他无须说一句话,只端坐在那儿当个吉祥物就好,然后被押回来,一个洒扫的老仆每天定时来打扫卫生,另一个老太监德福侍候起居,他们都不敢跟他讲话,半年来他一直过着这样的傀儡生活,他的好兄弟刘益州只差没办个登基大典成为皇帝。
成王败寇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他随时准备死去,可当意识到死亡真的来临时,心里仍然是害怕的。
最初的惊慌过后,他又镇定下来,要杀就杀吧,反正人都躲不过一死,只是这样死了有点窝囊而已,可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觉得自己多虑了,灿州王还不会杀他,传国玉玺已经被皇后带出宫,刘益州还需要他这个吉祥物镇住其他的兄弟们蠢蠢欲动的心,若他死了,越王,宁王,砚王等,正好借此打入蕙城来,灿州王就白忙活一场了。想到此,他心下坦然许多,他给自己倒杯水,同时也给林艽倒杯水,猜测着林艽是谁的人,来意是什么。
“你是皇帝?”林艽看出了他的恐惧,除却皇帝的头衔,也不过肉身一具,恐惧才是人的本能,自顾自坐下来,端起皇帝倒给他的水,又淡淡地道,“嗯,很好,竟然还是热水”。
曾几何时,他还是个靠吃百家饭生活的孩子,如今却能喝上皇帝为他倒的水,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不知道下一刻又会将你推向何处。
“我是玉昆山”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被称为皇帝了,不仅仅是被夺了位,而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不配,好好的国家,好好的皇位,稀里糊涂就被人夺了,实在羞愧。
“玉溶是你的儿子?”林艽又问。
“他就是个纨绔子,碍不着什么事”皇帝神色一凛,声音不由得带着些许紧张,做为父亲,自然还是想最大可能地护住自己儿子的。
“玉月玉影是你女儿?”林艽又问道。
“月儿,影儿,你,你把他们怎么样了?”玉昆山更紧张了,儿子落入贼人手里大不了一死,女儿落入贼人手里,有时连死都是奢望。他最疼爱的两个女儿,还没有长大成人,怎么能受到侮辱呢。
“别激动,玉月玉影现在是我徒弟,你儿子玉溶也没事,其他儿子都被软禁了,暂时都没事,你就好生待着吧”林艽也没打算久留,一个亡国之君不值得同情,他了解了一些朝堂上的事,和他预想的差不多,玉影是他要护着的人,她就应该是公主,只要她的父兄是皇帝,她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做公主,住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
“那泱泱呢,泱泱如何了?”他更想知道妻子的情况。
“他们都没事”林艽临走时回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泱泱是谁,但猜测应该是沅炎夫人,他配不上她,他这么想着,人已经上了房顶,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之后,他循着千目和拿瓦的足迹,找到了沅炎夫人他们的落脚点,千目和拿瓦是异族人,有需要时他们都会在所过之处留下自己族人可见的记号,以方便族人联络,他们认为只有族人才是最忠诚可靠的,需要帮助时还是自己的族人信得过。这是祖宗传下的传统,族里的规矩,林艽从他们第一次留下记号就知道了他们的一切,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从来没有拆穿过。
林艽老远就看到了千目,他躲在暗处并不想现身,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要不是为了玉影,他并不愿多管闲事。他只想让玉影生活优渥无忧无虑快乐一生就好,他只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他没有惊动屋子里的任何人,里面被他们绑来的大都护农介同刚刚醒过来,玉澈正在审问他关于城里布防的情况。
农介同也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形势所逼,如今但求保全父母妻儿的性命,所以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这年月,替谁卖命也不如保住自己性命重要,谁当上皇帝将来都没自己什么事儿,何必搭上全家老小呢。
只是玉澈又怎么可能留下他性命,这种人蛇鼠两端,墙头草一样,留下就是个祸患,农介同话还没说完,玉澈一剑封了他的喉,他死不瞑目地怒睁着双眼,玉澈手下的人赶紧将尸体搬走处理了。
“殿下,既然皇上无碍,那灿州王,还杀吗?”下属小心翼翼地问道。
“杀,为什么不杀”另一位副将不待玉澈回答,就急不可耐地道。
“属下以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副将晏崇说道。
玉澈显然来了兴趣,“怎么说?”
“若杀了灿州王,灿州的军队就该是由他儿子接管,灿州王自己有残疾不能做皇帝,这些年他全部的心血都在培养儿子,可他不知道,他那儿子却是被灿州王妃养废了,他所有的治国方略全是出自灿州王妃给他找的军师之手,灿州王妃被妾室迫害只有这一个儿子,疼得如珠如宝,舍不得让他吃一点苦头,故而灿州王世子实际是不学无术的草包,他担不起一军这责”晏崇道。
“那不正好,杀了灿州王,瓦解他的军队,少了敌人,对咱们正有利,为什么杀不得”
“不是杀不得,而是还不到时候,咱们的人还没有布置到位,都护军也还没有完全接管,就算完全接管了,凭都护府的几万人也不可能对抗上百万的军队,如果灿州王现在死了,灿州王世子没本事镇摄住他的诸位王叔,到时越王叔,砚王叔必定不肯,宁王势必会想方设法取而代之,又是一场混战,关键是这场混战中,咱们什么好处也捞不着”
“嗯,说得很有道理,暂时先不杀灿州王,咱们的人需要尽快就位”玉澈很满意宴崇的分析,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灿州王目前还不能死,他把皇帝当吉祥物,玉澈又把他当作吉祥物,螳螂捕蝉嘛,胜者为王。
沅炎夫人得知皇帝还没死,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回,“玉澈,能不能带我进宫去见见你父皇,他受苦了”。
当初是因为听到他的死讯才决定在木多镇留下来的,如今他没死,她要想办法救他,一定要救他出来。
“夫人,恐怕暂时还不行”,按理玉澈本该尊她一声母后的,现在不方便这样称呼,他乐得称她为夫人,彼此都不尴尬。
他的父皇是受苦了,虽说子不言父过,但玉澈内心认为,这是他该受的。真要说苦,恐怕他们母女逃难更苦些。
如今后宫的嫔妃,大多数被灿州王接管了,只有少数年长的被遣送到了城外的寺庙里,有些不服从的或自杀或被杀,他们母女三人若当日没有逃走,免不了被杀或自杀,终归是个死字。
当然,他什么也不能说。
“玉澈,他是你父亲,你得救他,得救他出来”沅炎夫人恳求玉澈,要不是母子关系,她就差给他下跪了。
“夫人,还不到时候,他在宫中只是不自由,其他也没吃什么苦头,我今晚想办法进宫去见见他,我帮您带话给他”现在若把皇帝救出来,那谁去做灿州王的吉祥物?
有些话怎么能由旁人带呢,只能自己当面说呀,“那你告诉他,让他一定不要气馁,我等着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沅炎夫人也不能强求,她悻悻地走了。
玉澈也没在意,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功夫关心父母的儿女情长,尤其是那个不称职的父亲,他负了他的母亲,他们兄弟心里都是有怨的,只不过说不得而已。
“晏崇,拿我的手令,速去军中调人,半月内要他们到都护军中任职”玉澈将手令交给叫晏崇,他要快速地将都护军中的将领替换掉,尽快把都护军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一个农智盛是不够的。
林艽看到这里,趁着屋里人动作时的声响,他轻轻地合上瓦片悄然离开,没有一人发现他们的谈话被林艽听了个十成十。